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發當了幾十年村長，雖然沒有大的視野，但比村裡的其他人眼睛要尖得多。隨著陸山民家裡來的人越來越多，而且看上去還都認識，他已經不再相信葉梓萱是什麼來山里研究生態學的生態學專家。
「老神棍，你老實告訴我，山民到底在城裡幹什麼，這些人跟他什麼關係？」
道一嘿嘿笑道：「你想多了，他那個榔頭小子哪有這本事，實話告訴你，這些人都是我的徒子徒孫和朋友。」
李大發呸了一聲，「我還不曉得你，忽悠別人還差不多，你能忽悠得了我。」
說著，李大發往裡面看了眼，問道：「這兩個小丫頭是不是陸山民的在外面生的孩子？」
道一一口飯差點噴出來，「老李啊，你還真能猜啊，你覺得陸山民那長相，能生出這麼漂亮可愛的女兒？」
李大發眉頭緊皺，覺得道一說得也有幾分道理，陸山民不過是個小學畢業的山野村民，想來也不太可能。
「那你告訴我個地址，我要去天京找他。」
道一眉眼一抬，「你找他幹什麼？」
李大發說道：「想來想去，我還是覺得白家丫頭最適合他。」
道一咧了咧嘴，「就為這事兒？」
李大發說道：「鎮上本來有好幾次從村幹部中選拔公務員，但白丫頭都不願意去，我勸了好幾次都沒用。她是鐵了心要紮根在村子裡。」
李大發找了截木樁坐下，「這麼好的丫頭，名牌大學畢業，就為了報效家鄉，把自己的一生都搭了進去，我看著心疼啊。」
道一淡淡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你就別瞎操心了。」
李大發吧嗒著旱菸，「如果我是普通村民，頂多也就感慨下就過了。但我是村長啊，村子這些年的變化都是她辛辛苦苦努力換來的，白丫頭為村子付出這麼多，我作為村長不能忘恩負義啊。」
道一抹了把嘴上的油，又在道袍上擦了擦，「也許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李大發緩緩道：「我不管白丫頭在東海遇到過什麼，那些跟我無關，我眼睛看到的就是她這些年為馬嘴村鞠躬盡瘁，她做到了當年上大學時的承諾，就是個好丫頭。」
道一說道：「年輕人的事情讓年輕人自己處理，我們這些老頭兒啊，還是少摻和的好。」
李大發說道：「當然，這只是一方面。我老了，得為村裡面找一個合適的村長。想來想去，就覺得山民最可靠。」
道一說道：「這只是你單方面的想法。」
李大發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想法，但他到底怎麼想，我總得去跟他聊聊才知道吧。」
道一眉頭微皺，「真要去？」
李大發點了點頭，「早就想去了，但小妮子那丫頭又不願意給我地址，一直拖到現在。」
道一掏出自己的旱菸袋點上，吧嗒了兩口，「其實打個電話就行，何必非要跑一趟。」
李大發搖了搖頭，「劉備請諸葛亮還三顧茅廬，我算什麼，這可是關係到馬嘴村未來十年甚至幾十年的大事，得親自去才顯得有誠意。」
見道一一臉為難，李大發說道：「小妮子不理解，你應該是理解我的，對吧。」
李大發咳嗽了幾聲，喘了兩口氣說道：「我雖然比你年輕十幾二十歲，但走出去可能很多人都會說我比你還老。人老了，也就那麼幾個為數不多的念想，我不想帶到棺材裡。」
道一仔細地看了李大發幾眼，才發現這個當年的壯年小伙子確實已經垂垂老矣。
「時間過得真快啊，都二十幾年過去了。」
左衛和右衛坐在門檻上，最近兩人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或者說這才是真實，以前發生那些事情和天京現在發生的事情才是不真實的。
有這種感覺的不僅僅是他倆，還有阿英。兩種截然不同的自然環境和生活環境，讓他們徘徊在虛無和現實之間，造成不小心理上的割裂感。
左衛問道：「我們就一直這樣生活下去？」
右衛緩緩道：「一直這樣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左衛回頭看了眼裡面，劉妮已經和朱春華、阿英一起進廚房洗碗去，小聲說道：「越是平靜之下的洶湧才可怕，現在看似風平浪靜，當那一天突然爆發，那就是驚天動地，毀滅性也更加恐怖。」
右衛眉頭微微皺起，「別去試圖猜想公子的心思，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左衛說道：「什麼事情，我們現在除了吃喝拉撒，什麼都沒做。」
右衛看著院子裡的道一，淡淡道：「保護好公子的父母以及表小姐和大小姐。」
左衛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幾天我心跳得厲害。」
右衛看了眼左衛，「一天別瞎想。」
左衛一臉的愁眉不展，「不是我瞎想啊，實在是我想來想去都覺得公子和陸山民都尿不到一個壺裡面去啊。你想啊，公子騙了陸山民多少次了，還搶了他的孩子，其中還有些人的死，公子多多少少都有點關係。特別是東北的事情，海東青差點死在柳依依手裡。最關鍵是他們兩個不是一類人啊。雖說我們公子心胸寬廣度量很大，但陸山民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啊，他能就這麼算了？」
說著，右衛瞥了眼裡面正鬥嘴的小姑娘，「你說我們要是在這兩個小姑娘面前打生打死血濺三尺，她們該作何感想？」
右衛眉頭皺得很深，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他想得比左衛更深，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這兩個小孩兒是留不得的，到時候真能下得了手。
「左叔叔，右叔叔，你們來評評理，我好心好意給她糖吃，她不吃就算了，還說我幼稚。小花氣呼呼地跑出來，擠到兩人中間坐下。
「你們說，她是不是個小氣鬼？」
右衛摸了摸小花的頭，那一臉溫柔的樣子，要是讓東北那幫地下勢力看見，一定會驚掉下巴。
「你們是好姐妹，要相親相愛才對。」
廚房裡，小妮子支走了朱春華和阿英，說道：「梓萱姐姐，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葉梓萱茫然地問道：「什麼信心？」
小妮子小聲說道：「海東青一個人是鬥不過我們兩個人的。」
葉梓萱呵呵笑道：「你說這個啊，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
小妮子問道：「你就一點不擔心。」
葉梓萱笑著說道：「有什麼好擔心的，當年我就大方地把他讓給了雅倩，現在大不了讓給海小姐。」、
說著，葉梓萱挺起胸膛，「我的格局大不大？」
小妮子盯著葉梓萱的胸脯，「頗有規模。」說著又搖了搖頭，「差點被你帶偏了，但是為什麼要讓呢？」
葉梓萱呵呵笑道：「愛他是我的權力，但不能因此強迫他愛我吧，能不能嫁給他是緣分，他沒有義務非得要娶我吧。」
小妮子撓了撓頭，「我不太理解。」
葉梓萱擺了擺手，「沒什麼大不了的，知足常樂嘛，心中有個愛人本來就是一種念想和幸福，為什麼非要得到呢？」
小妮子搖了搖頭，「還是不理解。」
葉梓萱呵呵笑道：「別想這麼多了，我現在很期待他看到我時候的表情，哎，希望表哥能遵守諾言，千萬別提前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