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孝周緩緩道:「說是我害死的也沒錯,從你到天京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帶著目的接近瑤瑤,但我卻沒有及時阻止。」
陸山民眉頭微皺,手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海東青一把抓住陸山民的手,輕輕握了握,對韓孝周冷冷道:「玩兒這麼低級的心理戰術,有意思嗎?」
陸山民穩了穩心神,說道:「沒關係,你繼續說。」
韓孝周再次點燃一根煙,看了眼海東青,莫名的苦笑了一下。
「為什麼沒有阻止?當然不僅僅是你爺爺的香火情,教幾天書法,哪裡能夠到我賣女兒的地步。」
「你到天京之後,我就仔細查了你的一切,包括從馬嘴村開始,東海的民生西路,金山角,江州...,那個時候我就猜到你身後一定有一張大手在推動。」
「所以我才默許你和瑤瑤接觸,暗中觀察那隻大手。」
「當然,」韓孝周頓了頓,「有一點我確實沒有想到,我沒想到瑤瑤會真的愛上你。以瑤瑤的聰明伶俐,不用我提醒,她很快就能發現你目的不純。」
韓孝周苦笑了下,「沒錯,她是發現了。但是卻仍然愛著你。」
陸山民打斷道:「你在裡面就沒有一點作用?」
韓孝周點了點頭,「有,我故意把有關你正面形象的資料擺在書房顯眼的位置讓她看到。但這不重要,最本質的事她是真的愛你,毫無理由,沒有邏輯地愛上了你。」
韓孝周嘆了口氣,「若非如此,我也不會硬把她推向你。」
說到這裡,韓孝周劇烈咳嗽起來。
一旁的韓承軒勸道:「三叔,別抽了。」
韓孝周擺了擺手,再次取出一根煙點燃,緩緩道:「再到後來,我發現我小瞧了你,也小瞧了背後那隻手,也就萌生了與你聯姻的想法。」
「大家族的子女嘛,哪有什麼婚姻自由,比如我,又比如承軒。」說著,韓孝周看了眼韓承軒,繼續道:「既能為家族做貢獻,又能嫁給自己愛的人,對於瑤瑤來說,已經很好了。」
韓孝周繼續說道:「在我們這個國家,財閥豪門是很難持續存在的,太多人眼紅了。」
「這是個悖論,經濟要發展,企業要壯大,家族要強盛,勢必會出現寡頭勢力。但我們這個社會,又不允許。」
韓孝周停頓了一下,「所以我們韓家一直在尋找一條家族延續的最佳路徑。」
陸山民眉頭微皺,「你們韓家從上一代就開始了?」
韓孝周點了點頭,「老先生有信仰有理念,但是沒有經濟基礎,所以他找上了我家老爺子,雙方設定了嚴格約束。韓家必須認可他們的理念,並放棄強取豪奪的發展路徑,如果造成韓家難以為繼,可以適當從組織網絡中以商業方式彌補,如果韓家遇到清洗,組織可以利用人脈關係網保下韓家。」
韓孝周見陸山民眼神中帶著疑惑,笑道:「你是不是覺得韓家掌握著經濟帳,就有很大的話語權?你太低估那位老人的實力了,活了一百多歲,還有一身通天的醫術,他的關係網大到你我都不敢想像的地步,我甚至想過,他建立這個組織,甚至是有頂層設計層面的支持,至少是默許。」
韓孝周又問道:「是不是覺得很矛盾?」
韓孝周淡淡道:「不矛盾,因為納蘭子建根本就沒有拿到老先生所有的遺產。」
陸山民眉頭一抬,不可置信地看著韓孝周。
韓孝周抬頭盯著陸山民的眼睛,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我還以為你知道。」
陸山民說道:「你以為那部分遺產在我手裡?」
韓孝周一根煙抽完,再次點燃一根,「看來不在你手裡。」
韓孝周大口大口地吸菸,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朱老爺子到底給你說了什麼?」
海東青冷冷道:「不要忘了,你是來求人的。」
韓孝周喃喃道:「說實話,韓家這些年一直乾乾淨淨做事做人,真還沒什麼污點。」
陸山民說道:「說了半天,你還是沒說到重點。」
韓孝周看著陸山民的眼睛,說道:「虎毒不食子,我再怎麼狠毒,都不會殺死自己的女兒。」
陸山民冷冷道:「不是你,但也可能是你們韓家的人。」
韓承軒說道:「陸山民,你為什麼總是認為瑤瑤是我們韓家害死的,你不覺得太異想天開了嗎?」
陸山民反問道:「那你認為是誰?」
韓孝周抬手阻止了韓承軒繼續說話,沉默良久之後說道:「我不是不想承擔責任,我只是不想你被表象所迷惑出現了判斷錯誤。」
陸山民身體微微前傾,盯著韓孝周的眼睛問道:「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你,是殺死瑤瑤的兇手之一?」
韓孝周猛吸了兩口煙,說道:「如果說視而不見可以算是兇手的話,那我算是其中之一。」
陸山民雙拳緊握,面露殺意,冷聲道:「她是你的親女兒啊!」
韓孝周低著頭,一顆眼淚掉在了地上,喃喃道:「是啊,她是我的親女兒。」
韓承軒驚愕地看著韓孝周,陳北天也紅著眼眶,「三爺,您說的是真的?」
韓孝周喃喃道:「呂家、田家、吳家,都滅了,某些人是不會輕易放過韓家的,他們想利用瑤瑤的死作為突破口,我就將計就計,假裝視而不見,也以瑤瑤的死作為突破口。」
陸山民冷冷道:「你只的某些人是誰?」
韓孝周搖了搖頭,「沒有確鑿證據,我一向不下定論。」
陸山民雙眼微紅,「你來找我,就為了說這個?」
韓孝周抬起頭,老淚縱橫,「我只希望你看在瑤瑤的份上,能夠替她報仇,至於我,要殺要剮隨你便。」
陸山民咯咯冷笑,「你是想讓我幫你除掉納蘭子建吧!」
韓孝周起身道:「如果你能做到,我可以把經濟帳本交給你。」
韓孝周走後,陸山民像是被抽乾了力氣般半躺在沙發上。
海東青沒有說話,只是坐在一旁,雙手緊緊握住陸山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