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大獅鷲居於高處的理由
「唳——」
聲浪猶如一把重錘砸向獵魔人大師，扼住了他的喉嚨，衝擊著他的肋骨。
將他身前歐特洛普法印施展開的淡紫色魔法屏障激得像水面一樣翻湧。
在他面前。
大獅鷲展開了遮天的雙翅，徹底將整個洞穴一分為二。
維瑟米爾像一隻螞蟻站在鷹隼面前一樣渺小。
「來啊！你這該死的畜生！」
維瑟米爾將臉上魔物腥臭的口水抹去，大吼著挑釁，吸引大獅鷲的注意。
這令本就仇恨人類的大獅鷲，都沒想著飛起，利爪陷在石頭裡，匍匐著伸頭像弩箭般啄向獵魔人大師。
它卻沒有發現。
獵魔人大師的視線時不時會瞥向它頭頂。
那裡有一根石柱微微有些扭曲，宛若藏在了水中。
「咚！」
獵魔人大師側向一撲躲過攻擊。
尖銳的鷹喙砸在了暗紅的地面，碎石與殘骸紛飛。
「艾林，準備好！」維瑟米爾大喊。
皮甲上的昆恩護盾，被四射的石塊，激得明暗閃爍。
他卻毫不在意，瞪視比他頭顱還大的凶戾鷹目，右手屈中指，猛地向大獅鷲的方向一推。
阿爾德法印。
鷹目被正面擊中，硬若鐵皮的眼瞼都扭曲了，眼角留下淚花。
龐然無形的念力扭曲了空氣，直接將大獅鷲的鷹首擊打得側向彎折。
「唳——」
大獅鷲痛呼著，閉目上揚鷹首。
「就是現在！」維瑟米爾高聲疾呼，緊跟著迅速向洞穴的角落奔去。
與此同時。
恰好在喙尖不遠的石柱陡然憑空出現了一個穿著紅色皮甲的身影。
他一手扣著石柱的凸起，另一隻手甩動著結成圈套的翠綠繩索。
待鷹首抬起至最高處的剎那，他眯起湛藍的雙目，猛地將巨獸捕索向大獅鷲的的頭顱甩去。
翠綠繩索撲向目標，在半空中便閃著幾道綠光，迅速放大，放大，再放大。
不到半秒便放大至與鷹首等大的程度，套中了鷹首，艾林也順勢落在了大獅鷲黑色茂密的鬃毛里。
野獸濃烈的氣味撲鼻。
「唳！」
瞬間。
疼痛中的大獅鷲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搖晃著腦袋。
利爪在地面上划過一道道火星，扯撓著脖頸。
羽毛稀疏的翅翼連帶著胡亂扑打著洞穴四周的牆壁、地面、甚至是洞頂。
本能掀起的狂風，將碎屍碎屍殘骸，吹得到處都是，不少直接從一側的斷崖被吹飛了。
幸好。
維瑟米爾早有預料地躲在了洞穴一處狹窄的角落。
「一切順利！」立起的石筍旁，他的心臟還在撲騰撲騰亂跳。
雖然大獅鷲的反應都是按照早前計劃中的那樣進行，但在頂級的大型魔物面前挑釁，那刺激感不亞於在刀尖上跳舞。
偷眼看著癲狂了的大獅鷲，狂風呼嘯著將眼前的髮絲吹亂，他都毫無所覺。
「嘖嘖！」維瑟米爾嘖嘖稱嘆，「那綠繩子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小小那麼一點點大，竟然真的有用！」
「不過剩下的也就只能看艾林的了！」
話音剛落。
「唳——」
撕扯不開巨獸捕索的大獅鷲，恐懼地嘶吼著，翅膀鏟著一大堆骨骼、血肉的殘骸，跌跌撞撞地向外撲去。
然後背翼朝下，從幾百米高的懸崖摔下了。
「艾林！」
見到這一幕的維瑟米爾剎那間驚恐地站了起來。
他追趕著疾呼，眼睜睜地看著大獅鷲從眼前墜落，失控地落入縹緲的白雲，消失不見。
「該死的！我就不該答應艾林這個瘋狂的想法！我TM真是鬼迷心竅了，怎麼會那麼輕易就被說服……」
維瑟米爾雙手扒在懸崖邊，手足無措地咒罵著。
這個高度對大獅鷲而言或許只是重傷，可對獵魔人，哪怕是獵魔人大師摔在地上，昆恩法印再精湛也難逃粉身碎骨的下場。
不過未等他想辦法下山。
「唳——」
山下傳來大獅鷲憤怒的嘶吼。
憤怒卻沒有痛苦。
「艾林！」維瑟米爾又探頭向下看。
「呼——」
狂亂的風將雲層粉碎。
幾乎是獵魔人大師探出腦袋的剎那，一道黑紅的龐大身影擦著他頭，隨風而起。
將長發捆束的頭繩斷裂，長發散亂地隨風狂舞。
伸手隨意地捏住頭髮，不使其遮擋視線，維瑟米爾眯著眼睛抬頭看去。
「唳——」
大獅鷲飛行的軌跡很亂，而且一會兒撞向山崖，一會兒砸斷幾根粗壯的山間松柏。
然而都沒達成目的。
它黑色的鬃毛間，那一圈綠色的繩索越發得翠綠，瑩瑩閃爍著連烈日都難以遮掩的光彩。
「呼~」
維瑟米爾鬆了口氣，也不管地上又硬又軟的是什麼東西了，一屁股坐了下去。
「這個臭小子，可真會讓人擔心！」
——
另一邊。
「咔嗒~」
大獅鷲的鬃毛里傳來一聲異響，那是巨獸捕索又收縮了一個卡扣。
「該死的狩魔手記，竟然連個使用說明都不給！」
艾林嘴裡咒罵著。
剛才是真的驚險，他原以為只要將巨獸捕索套上大獅鷲的頭上，就可以將它收服了。
誰成想，套上之後竟然還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獨眼氏族的巨獸捕索套上大獅鷲後，在圓形的套圈中立刻出現了五個繩結一樣的綠光卡扣。
唯有套圈縮至最後一個卡扣時才能成功收服巨獸。
「唳！」
大獅鷲在半空中又是一個急轉翻滾，想將艾林從後背上甩出去。
但他手抓著捕索，另一隻手緊攥著鬃毛。
雙管齊下，大獅鷲就算再怎麼掙扎顛簸，也不能將他搞下去。
與此同時。
大獅鷲的抗拒排斥通過發著綠光的巨獸捕索，猶如錘斧砸向獵魔人的精神。
「哼~」
艾林悶哼一聲，鼻子裡溢出鮮血，生生將這仿佛要錘爛腦子的精神重擊忍了下來。
緊跟著趁這情緒波動減緩的時機，忍著痛苦，意念又通過巨獸捕索穿過去一道精神波動——
「上升！」
「唳——」
大獅鷲驚恐地嘶鳴。
如同劇烈跳動的心臟被人用冰冷的手指摩挲。
某樣非常重要的東西正在離它越來越遠。
可它不能自控地聽從腦海中傳來的指令，遠離群山，遠離自由，向比雲層更高的地方扇動翅膀。
「咔噠~」
繩結又扣上了一個卡扣。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了。
「唳！」
大獅鷲的掙扎越發地激烈，衝擊獵魔人腦海的情緒衝擊，越來越頻繁。
卻都像撞擊在崖壁上的潮汐，一次次，卻只能無力得收回。
不過從獵魔人蒼白的臉色，還有整張臉上氤氳出的血跡來看，他承受這些精神攻擊也並不輕鬆。
可每一個卡扣被繫上，獨眼氏族的巨獸捕索由實質變得虛幻，他都能感覺到自己距離大獅鷲的精神核心越來越近。
這令他振奮，令他咬緊牙關，攥緊大獅鷲的黑色鬃毛，和巨獸捕索的綠色繩索代表的某種契約和聯繫。
「真是神奇的捕索！」獵魔人驚嘆中充滿信心。
他在走向勝利。
直到。
「唳——」
大獅鷲的嘶吼中傳來強烈的絕望。
獵魔人屏氣凝神地準備著，但巨獸捕索上卻意料之外地沒有傳來任何情緒精神的攻擊。
下一刻。
他明白了。
因為他發現他，在下墜，極速地下墜。
「嗡嗡~」
狼徽嗡鳴。
隱隱的青色魔力輝光包裹毛髮稀疏的黑紅羽翼。
大獅鷲偌大的軀殼此時如同屠龍弩射出的弩箭，穿透純白的雲層直刺向綠色的大地。
「聰明的女孩！」艾林心道。
獨眼氏族的巨獸捕索是「公平」的，大獅鷲每傳來一次精神攻擊，獵魔人就可以命令它幾秒。
相反的，若是大獅鷲不攻擊，艾林自然也就沒辦法操控它的思維了。
能在短短不到十分鐘發現這個規律，不得不說這頭大獅鷲確實非常聰明，或許普通人都不一定能在慌亂中發現這個規律。
「只可惜太晚了……」
狂風中，森林在迅速靠近。
群鳥感受到了強烈的威壓，從樹枝上被驚起，圍著大獅鷲沖向落地點，四散飛開，快速扇動著翅膀。
然後……
「咔嗒~」
清脆的異響，在被風元素掀起呼嘯狂風中微不可聞，卻真真切切地改變了一切。
大獅鷲驟然揮翅轉向。
幾乎垂直於地面的巨大軀體，在電光火石之間平行於地面。
「唳~」
委屈疼痛的啼鳴聲中，突然轉向掀起的狂風，吹亂下方二三十米外的林木。
中心樹齡淺一些的，不少甚至都因此折斷。
場面甚是壯觀。
鬆開緊緊攥著鬃毛的左手，艾林右手中的巨獸捕索此時卻已經消失了。
唯有右手手背的栩栩如生的尖喙鷹首圖案，以及濃密鬃毛內隱隱還閃爍著的綠光，證明它曾經存在過。
「真是神奇，」獵魔人將右手手背放在眼前，驚嘆不已，「獨眼氏族的巨獸捕索是怎麼做出來的？」
「唳~」
大獅鷲害怕地低鳴，聽著委屈不已。
「別害怕，好女孩，我會好好對你的！」
被鳴聲打斷的獵魔人撫摸著堅硬的鬃毛，感覺自己像個渣男在安撫剛受傷的女孩，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風朗日清，天空藍得讓人心曠神怡。
獵魔人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笑容由淺笑變成開懷大笑。
大獅鷲！
終於被他得到了！
有了她，這偌大的獵魔人世界哪裡去不了？
深呼吸，平復激動的心情，艾林輕輕拍了拍鬃毛，向腦海中新出現的一個翠綠連結傳聲道：
「回去吧。」
「維瑟米爾應該要等急了……」
「唳~」
大獅鷲順從地叫了一聲，揮翅飛向美麗的阿德瑞亞山。
——
維瑟米爾確實等急了。
大獅鷲還沒停下，遠遠地就看見他，從洞穴深處的黑暗中走出，疾步走到了洞窟邊緣，翹首以盼。
「就不怕回來的只是大獅鷲，而沒有我嗎？」
艾林跳下大獅鷲，開了個玩笑。
維瑟米爾仔細打量了艾林全身，發現僅有臉上帶著血跡，仔細問清緣由之後，才沒好氣地搖搖頭。
「那有什麼。」
「你要是回不來了，我也沒臉再回凱爾莫罕。」
維瑟米爾語氣鄭重，認真得讓艾林都不自覺地愣了一下。
「下次別冒……」獵魔人大師頓了頓，「儘量別冒這種險了，學派的未來也不需要總是由你付出。」
「你的安危比你想像中的更重要！」
「首席和我談論過你的未來很多次，薇拉、瑪麗還在凱爾莫罕等著你，就連艾爾蘭德都有萊莎……」
「嗯哼~」艾林輕咳一聲，打斷維瑟米爾的囉嗦，「萊莎和我……我們沒什麼……只是朋友關係……」
「那瑪麗呢？」維瑟米爾抓住了他話里的漏洞，「瑪麗和伱就是有關係了？」
艾林些窘迫，正想著怎麼解釋……
「唳~」
大獅鷲發出聲響為他解了圍。
維瑟米爾的注意力也真就被吸引過去了。
他走近這隻龐然大物，竟然只有它一條腿那麼高：「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收服了大獅鷲！」
他嘖嘖稱嘆地想要摸一摸垂下的黑色背羽，卻被大獅鷲躲開，張開鷹喙想要啄他。
「喔喔~」艾林連忙走近攔在中間，「好女孩，別生氣，這是維瑟米爾，我們的朋友……」
大獅鷲這才放棄，扭頭用堅硬的喙梳理被風吹亂了的稀疏毛髮。
「真是神奇！」
維瑟米爾沒有因此感到害怕，暗金色的貓瞳凝視著龐大的魔物又讚嘆了一句。
這倒也不奇怪，那個男人自小沒有做過龍騎士的夢呢？
大獅鷲雖然比巨龍要弱一點，但同樣能翱翔於藍天。
他又端詳著大獅鷲梳理了好一會兒毛髮，才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偏頭看向艾林：
「對了！」
「你知道這頭大獅鷲為什麼會在這麼高的地方築巢嗎？」
「為什麼？」艾林聞言愣了下。
這點確實很反常，而且若大獅鷲像怪物學書里記載的那樣，築巢在山間低地，今天很多隱含著的致命風險其實都不會存在。
譬如最開始大獅鷲在驚慌中，失控地落下懸崖。
要不是獨眼氏族的巨獸捕索讓他接收到一次精神攻擊後，能命令大獅鷲。
一人一獸雙雙摔死的結局，並不是不可能出現。
「跟我來！」
維瑟米爾神秘一笑，向洞穴深處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