朱檀心說這句話自己喜歡。
如果你是這樣認為的,那麼,我要結交的舉人、新科秀才,一定會對我另眼相看,放鬆警惕,與我結交!
送走了李東陽,朱厚照一屁|股坐在了坐位上,一屁股葛優靠在了地上,虛弱地說道:「二叔,你要是早點來就好了,我都快受不了了。」
朱檀像是在看待一個厭學的小屁孩,輕笑一聲:「多學習也沒什麼不好,不然沒有教養,滿腦子都是屎,將來被人坑了,你還要幫忙抬高價格!」
「別的先生倒也罷了,可這位李先生,只要一看,我就渾身發寒,渾身起了一層寒毛。」
朱厚照說著,更是用一種很誇張的語氣,將朱檀給看到了。
「看你那慫樣,有什麼好擔心的,來,二舅陪你出去轉轉。」
朱檀贊同「勤能補拙」,這一日沒有把朱厚照拖到理科上,卻跑到了御花園裡,看看自己給大侄子買的兩隻豹子和一隻大老虎。
朱檀在這一點上下了不少的功夫,他也是知道朱厚照對大型野獸的喜好。
不過王沖也不想讓朱厚照沉溺其中,建造什麼老虎、豹子、老虎的巢穴,反而在皇宮的圍牆裡,建造了一座野外的動物園。
朱厚照是個愛吃東西的人,看到柵欄內那隻懶洋洋的白虎,他很高興,還親自切了一片放在柵欄上,讓朱檀都有些受不了了。
再這麼吃下去,老虎就會從兇猛的老虎,變成可愛的老虎!
兩頭豹子正在往樹上爬!
朱厚照驚訝於這麼大的生物竟然能爬到樹上,於是將兩隻走雞扔了進來。
看到豹子快速的捕獵,他激動的不停的跺著腳,仿佛變成了一隻豹子。
過了好一陣,朱厚照才有些不甘心地說道:「二叔,我聽人說,再向西再向西,就是一頭大如虎的『雄獅』,咱們啥時候能抓到一些來,讓我們見識見識!」
朱檀一拍胸膛,說道:「那還不容易,我會讓人幫你找找,事實上,在西方,也有很多好的,比什麼都有趣。」
朱檀忽然想到,把一顆對外界世界的好奇心埋進自己的大侄子的心裡,或許會對自己開拓大海有所幫助。
說著說著,他就來了精神,說起了非洲的獅子,說起了美洲和澳洲的特產。
朱厚照被他說的面紅耳赤,想要全部拿過來看看。
叔侄二人越說越起勁,對面的院牆上也傳來一陣喧譁之聲,顯然是在為戲班搭建戲台。
這一句話,讓朱厚照的興致大變。
他也很喜歡各種雜耍,比如雜耍,比如摔跤,比如表演,但當他趕到的時候,卻發現這裡並沒有什麼雜耍,有的只是一個舞台。
一打聽,今天晚上的重頭戲,就是幻境和表演。
朱檀也清楚,唐、宋、元三家,到了明朝,已經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戲曲發展得很好,為以後有了徽班的京戲奠定了基石。
在明代,不管是平民,還是高官,戲劇都是一種很重要的消遣,只要有一個戲台,就能引來附近幾個村子的人。
可為什麼來的都是漂亮的姑娘?
這讓他想到了前世看過的那些電視劇,比如《白蛇傳》、《紅樓夢》之類的。
朱厚照見幾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正在練習,聲音很是悅耳,便將二叔叫了過來。
宜興公主、張元瑛等人,也都來到了這裡。
朱厚照認出了宜興公主等人,恭敬的稱了一句「姑奶奶」。
宜興郡主乃是英宗宗主之女,憲宗祖父之親,當今皇室中輩份最高的,所以被封為大長公主。
宜興公主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連東宮的太子都不放在眼裡。
特別是朱檀就站在她的身邊,一副我還沒還你錢的樣子。
張元瑛臉色也是一寒,他盯著朱檀,眼神里充滿了深意。
叔侄二人見兩個丫頭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頓時失去了興趣,轉身就走。
張元瑛目送著朱檀離開,如冰雪般的面容上閃現出一絲古怪的笑意。
再看了一眼,還在練習的幾個演員,冷哼一聲,閉上了眼睛。
朱檀轉身喚來了顧大用,壓低聲音說道:「你安排些聰明的小內侍,從今天晚上開始,替我留意宜興郡主與張元瑛,哪怕是上廁所,也要看著。」
谷大用連聲答應,「侯爺別擔心,我這就去辦,如果辦不到,我會親自坐鎮的。」
這也不能說朱檀多慮了,他沒有任何直覺。
反倒是宜興的王妃,駙馬馬馬成,以及與他有過梁子的張元瑛,不得不說,還是得小心為妙!
黃昏的時候,御花園裡一片熱鬧。
不知道是誰在用魔法暖氣氛,太后娘娘和其他幾位妃子都走上了高台,甚至張皇后也來了。
朱檀本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後來他才發現,今天晚上要演奏的是《南曲戲文》,也就是傳說中的《白蛇記》。
他原本還想著,這應該就是原版的《白蛇傳》了。
他很好奇,這部《白蛇傳》和《新白娘子》到底有什麼區別。
朱檀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便有了「退票」二字,這哪裡是《白蛇傳》!和白蛇沒有任何關係。
一打聽,原來劉漢卿和他的夫人都被繼母逼得逃到了國外。
在路上,他還從一條被稱為「龍王之子」的白色小蛇身上撿到了一條。
劉漢卿流落他鄉,因貧窮欠下債務,被迫跳河自殺,幸得白蛇幫相救,又任州令,後衣,大罵後母有罪,一家團聚。
覺得自己被耍了,朱檀頓時失去了所有的興致,將目光轉向宜興郡主與張元瑛,打算看兩人是否還能搞出些花樣來。
在他和谷大用的注視下,朱檀相信只要這名術師能夠鬧出什麼么蛾子,那就是他的失敗。
而其餘的人,可能是因為這年頭沒有什麼娛樂活動,所以從太皇太后周氏到宮娥和宦官,大多數人的目光都盯著台上。
每一次聽到最好的地方,他都會隨著節奏一起點頭。
朱檀實在無法接受,就好像在未來,那些達官貴人們都愛看京戲一樣,他只是在那裡呆了一段時間,便覺得頭疼欲裂。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張元瑛起身,身後跟著一個年輕的侍女,然後是谷大用。
半個時辰後,谷大用回來了,對朱檀道:「她上廁所了,還沒有回來,我派人盯著她。」
朱檀嘿了一聲,忍不住惡狠狠的罵了一句,然後狠狠地罵了一句,要是自己的腿一滑,直接摔到廁所里去,那就爽了。
然而,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張元瑛都沒有出現。
朱檀便覺得有些不對,站了起來,讓谷大用和他一起走了過來。
楚琵琶離開後不久,一名年輕的太監走到朱厚照面前,低聲和朱厚照說了幾句話。
朱厚照一臉的緊張,站起身來,快步離開。
沒過多久,張元瑛神清氣爽地回來了,不遠處,是楚天和谷大勇。
這麼說,他們還沒有上廁所啊!然後就看到張元瑛走了過來,這是要做什麼,難道是聞嗅味道?
朱檀坐了下來,環顧四周,第一眼就看見邵太妃正和王嫣有說有笑,對著台上的周氏說著話。
其餘幾位太妃也都凝神望去,阿姐張皇后更是嘴巴一張一合的,仿佛也要配合著一起唱歌!
「咦?」他微微一愣。朱檀收回了視線,發現朱厚照原本所在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他的大侄子呢?
朱厚照不僅是朱佑樘夫妻倆的心頭肉,更是朱檀最看重的家人,未來的依靠。
大侄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可就吃不到了。
朱檀問著朱厚照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太子呢?」
「侯爺,剛才有個小公公來報,說孔雀蛋出事了,所以他趕緊過來看看。」
朱檀放下心來,卻也不想在這裡多呆,還是讓別人盯著吧,於是再次找到了朱厚照。
孔雀的鳥巢與虎豹相鄰,朱檀不知為何此時節,孔雀還產蛋,以為是變異了!
不管怎麼說,大侄子對那些孔雀蛋還是很關心的,他要親自去看看孔雀蛋是怎麼孵化出來的,所以才讓人在雞舍里加了一個小火爐!
朱檀推開房門,被一種奇怪的味道熏得劇烈的咳嗽起來,哪裡有這麼多的霧?
千萬不要被煙燻到了!
他嗅了嗅,沒有煤灰的怪味,反而帶著一股淡淡的荔枝香。
「阿壽,您在不在。」
沒有人回應楚暮,而這個時候,朱檀卻是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暈。
他首先看到了漫天飛舞的奇形怪狀的蟲子,然後他看到了無數衣著華貴的男男女女,他們的身體都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朱檀的心中一凜,他明白這是一種類似於蘑菇的白色莖幹的毒素,就像是真菌的毒素。
這時,他才注意到,朱厚照正在對著那一窩孔雀卵侃侃而談。
他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睥睨八荒。
朱檀猜想自己是中了埋伏,性命難保。
他努力地扭過頭去,想要推開那扇門,可那扇門根本打不開。
他心中一慌,加快腳步,使出吃奶的勁,一拳打在了玻璃上。
他聽見了「砰」的一聲,就像是破窗而入一般。
然而朱檀卻是失魂落魄,就像是磕了藥一樣,變得跟朱厚照一樣。
朱佑樘是個政務繁忙的人,今天晚上的節目很多,但他並沒有打算去看。
張諭來報,說是從哈密運來的一匹寶馬,性情暴躁,不能馴服,不如讓他們去試一試,那些人都是極有本事的。
這讓朱佑樘來了興致,尤其是裡面有一堆寶馬,跟傳說中的汗血寶駒很是相似。
但這匹馬卻把皇宮裡的幾個內侍都給踹了一腳,再也無法騎馬。
所以,朱佑樘早早的就上了夜班,《白蛇記》也到了尾聲,所以他才會來找太子商量。
可是,他們告訴他,剛才還在這裡的兩個人,突然就消失了。
偌大的宮中,卻沒有幾個亮著燈的,朱佑樘有些擔憂,也有些擔憂,便命人尋找。
然後,他就遇到了麻煩。
那名跟著朱厚照、朱檀的小宦官,卻是在一座空無一人的大殿之中,被人找到睡覺。
將他們叫醒之後,才發現他們不知如何來到此處,只是將朱檀與朱厚照所去之地都說了出來。
孔雀居所的門被打開,一幅讓人不忍直視的畫面出現在眼前。
朱檀、朱厚照兩人都是衣冠不整,頭髮蓬亂,旁邊還站著四五個賣藝的小藝人。
那些小演員們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但是朱佑樘卻是氣得七竅生煙,一邊罵著,一邊讓人將那個小演員拖走,將朱厚照與朱檀兩個人捆了個結結實實。
如此一來,朱檀和朱厚照便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不得不說,此時兩人都有些不正常,像是在跳舞一樣,在微笑。
朱佑樘再也忍不住了,命人端來兩個水桶,將叔侄二人淋成了落湯雞。
冰冷的水流一衝,朱檀和朱厚照總算是緩過勁來。
叔侄兩人一開始還有些迷糊,但很快就被凍得瑟瑟發抖,完全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朱佑樘是真的怒了,他年輕的時候,受了不少的委屈,十幾歲的時候,就被冊封為儲君,行事也是小心翼翼。
她也明白,男子不宜太早成婚,否則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
在這一點上,他對太子極為忌憚,看到朱厚照周圍除了劉瑾等八位虎將外,就沒有一個稍微漂亮點的侍女,足見這一點。
而且,他一直在保護的人,到底在做什麼?
若不是提前被察覺,豈不是又要胡天胡地,花天酒地了?
再說了,小舅子也來了,他怎麼會不知道小舅子的尿性,那是真的受不了。
之前,他根本不在乎,喜歡哪個侍女,就送哪個,喜歡哪個女官,就送哪個。
不過,讓他無法忍受的是,自己這個小舅子,竟然教出了一個跟他一樣的兒子來。
所以,朱佑樘還在氣頭上,對著自己的貼身宮女和太監下令,「來人,將他們拖下去,大板五十大板。」
朱佑樘難得發這麼大的火,所以那些宦官也不敢多說什麼,抬著朱檀和朱厚照往外走去。
他用平日裡用來懲罰人的棍子,噼里啪啦地抽了過去。
太監們雖然留了幾分力,但是,他們還是要留手的。
五十鞭中,至少有十鞭要使出全力,朱檀和朱厚照都吃盡了苦頭。
「給我封了一個月的禁足令,不許外出,就連建昌侯圈內,一月之內也不許外出。」
朱佑樘看到兩人挨了一頓揍,心中有些遺憾,他怕兩人受傷,便不再理會他們,拂了拂衣袖,轉身離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