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霧?」
「你是不是困了?!」
謝燼野被嚇了一跳,喊了幾聲沒得到回應,連忙給雲攬月打去電話。
好在,雲攬月就在病房外面,接到電話立馬帶著醫生護士沖了進來。
一番檢查後,醫生表示雲霧憐是精神太差體力不支,加上服用的藥里有催眠作用,綜合導致的昏厥。
聽到這個結果,眾人面色憂愁。
謝燼野實在放心不下,又想請假去醫院,雲攬月和楚清衍猜到了謝燼野的想法,把他勸住了。
謝燼野洗漱完躺在床上,想到雲霧憐那句『對不起』,翻來翻去睡不著,結合雲霧憐先前各種的行為,他大概猜到了這三個字背後藏著心酸和無奈。
霧霧在難過叩拜沒能跟自己一起。
也在難過身體不好,無法像別的小情侶一樣做那種事。
所以霧霧會下意識去補償討好。
之前穿女裝就是例子。
理通雲霧憐難過的點,謝燼野翻身坐起,摸著黑在枕頭下面找到手機,點開微信,啪啪啪打字。
【乖寶,你不用道歉,比起做那種事我更心疼……】
打完一半,謝燼野默默刪除,重來。
他覺得自己小竹馬應該不喜歡這種安慰的話,思考片刻,畫風一變,從純情小狗變成了霸道狼狗。
【老婆,(▼へ▼メ)你勾引我好多次了都沒讓我吃到,我不管,你先養病,等你病好了,我要把門鎖上,跟你大戰三百回合,讓你下不了床!】
【第一回合我要你穿上白裙子!】
【第二回合我要你插上桃花!】
【第三回合戴上紅色頭紗,就是之前在溫泉勾引我的那一套,衣服也要像上次一樣松垮,我要咔嚓一下撕爛!】
…………
謝燼野反正睡不著,乾脆從第一回合寫到了第三百回合,中間還提到了讓雲霧憐穿上以前的校服,以及露背襯衫。
寫到最後青年耳根通紅。
【最後一回合,乖寶,你什麼都別穿,我想好好看看你。】
發完消息。
謝燼野感覺自己像個變態。
他覺得等雲霧憐醒來看見消息肯定會害羞不好意思,罵自己是流氓,閉上眼躺下後還有些後悔懊惱。
沒想到,等到第二天晚上,對面回了一串問號。
【霧寶乖乖:???】
【霧寶乖乖:你昨晚被誰盜號了?】
當時謝燼野剛訓練完正在擦複合弓,收到消息後眉峰上挑,偷摸溜到角落,打字回復——
【報告霧長官,是未來開了葷,你威武雄壯的男人盜的!】
【他還託夢說,咱能恩愛到白頭。】
對面沉默片刻。
發來了一句寵溺溫柔的回應。
【霧寶乖乖:那麻煩我的男孩轉告我男人,三百回合允了。】
謝燼野嘴又翹了起來。
轉眼。
一個月過去了。
雲霧憐的情況並沒有好轉,反而日愈嚴重,每次昏迷都要睡個兩三天,醒來精神也不好,各種檢查顯示血小板在下降,醫生建議做二次移植。
得知這個消息,大家感覺天都塌了。
謝燼野周末都會回去陪雲霧憐,雲霧憐昏睡時,他就靜靜陪著,清醒時,他就將人抱在懷裡講述在隊裡的趣事。
「霧霧,我跟你講一個別人覺得我腦袋有包,但我覺得特美好的事。」
「我們體能訓練有一項是沙袋負重,綁在腿上那種,我覺得太輕鬆了,乾脆自己裝了一個沙袋抱懷裡,在袋子上畫了一隻小貓,對,就是畫的你……」
雲霧憐依偎在謝燼野懷裡,半垂著眸,臉色蒼白,從前清亮的桃花眼黯淡失色,氤氳著水霧。
他被病痛折磨得十分消瘦憔悴。
但聽到青年提起畫了一隻貓,嘴角情不自禁勾了一下。
「霧霧,我畫的特可愛!」
「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尾巴傲嬌地翹著,我還給你頭戴了花,臉上畫著小腮紅,每個人見了都說可愛。」
謝燼野生動形象描述著自己畫的貓,緊跟著又道:「然後,我想著是抱著老婆在衝刺,沖向我們的夢想和未來,我這嘴角啊,就情不自禁上翹,第一個抵達終點的時候還沒忍住親了你,弄得滿嘴灰。」
「教練他們都笑我傻,程普,就是那個留寸頭的隊友還說我像阿拉斯加,身後有尾巴在搖!」
謝燼野說著開心的事,聲音卻沙啞,說到最後蹭了幾下雲霧憐頸窩,細碎的銀髮散落,遮蓋住泛紅眼眶。
他聞著雲霧憐身上的藥香,悶悶道:「不過不管他們怎麼笑,反正,我覺得不是灰,都是蜜,賊甜了。」
雲霧憐又笑了一聲。
很輕。
但兩人貼得近,謝燼野都聽見了。
謝燼野忍著難受,拈著雲霧憐一縷長發在手裡纏繞,又道:
「對了,霧霧,這屆奧運會時間定了,開幕會是6月20號,你要快快好起來,到時候你要坐在第一排,近距離看我帥氣入場,我還要你給我拍照。」
聞言,昏昏沉沉的病美人突然抬眸,潰散的眸子聚焦,手打著顫抓著謝燼野的衣領問:「6月20號?」
謝燼野瞳孔震動,滿目心疼,貼上雲霧憐額頭,紅著眼低笑,「對啊,6月20號,一周後就是你的生日,我會拿下金牌,做你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雲霧憐聽到生日兩個字,手上的力量慢慢泄去,指節蒼白打顫,閉上眼靠著謝燼野胸膛,蹙眉應了兩聲。
「……好。」
「我等你,我等你。」
謝燼野剛剛提到生日時,鼻腔就在發酸,感覺到雲霧憐情緒低落,捧起那張蒼白的臉,親昵落吻。
「乖,別怕,老天爺蓋過章的,我們肯定能等來甜度100%的盛夏!」
雲霧憐沒說話。
但用最後一絲力氣纏住青年,閉上眼,回應著溫柔炙熱的吻。
由於賽期臨近,隊裡管得嚴,謝燼野周末晚上就被迫回了基地,臨走前,他把之前覺得礙眼的替身抱枕放在雲霧憐身旁,還偷親了好幾下。
當晚。
雲霧憐做了個噩夢。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自己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
周圍沒有一絲光亮,找不到方向。
他不停地跑著,累得喘氣,跌倒又爬起來,試圖在黑暗裡找到太陽。
可不知道跑了多久。
四周還是一片漆黑,寒意順著衣袖領口鑽進骨縫裡,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腳像踩在荊棘上一樣刺痛。
好不容易捕捉到一絲光。
他拼命地跑了過去。
映入眼帘的卻是——
奧運會熄火謝幕。
別的運動員都在歡呼慶祝,唯獨謝燼野失落的蹲在台下,身旁放著折斷的複合弓,箭也成了兩半。
「阿燼……」
雲霧憐喘著氣走過去。
手顫抖著摸向謝燼野的頭頂,還沒碰到,青年就抬起了頭,雙眼猩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難過地問:
「霧霧,為什麼不來給我加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話音未落。
兩行熱淚滾燙滑落,溢滿了委屈。
「不是不是……」
雲霧憐哽咽著搖頭,想要抱住青年解釋,卻眼睜睜看著太陽被黑暗吞噬。
他撲了個空。
身體扎進看不見的利刺里,疼得發抖,再次陷入了漫無盡頭的黑夜。
等雲霧憐掙扎著從噩夢裡醒來,額頭都是汗,眼淚奪眶而出,胸口劇烈地起伏,嘴裡自言自語在呢喃。
「奧運會6月20號,要醒著,要醒著,不能睡過頭……」
雲攬月守在床邊,被雲霧憐臉上不停滾落的淚嚇了一跳,連忙拍了拍兒子胸口,俯下身仔細聽他在說什麼。
「霧霧,你怎麼了?」
「你別嚇媽媽啊?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噩夢?慢慢說,別怕,爸爸媽媽都在。」
雲霧憐意識慢慢轉醒,眸底映出母親的身影,喘著氣抬起手,輕輕撫上雲攬月的臉,「媽媽,筆……筆咳咳……我要筆,我要記一下,記一下。」
「好好好,筆是吧?媽媽去給你拿。」
雲攬月滿眼心疼,正要起身去拿,楚清衍走了進來,聽到她們的對話,皺著眉,從櫃檯上將筆和紙都拿了過來。
雲霧憐手在發抖,沒法握筆。
楚清衍看不下去,想幫忙寫,但孩子不肯,最後乾脆坐在床邊,像雲霧憐小時候學寫字一樣,握住孩子纖細蒼白的手,幫著寫下——
【6月20號奧運會,不能忘。】
雲攬月在旁邊看得雙眼通紅,實在沒忍住,捂著臉哭了出來。
她不停擦著淚。
不地轉著手裡的佛珠。
無聲哀求。
佛祖啊,觀世音菩薩啊,還有老天爺,求求你們,讓我的孩子徹底恢復健康好不好?你們要索命就把我的命收走吧……
最後。
這張卡紙貼在了床頭。
雲霧憐每次醒來,意識還沒徹底清晰,眼睛甚至還是迷離潰散的,身體就已經條件反射偏過頭,摸著身旁冰涼的空位,望著卡紙,一遍遍重複。
「奧運會6月20號,要醒著,要醒著,不能睡過頭……」
「要去給阿燼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