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韓孝周緩緩道:「這世界上,有些人生長在幸福的溫室里,但卻長出了惡毒的良心。有些人即便看遍了世間的殘酷,卻依然能保持著一顆柔軟的心。」
陸山民雙拳不自覺握緊,「我就這麼好欺負?!」
韓孝周搖了搖頭,「不是欺負,是信任。能夠讓朋友和敵人都信任,這不是缺點,是優點。」
陸山民啪的一掌拍在坐椅扶手上,扶手應聲粉碎。
「他只是個普通的山民!」
韓孝周抬起頭,語重心長地說道:「所以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很多時候,守護遠比毀滅更加艱難。」
韓孝周淡淡道:「其實你遠不必如此憤怒,你這一路走來,爭權奪利、陰謀陽謀、蠅營狗苟,見得還少嗎?應該見怪不怪才對。」
陸山民冷笑了一下,「這樣活著有意思嗎?」
「沒意思。」韓孝周直截了當地說道:「確實沒意思,人生不過是一場體驗,是紙醉金迷還是討口要飯,本質上並沒有區別。」
陸山民冷冷地盯著韓孝周,質問道:「瑤瑤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韓孝周眼皮跳動了一下,忽然苦笑了一下,「我到真希望她不是我的親生女兒,那麼至少我不會這麼痛苦。」
韓孝周看著陸山民的眼睛,「官方的檔案並不一定準確,當年為了傍上周家這個政治靠山,我拋棄愛人,處心積慮接觸周嵐,在一次酒會上,我設局灌醉了她,我和她是奉子成婚。」
韓孝周望向空空蕩蕩的別墅大門,喃喃道:「陳北天說得沒錯,韓家從來就沒有乾淨過。」
「你真可悲。」陸山民喃喃道。
韓孝周點了點頭,「當年,你爺爺之所以願意教我書法,並不是因為想結交韓家,而是他看出我在某些地方和他一樣,我們骨子裡都有很強的人性,而這種人性恰恰不適合處在利益頂端的人群。」
陸山民冷笑道:「就憑你,也配跟我爺爺相提並論!」
韓孝周沒有惱怒,重新點燃一根煙,半晌之後緩緩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也同樣不適合。」
韓孝周嘆了口氣,喃喃道:「以你的性格,估計早就想脫身。但事實上你已經無法脫身,參與到這個程度,不管是上面,還是納蘭子建,還是那些眼睛發紅的權貴家族,個個都緊盯著你,對於其中某些人來說,你活著就是一種可能,對於某些人來說你活著就是一種威脅,對於還有些人來說,如果不給你套上枷鎖,他們的權威就受到了挑戰。無論你怎麼解釋,即便你真能做到隱姓埋名銷聲匿跡,他們都睡不著覺。」
韓孝周提起腳下的小箱子放在茶几上,「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最後給你一個建議,要想你身邊的所有人不受影響,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加入他們。」
陸山民緊盯著茶几上的箱子,像是看見了一個潘多拉盒子,有興奮,但更多的則是恐懼。
韓孝周接著說道:「你和納蘭子建,必須有一個人得死,這是你的宿命,也是他的宿命。」
「組織最大的財富,一個是箱子裡的帳本,另一個是上下聯通的人脈網,無論是哪一個,都足以讓所有人發狂。」
邊說,韓孝周邊將箱子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移動硬碟。
「整個體系的商業聯繫和資金往來都在裡面,這不僅僅是一個帳本,還是華夏商界新興產業企業家名錄。」
也許是為了讓陸山民相信裡面的東西,韓孝周將硬碟連接在了提前準備好的電腦上,準備給陸山民看。
「不用!」陸山民阻止了韓孝周的行為。「你沒有必要在我面前耍詐。」
韓孝周欣賞的看了眼陸山民,將硬碟重新放回小箱子裡面。
「這個箱子不要輕易交給任何人,你留在身邊是籌碼,一旦交出去,你就是任人宰割的魚肉。我只有一個請求,韓家子弟並沒有多少大奸大惡之人,請看在瑤瑤的份上,能網開一面就不要趕盡殺絕。」
說完,韓孝周抬手看了看時間,「你在我這裡快兩個小時,群狼環顧,再晚恐怕就麻煩了。」
陸山民沒有說話,提起箱子就往外走。
走到別墅外,海東青看到陸山民提著箱子匆匆出來,心道不妙。
「怎麼回事?」
陸山民拍了拍車窗,對司機說道:「開車去火車站,記住,多繞幾圈路。」
司機是周同安排的人,茫然的點了點頭。
汽車開出去之後,陸山民立即掏出手機給易祥鳳發了條簡訊過去,然後拉著海東青從別墅後牆翻牆而出,在馬路上攔下一輛計程車,在中途進商場與海東青換了身衣服,然後又換了輛計程車去機場。
一路上,海東青沒有發問,但已經猜到箱子裡是什麼東西。
下了車,兩人買了最早的機票,到了候機廳陸山民才說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拿到東西就是撕破最後的臉皮,天京不是我們的地盤,官方也不會出面支援,只有回到我們自己的地盤,才有勝算。」
海東青點了點頭,「馬嘴村,為什麼不是東海?」
陸山民說道:「沒得選擇,那是納蘭子建早就選好的決戰地點。」
海東青聽得有些迷糊,「你是擔心他留在馬嘴村的人對村民下手?」
「不。」陸山民說道:「納蘭振海夫婦在馬嘴村,不管他多麼心性涼薄,那始終是他的父母,以孩子引誘小妮子回馬嘴村,再以小妮子為誘餌引誘他父母也去馬嘴村,再以他父母為人質引誘我去馬嘴村,他已經布局了很久。」
海東青眉頭微皺,還是不太理解。
陸山民說道:「總之一句話,馬嘴村是他和我都能接受的決戰之地。」
海東青問道:「需不需要從東海調人過去?」
陸山民沉思了片刻,「不用,這一次與以往不同,去的人越多,我們以後會越麻煩。」
海東青眉頭一擰,「你是指?」
陸山民握了握拳頭,「死中求活,能少落下點把柄就少落下點。」
兩人正說著話,海東青猛地回頭,一對情侶模樣的男女立即抱在一起。
陸山民淡淡道:「不用管他們,想徹底擺脫眼線是不可能的,只要不在天京城產生爭鬥,他們愛怎麼跟就怎麼跟。」
海東青有些生氣,「我們頂在最前面捨生忘死,他們就只顧看戲!」
陸山民盯著手裡箱子,異常平靜地說道:「誰都沒有錯,誰對誰錯也都不重要,但如果誰想要我們的命,我一定讓他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