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鈺也換上浴裙,隨林小青一起進到浴池裡,伸出手來輕撫她的肚子。
林小青雖然孕期還沒到四個月,可她的肚子卻有人家五個月的孕肚一般大了。
「夫人,孩子們在肚子裡好得很呢,看來你果然是聽話,真的有好好養著。」
被滿池子的藥熏一熏,林小青卻不覺得難受,反而覺得身上輕鬆多了,她笑道:
「河祭司,你的手還真像醫院裡的B超機器,你這摸一摸,就都能知道我肚子裡的孩子什麼情況,真厲害。」
河鈺也笑了,佯裝生氣道:
「連你也這麼說我,那下回我非要拿這個來好好敲詐一下穆小王爺,讓他多給我一點診金才行!」
她的手每撫摸一下林小青的肚子,林小青就會覺得好像那些酸脹疼痛都隨著一起被撫掉了。
林小青呵呵笑著:
「診金是該給的,河祭司要多少都是應該的。」
誰知河鈺這個老財迷卻拒絕了:
「診金就算了,我已經收了你們三塊金磚了,盡夠了!就是下次記得讓穆小王爺把這浴池換個小的,每次泡澡都要用掉我好多藥,天知道我配這藥多辛苦啊!」
這話把林小青逗得哈哈大笑,一掃心裡的陰鬱情緒。
只是她又想到蘇伊琳,便問道:
「河祭司,蘇伊琳,是不是你替我安排的替身?」
河鈺點點頭,依然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只專心地替林小青輕撫著肚子:
「沒錯,她會替你去死的。」
林小青其實大概也猜到了,只是她不敢確定,還是問河鈺道:
「河祭司...可以和我說一說嗎?她好好一個活人,總不能莫名其妙就這樣替我去遭一場禍吧?」
河鈺的聲音是沉穩有磁性的,她說話向來都是慢條斯理、不帶一絲急躁,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一樣。
「其實按照她的命運來說,她早就該死了,你遇到她的那一天,就是她原本要被人殺害的那天。」
河鈺抬起頭來,直視林小青:
「夫人,其實你救了她一命,她還你一命,應該的。」
但林小青卻不解,在她的世界觀里,既然她能救了一個人,那為什麼那個被救的人不能從此好好地活下去?
非要還人家一命麼?拿一輩子來還也是還啊!
河鈺看懂了她的不解和疑惑,遂繼續解釋:
「夫人,人各有命,即使你今天不拿她當替身,她來日也會遭遇其它橫禍,蘇伊琳就是個苦命的人,她註定是活不久的,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讓她好好報答一下你,讓她了無遺憾地死去?」
林小青也不退怯,只認真地,一字一句地問河鈺:
「可是河祭司,這樣會讓我覺得,她的死,是我策劃的,是我殺了她!難道蘇伊琳就不能好好活著嗎?」
河鈺反而一笑:
「夫人是覺得,蘇伊琳很像你以前的自己,而你想救一次自己,是嗎?」
林小青被戳中心事,立刻啞口無言。
河鈺的聲音是依然平靜又溫和的,只說道:
「夫人,是蘇伊琳親口自己說的,她願意為鬼賣命,為了你去死,而且今天過來之前,我就已經去和她聊過了,她也沒有難過,反而態度堅定得很,說如果是為了你,她做什麼都願意。」
聽到這裡,林小青的心境也很複雜。
其實林小青很清楚,面對連春桃都能聞之色變的這場仗,而河鈺卻還能夠這麼淡定,那就證明河鈺早就預見了未來,穆楚肯定不會輸,這一次的風波他們一定會平安度過的。
可是蘇伊琳,為什麼蘇伊琳會變成那個最可憐的犧牲者?
她自己就是吃過苦的人,她救蘇伊琳,其實就是在完成她多年前的心愿。
曾經的林小青也曾經期盼過,會有人在絕境之中向她伸出援手。
而如今的她,向蘇伊琳伸出手去,其實不過就是在拯救當年的自己而已。
她不想蘇伊琳死。
林小青所有的話都哽在喉嚨里,沒再追問了。
河鈺也沒再說話,因為她更明白,林小青只是困在自己的心魔里,而這種事情,不是靠她這幾瓶藥就能治好的,得需要她自己去想通。
她能治人,但是治不了心。
等林小青泡完澡出來,身上的難受勁兒一掃而光,蓮葉立馬讓廚房上了很多餐點過來,緊著林小青吃。
林小青悶悶地吃著,蓮葉看出來她的不開心,卻也知道無法安慰,只說道:
」夫人,廚房傳話來,今天做了新的慕斯奶酪蛋糕,要不要給你上一份來嘗嘗?」
林小青只點點頭,也沒應聲,蓮葉見狀,更加心疼自己的夫人了。
而穆望修那邊,已經和穆明重通過電話。
穆明重聽完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是十分擔心,但是他也知道,這種鬼神之間的事情,他們是無法、也無力插手的。
於是他囑咐了幾句穆望修,最後留下一句:
「你也要護好自己,不要逞強。」
穆望修聽罷,只重重嗯了一聲。
掛斷電話後,他見童夕華回來了,卻不見童夕華臉上有多少擔憂的臉色,便問道:
「小青那邊怎麼樣了?」
童夕華癱倒在床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氣定神閒地說道:
「放心吧,河祭司過來了,有她在,還怕什麼呀。」
穆望修卻是神色凝重,他很少有這麼頹然的神情,一臉氣餒道:
「這種時候,我居然什麼都做不了!唉!」
童夕華也沒坐起來,只說道:
「什麼叫做你什麼也做不了?你可得把我們這一屋子女人守好了!我跟你說小青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穆家人的位置能不能穩如老狗,就看她肚子裡的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了!你這是特情保鏢好嗎!你可是肩負重任的!」
穆望修被他這一番話逗得笑了,雖然是笑得無可奈何,但是確實心情也好了些。
「那我們就這麼幹坐著?什麼也不干?」
童夕華白他一眼:
「那你想怎麼樣,衝到前頭去送死,那就是幹了好事兒了?真搞不懂你們男人,哪來那麼多英雄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