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與狂獵的第一戰
火點漸漸變大，在無邊的黑暗中閃爍紅橙色的火焰。
空氣中傳來交談和爭吵，根據平仄音調，應該是上古語。
這種語言傳自精靈，因為更容易調動虛空中的元素力量，許多咒語都是上古語，巫師會專門學習，艾林卻只是在學習鍊金學和儀式學時，被薇拉教過一些專有名詞。
他聽不懂。
來得還是太倉促了，原本的計劃從只是在上空俯瞰，轉變為降落問詢，再變成一探班·阿德，碰碰運氣。直到現在，命運發來指引，不得不深入險境。
當然了，這些都是好的變化，算是幸福煩惱。
不過若是最開始就知道現在的處境，他其實可以回去一趟。凱爾莫罕距離班·阿德並不遠，從天上飛過去估計都要不了十分鐘。
瑪麗這個艾瑞圖薩的優秀畢業生不可能不懂上古語。
但想了想，就算提前知道，他也不會真的帶瑪麗來的。
她太弱了。
或許法蘭茜絲卡可以。
他摸了摸臉上的細滑如女人肌膚的「夜·色」。
聽話且不自作主張的「山谷雛菊」，在戰鬥力方面的表現，還是可圈可點的。
艾恩·希迪們藏身的地方也在藍山山脈，似乎就臨近班·阿德……
但這個念頭自腦海中產生沒多久，就被他摒棄了。
讓艾恩·希迪看著他捕捉同宗同源的艾恩·艾爾？
這是什麼離譜的想法？
還不如帶上維瑟米爾，說不準獵魔人大師積攢幾百年的技能庫里，就有上古語這一項。
我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現在想這些有的沒用的，有用嗎？
看著不斷靠近的火光，聽著耳邊逐漸放大的聽不懂的神秘語言，艾林忽然覺察，他的掌心滲出細汗，未被「夜·色」覆蓋的脖頸被穿林風吹得冷颼颼的……
「我……在緊張？」
是的，他緊張了。
只有緊張了，才會如此胡思亂想。
他不難理解自己的緊張，畢竟那是狂獵，剛毀滅了成百上千男巫駐守堅城的狂獵，戲弄的幾個法術就殺死了艾爾蘭德三分之一的人口的狂獵……
在浮港，他第一次遇見他們時，還沒見到他們的面，就被法術的餘波重傷。
七米！
只差七米，短短七米，都禁不住一個衝鋒的距離，他就死了。
現在雖然只有兩個狂獵，他們也都受了重傷。
但即便如此，他真的能擊敗他們嗎？
艾林深吸一口氣。
吸入肺部的空氣，仿佛浮港那天遺留在酒館門前廢墟上，冰簇逸散的寒氣一般冰冷徹骨。
那是恐懼的味道。
「真是可笑！」他心想，「幾分鐘前，我還在思考怎麼奪走命運指引寶物的同時，殺一留一，拷打情報。」
「但現在僅是靠近了他們升起的營地的火光，聽見他們的聽不懂的絮語，便開始情不自禁地恐懼了？」
他自嘲地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向著火光和命運前行。
現在害怕，好過未來的悔恨。
錯過這兩個落單重傷的狂獵，下次還會再有這樣的機會嗎？
不會有了，班·阿德就是北方大陸最強大的勢力，去哪能再遇到如此良機？
橙紅火焰在黑暗中閃爍。
虛空中瀰漫著越來越響亮的躁動憤怒的絮語。
他悄悄地抵近，用的是貓學派在叢林中，暗殺的技巧。
腳底抬起細若髮絲的高度，向側向極緩極慢地滑行，用敏銳的觸覺，試探地上有沒有會暴露他的細枝與陷阱，然後輕輕落腳。
「夜·色」可以令他隱身消音，卻無法讓他不被一些魔法陷阱影響。
更重要的是，這樣做能讓他心安。
他悄悄繞到下風處，淡淡的血腥味夾雜著一種獨特的甜膩香味，順著林間的風吹來。
來到營地邊上後，人聲更加清晰。
艾林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不過他還是盡力將這些音調記下，回到神廟後可以找人問詢。
狼徽在胸口止不住地顫抖，被他在腦海中安撫停下。
他從試劑袋中掏出巨食屍鬼煎藥和暴風雪喝下之後，緩緩越過遮目的粗壯橡樹，和齊膝的灌木，終於看見了他此行的目標。
若不是因為他知道狂獵就是與艾恩·希迪同源的艾恩·艾爾，他絕對不會將眼前的兩個怪物，與俊美的精靈掛上等號。
只剩枯骨的腦袋戴著頂鏽跡斑斑的頭盔，空洞的眼窩裡燃燒著青灰色的火焰，破舊的斗篷在林間的狂風中鼓動。
他們應該正在爭吵，雙臂一次又一次劈開空氣，差點揮舞到彼此猙獰的頭顱上。
與盔甲同樣顏色的黑鐵權杖，就被插在一旁的地面上，權杖頂端的透明寶石閃爍著森冷的寒光。
像妖靈多過像生靈。
「他們……就是狂獵！」
艾林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過了一秒才想到了一個問題。
狂獵既然是骷髏模樣，空氣中瀰漫的新鮮血腥味從何而來？
當他意識到這或許是某種偽裝，就像他用蜃珠給自己貓科動物一樣的眼睛換個瞳孔類似的時候，迴蕩在簡陋營地中的爭執，有了剎那間的停頓。
被發現了？
獵魔人看見他們在半空中揮舞的手臂，略有些不自然地甩向了篝火旁的權杖。
被發現了！
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麼，不過艾林做出了此刻最正確的行動。
電光火石之間，他右手拔出了艾爾莎，左手在身前虛畫三角。
「嗡！」
狼徽激烈的嗡鳴。
右腳猛踏地面的瞬間，身周空間震盪，他從隱身中被逼了出來。
無數半透明的絲線橫亘眼前。
獵魔人意念微動，精神力熟練地撥動絲線。
剎那間。
「唰~」
一聲輕響。
獵魔人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了兩個狂獵的中心。
此刻，他沒急著攻擊任何一個狂獵。
一閃爍到篝火旁，便在兩個狂獵的驚愕的目光下，借著「閃爍」前，右腳猛踏地面的力量，左腿旋踢，將兩根插在泥土中的法杖踹飛。
「咻~」
「咻~」
瞬息之間，那兩根法杖如同利箭般，射向了營地外的黑暗。
「咄咄」兩聲，射入了兩根粗壯的至少三十米外大樹中，徑直沒入樹幹。
也是在這個瞬間，他發現令命運指引的寶物，竟然不止一個。
一個在左手邊狂獵的腰間，另一個藏在右側狂獵胸膛的甲冑里。
「@#￥%」
「%￥#@」
只剩枯骨，牙齒森白的兩雙嘴巴開合，傳出悽厲的叫聲。
艾林此刻都多少覺得有些好笑。
沒有舌頭，僅有骨頭的口腔里，是怎麼發出這樣響亮的叫聲的，這偽裝未免有些太過敷衍。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下一瞬。
右腳落地，再踏地面。
旋身舞劍的同時……
【狩魔】
時間放慢，情緒波動被壓制到極致。
劍鳴清響，長劍的光華在篝火的映照下翩躚跳動，划過一道銀色的光弧，落在左側狂獵本能格擋的金屬護腕上。
「當！」
金屬護腕上閃過一道紫光，銀劍理所當然地被彈起。
左側狂獵瞬間因為劈砍的力道雙臂不自然地猛地展開，連著後退了三步。
【狩魔】進度3%
「你是誰？！！你不是那些人類巫師！」
左側狂獵的上下顎一動不動，但是聲音卻清晰地傳進獵魔人的耳朵里。它們在他腦海中響起，仿佛在水下迴蕩。
艾林沒有回答腦海中的聲音，而是借著銀劍彈開的力量，左右腳交錯，旋身更加迅疾地劈向右側的狂獵。
這個狂獵似乎遠不如左側的那個訓練有素，或者說在近戰方面的反應遠遠不如另一個。
「咚~」
長劍都砍在他的脖子上了都沒有反應過來。
只是很可惜。
劍刃落下的時候，狂獵渾身都亮起了冰藍的魔法輝光，整個人仿佛穿上了一件刻滿神秘符文的法袍。
然後被放大的力道，轟得向釘著法杖的反向，側飛出去，壓到了一片不知名的灌木，撞在了樹上。
【狩魔】進度8%
並不是在另一個狂獵的3%的基礎上，又增加了5%，而是兩個狂獵分別計算一個3%，一個8%。
這是【狩魔】升級到LV4後，獲得的新效果，只是今天第一次使用罷了。
【名稱：狩魔】
【類型：特殊技能】
【等級：LV4】
【主動效果：消耗250（+100）點體力，凝聚精神進入250（+100）秒的狩魔狀態，條件滿足後，發動致命一擊（必定擊殺魔物）
LV4附加效果：多消耗250點魔力，狩魔在兩個（+1）目標間切換時，分別計算狩魔進度】
3%和8%自然不需要分辨，需要針對哪一個。
幾乎這隻狂獵被擊飛的剎那，艾林便向著他飛去的方向欺身向前。
「呼~」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了急促的風聲，他估量了一下，卻並沒有閃躲，而是調整了身體的重心。
戰鬥中，露出本來面目的血紅皮甲上，金光一閃。
兇猛的力道被昆恩法印過濾了之後，作用在腰部，反而被獵魔人借用，以更快的速度沖向了摔倒了狂獵。
「卑鄙的人類！你到底是誰？！！」
腦海中有人在隆隆大吼，聲若雷霆。
艾林卻渾然不顧，三個大步，便衝到了狂獵摔倒的灌木前。
不僅如此，他甚至揮劍砍下瞬間，激活「暴風雪」。
腰間兩側的腎上腺髓質頃刻間分泌出信息素，大腦驟然間變得冰冷。
耳邊穿林打葉的風聲停了，篝火木柴的燃燒聲和身後狂獵的咒罵追趕聲也停了。
一切都在此次刻變得極為緩慢。
唯有銀白的長劍從天而降，迎著地面上那驚恐至極的目光，一瞬五劍。
【狩魔】進度16%……25%……35%……46%……
【狩魔】進度57%
冰藍色紋滿符文的冰藍長袍，防護的狀態並不穩定，每一劍都比前一劍多增加百分之一。
最後一劍，甚至穿透了藍色的魔法輝光，在狂獵的脖子上，劈出了一道半寸的血口。
鮮紅的血從乾枯腐朽的喉骨前，汩汩流出，怪異極了。
「果然是偽裝……」艾林心頭一動。
「啊！&%！！！！」
地上的狂獵在慘叫，不過艾林只能聽懂一個字。
腦海中急切憤怒的吼聲，他倒是聽得懂「住手！住手！你這該死的怪物！」
嘖嘖！
真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被狂獵稱做怪物……
至於住手？
當然不可能！
自從他使用「閃爍」之後，就註定這兩個狂獵必然不能活著離開了，即便是作為他的俘虜也不行。
至於那些情報，大不了等學會上古語後，從他們的記憶當中取。
他還記得貓學派襲擊他們的時候，爆出的那兩個獵魔人的記憶，沒理由同樣作為智慧生物的艾恩·艾爾們爆不出來。
不過說實話，不知道是本來就有傷勢，還是因為法杖被提前繳械了，又或者兩者皆有，即便他攻擊得突然，這兩個狂獵也比想像當中要弱得太多了。
這令他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對狂獵的本來實力產生了好奇。
當然，相比起穩穩殺死狂獵，獲得「狂獵的記憶」的結局，他對「狂獵的實力」這個重要情報，倒也沒那麼迫切。
只是在剛才連劈五劍的時候，眼前的狂獵確實弱到有一個瞬間，讓他產生了俘虜他們，擠出更多情報的念頭。
強行掐斷思維的奔流，警告自己不要因為一時的優勢而自大。
艾林克制住「暴風雪」摻雜「巨食屍鬼煎藥」的毒性，帶來的心悸，換了口氣。
異樣的狀態很短，揮劍的動作只是稍微滯澀了幾分之一秒。
不過依然被兩個狂獵抓住機會。
地面上的那個驚呼一聲後，雙手在黑鐵盔甲上連續按了兩下，冰藍的符文法衣閃爍的亮度恢復的同時，又有一道深藍色的球形魔法屏障，將獵魔人從原地彈開。
身後也傳來了炙熱的溫度，獵魔人的眼角餘光，能瞥見一顆火球正迅速成型。
不過他毫不在意。
被彈開後，從半空中落地的剎那，屈膝、繃緊腿部肌肉，猛地蹬地前沖。
銀白的利刃在半空中，揮舞出令人眼花繚亂的劍光，再一次刺向了在深藍魔法屏障中屈指，不知想念誦什麼咒語的狂獵。
緊跟著。
在長劍與魔法屏障接觸的瞬間，本來波瀾不驚的湛藍貓瞳卻猛地收縮。
意外發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