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青第一次這麼震驚，她看著河鈺，眼底是滿滿的不可思議。
蠻夷王？
孟炎清？？
顏少庭她爹？？？
這事兒不是已經都塵埃落定、揭過翻篇了嗎？怎麼又來後續了呀？？
童夕華不知道其中的來龍去脈，但只見林小青的神色不對，她立刻上前扶住了林小青，帶林小青到一旁的椅子上先坐下。
林小青看著穆楚，穆楚的神色實在是複雜。
是憤怒？還是悲痛？還是恨意？
林小青說不清。
她的思緒也亂得很。
穆楚緩緩開了口，聲音都有些發顫：
「河祭司，為何不一早告知這事呢？」
河鈺在一旁也找了張椅子坐下，才慢慢說來：
「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不能說，小王爺，如果我很早以前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訴你，你能保證自己能忍的下這口氣，不去找孟炎清報仇嗎？如果你剛出迷域就一心復仇，甚至是在實力不明的情況下就去跟他幹仗，你覺得你打得過孟炎清嗎，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裡和我們說話嗎？」
這話一說，連林小青都聽懂了。
是呀，蠻夷王孟炎清死的時候，已經是幾千年前了。
他這幾千年來積攢的實力，怎麼也不會比春桃這個鬼域將軍差的。
穆楚剛剛出迷域的時候，就算他還記得生前的事情，最多只能算得上是一個年輕有為的小將軍而已。
他當時還年輕，不管是從心智、能力，還是從手腕、心機上來說，都是比不過孟炎清這個千年老鬼的。
如果河祭司隨隨便便就把當年的這些往事一股腦告訴穆楚，穆楚一定會勃然大怒，隨即滿心憤恨，只想著為母親和王府報仇，哪還會有別的心思。
穆楚的命運，也會因為這件事而發生改變。
他可能會因為過大的怨念，身上的戾氣無法消散，從而變成一個神智不清的極惡鬼魂；又或者因為他一時的衝動，直接去找蠻夷王復仇，因力量不對等而被打得魂飛魄散。
不顧後果的隨意坦白，有時候也會害了別人的命。
河祭司也是幾千年的人精，自然懂得這些道理。
穆楚慢慢收回自己的情緒，他本來就是個極其聰慧的人，不需要別人說太多來提點他。
河鈺並非是有心隱瞞他，恰恰相反，河鈺是在幫他。
一路以來，河鈺在無意中給他了很多提示，也拐著彎通過春桃來指引他，讓他一步一步，成為如今這個手握鬼域兵權的鬼王。
如今的他有能力去和孟炎清決一高下了。
只是他還有太多的疑問，於是穆楚緩緩抬起眼眸，看向河祭司：
「還請河祭司...明白告知。」
春桃沒說話，平時一驚一乍的她，今天也安安靜靜地開始聽河鈺說話了，半句都沒有插嘴。
蓮葉在桌子上留下好幾杯熱茶，卻從頭到尾沒有露過面，連空氣都沒有波動過一點點。
河鈺端起那茶，喝了一口，才繼續說道：
「我之所以讓春桃找黃家人幫忙，把你從迷域裡帶出來，一是因為受你母親的囑託，將來有一天如果能夠找到你的魂魄，定要好生安置你，絕對不讓你變成遊魂野鬼；再者，蠻夷王在這世間為非作歹已久，陽間的靈異事件調查局也找到了我，讓我幫忙想個辦法。」
河鈺的聲音有些飄忽，好像在講述著什麼與這個世界完全搭不上邊的故事。
「蠻夷王死了以後，因為他生前殺戮太重，身上帶著太多冤魂氣息，所以地府收不了他，他便遊蕩於人間，後來等他再次成了氣候時，甚至還招兵買馬、組建自己的勢力團伙，到如今，他的陰兵早就可以和鬼域相抗衡了。」
「蠻夷王能夠稱王，當然是有一定的統領之能的，他可以隱藏在人間數千年，招攬百萬陰兵而不被地府發現，定然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雖然說春桃的兵，要跟他的兵硬打起來，也不是真的打不過，但是要真正擊潰他，一定要找到他此生最大的痛點，他的痛，就是小王爺你的母親。」
穆楚明白了。
孟炎清已經強大到一個地步，連地府都不敢輕易對他動手了。
除非可以將他一擊而敗，否則誰都不會企圖去動蠻夷王，以免讓他逃走，回頭更加強大地捲土重來。
如今要瓦解孟炎清的勢力，他也是一個關鍵點。
春桃此時看著河鈺，眼裡有些不可置信：
「所以...孟炎清...他當年是真的喜歡穆王妃的，他所做的一切，並不是單純為了羞辱穆王府而已，是嗎？」
河鈺點點頭。
穆楚深吸一口，又重重地嘆了出來。
他已經不是那個會將情緒完全展現在人前的小王爺了，在人間和鬼域遊歷的這幾年，比之當年在戰場帶給他的磋磨，也沒差哪裡去。
但穆楚實在也是無法理解，問道：
「如果他能夠明白我母妃的處境，又怎麼會做出這麼荒唐的事情，將所有的事情都攪得天翻地覆，甚至死後都還要這般囂張？連我都不放過」
河鈺卻是一笑，只說道：
「小王爺，在鬼域這麼些年，你還沒明白嗎？有些人，有些事，根本就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就像有的人想殺人，根本不需要理由，他只是想殺，他就殺了；又或者有的人心生嫉妒，也不需要任何原因，莫名其妙就會開始心生怨懟、滿心憤恨。」
這話林小青很是贊同。
她見過太多這種人了。
當初的蔡曉晴就是個例子。
有的人作惡，不需要任何理由。
河鈺繼續說道：
「地府這兩年也發現了孟炎清在人間的胡作非為，所以暗中也和靈異事件調查局一起合作，他們已經在大大小小的各種事件中，削弱了一部分孟炎清的兵力；而穆小王爺你，如今也已經有那個實力可以和他打上一仗了。三天後他就會來這裡找你，屆時他就會直接和你開戰，小王爺，只管做好準備就是了。」
春桃聽罷，也重重地嘆了口氣，只輕輕走到穆楚身邊，說道：
「鬼王大人，屬下...悉聽調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