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燼野太過好奇答案，將問題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就迫不及待掀開帘子，打開了室內的燈。
入眼是環繞房間一圈的畫，目光所及的地方擺放著很多毛絨玩偶，櫃檯上還有各種機器人模型，都是他們小時候玩過的玩具，最中間的那幅畫還被暗紅色的綢緞罩著，顯然是重點。
謝燼野怔了怔，有種回到童年的感覺。
他快步上前，正準備把紅布掀開，定眼一看，這才注意到紅布貼了一張玫瑰暗紋的淺粉信紙，畫只眯眼死死盯的小貓，小貓尾巴緊緊纏住探來的手，下面用記號筆寫著警告語。
【（▼へ▼メ）不許動，這個留到最後，乖，先看序號①的畫。】
謝燼野：「……」
霧霧可真了解我啊。
好勒，你的竹馬兼男朋友兼未來的老公乖！
謝燼野轉了個方向，回到門口，四周擺放的畫都是背朝屋子的，上面標著序號，需要手動翻轉一下。
他走到第一幅畫前，伸手翻轉，期待著看見情意綿綿的告白，不料，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出糗的畫面。
畫上，十歲的他踩著凳子第一次下廚，雖然有廚師和母親在一旁看著，但手藝生疏，一不小心讓鍋著了火，正瞪著眼驚呼，有趣的是燃燒的火焰隱約能看出兩個字的輪廓。
——笨蛋。
謝燼野：「？？？」
不是。
這個黑歷史霧霧怎麼知道？
我媽說的？
謝燼野連忙去看下一幅畫，迫不及待想看見自己帥氣迷暈小竹馬的畫面，可連翻了幾幅都是出糗名場面。
序號2：
他給霧霧送甜點只顧跑沒看路，一不小心被園丁以往的鋤頭絆倒。
序號3：
盛夏花開，他陪霧霧寫生的時候瞧見一隻努力煽翅膀胖熊蜂，覺得有趣可愛，想捉給霧霧看，一不小心被蜇得手胖成豬蹄。
序號4：
他給霧霧做木雕，第一次做不熟練，傷了手，他當時沒哭，但霧霧給他畫成了舉著手嚎啕大哭！！！
這幅畫前還擺著他第一次做的木雕小貓，整體很胖，眼睛一個大一個小，四肢不協調，總之有億點丑。
序號5：
他逃自習課去畫室給正在上油畫課的霧霧送好吃的，一不小被美術老師捉住，被迫戴上仙女翅膀金雞獨立，成了免費模特。
序號6：
他深夜守草莓，蟲子沒捉到，被蚊子叮了滿身包。
序號1—6畫上角落裡都寫著笨蛋，謝燼野雖然被罵，但心裡美滋滋，就這傻不拉幾的樣子，霧霧能喜歡自己都是自己福氣好！
不過……
剩下的畫該不會也是黑歷史吧？
謝燼野迅速翻過序號⑦，是他高·一留寸頭穿著紅黑運動服打籃球的畫面，剪寸頭是因為開學前要軍訓，被爺爺強拉去的，他覺得有點怪不習慣，但霧霧誇了句很帥，於是他打籃球的時候蹦得可高了。
這張畫下，雲霧憐的留言多了幾個字。
【雖然笨，但很帥，我喜歡。】
謝燼野唇角情不自禁勾起，幾下往後翻，序號8—12都是畫的騎馬、射箭、運動會長跑等高光場景，雲霧憐都在夸帥，謝燼野左眼映著『好帥』，右眼映著『喜歡』，嘴角翹上了天。
乖寶是不是這些點點滴滴中被自己迷倒的？
他緊跟著翻開序號13。
頓時愣住，心像是被無形的羽毛撓了好幾下。
這幅畫很夢幻，畫面分成了兩個部分，左側是九歲的雲霧憐，右側是九歲的謝燼野，他們中間隔著一道門，雲霧憐腳下是昏暗的病房、冰冷的針管、緊閉的窗戶，謝燼野的腳下是翻湧的海浪，整個畫面下面那部分都是壓抑沉悶讓人喘不過氣的。
而畫面上方——
他們抬起手，掌心相貼。
仿佛銀河墜落，星辰來訪，整個世界瞬間亮了起來，變得夢幻唯美，擋在中間的線也在慢慢消失，化作了星光點點。
空白處是雲霧憐落筆溫柔的自述。
【阿燼，有時候我想，你對我這麼好，換著法子討我開心，是不是因為我救了你，在報恩？如果是的話，把報恩兩個字從你腦袋裡摘出去，因為……你也是我的救贖。】
【我雖然不缺愛，但缺快樂。】
【因為身體太差，我不能養貓貓狗狗，不能出去和哥哥他們跑鬧，連幼兒園也無法去，每天都要喝很苦很苦的藥，只能畫筆描繪外面嚮往的事物，是你的到來，把光照進了我的世界。】
【你在我心中，比你想像的更更更更重要。】
謝燼野呼吸逐漸沉重，搭在畫框上的手一點點攥緊，目光落在那幾個『更』字上，眼睛瞬間通紅，自尾椎骨升起一股酸澀，心疼小竹馬的同時，整個人又說不出的開心和激動。
連血管里的每一滴血都跟著在沸騰。
他最開始是有一點報恩的想法。
畢竟霧霧摔得一身傷，拼盡了渾身的力氣，那麼辛苦把自己背回去，他想報答小天使，做最忠誠的騎士、護花使者。
後來……
看見霧霧因自己露出的笑臉。
他特別歡喜。
所做的一切不是報恩，就是單純的想讓霧霧開心。
恍惚間，謝燼野發現，自己喜歡上霧霧，愛上霧霧，其實也比自己以為的還要早很多、很多。
他紅著眼翻開下一幅畫。
畫上，看起來十六七歲的雲霧憐坐在花園裡，長發被淺青色的髮帶系在身後，一陣風過，額前的青絲飄起，用勺子吃茉莉布丁，緩緩抬了眸，一雙桃花眼清透含笑。
謝燼野心跳驟停，仿佛在於小竹馬穿越時空在對視。
畫上的文字也神奇轉化為雲霧憐的聲音，如被春風融化的清雪似的，淌過耳畔，緩緩響起——
【阿燼，我最開始對你的喜歡很單純，只是像對哥哥、對玩伴那樣，直到上高中，我們形影不離，每次有人給我送情書你都會咬牙切齒撕掉，然後，校園裡開始流傳我們是一對。】
【而那時，我也發現，我對所有的女孩子以及男孩都不感興趣，我只想看見你，別人不小心碰我一下，我會覺得不舒服反感，只有你，讓我貪念，想要更多。】
【於是，我開始去了解同性戀這個群體。】
【感情就這樣慢慢變質。】
【直到18歲生日禮那晚，我做了一個夢。】
謝燼野心跳加快，下意識問：「什麼夢？」
問完謝燼野才反應過來，面前的只是一幅畫，畫上的留言說到做了一個夢就沒了。
答案是不是在下一幅畫上？！
謝燼野偏頭朝旁邊看去，深呼吸一口，壓抑著狂跳不止的心臟，大跨兩步，將序號14的畫翻了過來。
看清畫面的霎那，他耳根唰的一下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