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鏖戰布里斯班;第二輪太陽
春日遲遲,河西走廊仍是一派寒風蕭瑟之景,兩條細長的鐵軌仿佛通向西天盡頭一般。
裝甲巡道車是一種擁有雙重行走裝置的輪式裝甲車,既可以在鐵軌上行駛,又可以駛下去在土地上行駛,明軍常用於巡邏保衛後方鐵路線。
一輛三七式裝甲巡道車快速駛過,未久,又一列火車呼嘯著緊隨其後。
出於低調保密的需求,皇帝的專列沒有承接此次任務,朱泠婧一行人搭乘的只是一列加掛了專用起居車廂的普通軍列。
這時候她正和蘇依依下象棋對弈,望著剩下的幾個孤零零的棋子,她不禁笑道:「棋藝長進許多啊。」
後者恭敬的答曰:「是陛下大意了。」
而周長風就在不遠處的桌前處置兵部轉發來的若干公文。
他嘀咕道:「看吧,大規模空降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頂用。」
血腥的班德堡之戰結束後沒多久,明軍便換上新增援的部隊繼續推進,損失甚大的美澳聯軍只能退卻。
澳洲東部三大城之一的布里斯班門戶大開,麥大帥認為損兵折將的己方無力防守,應該棄守,以免白白的損失更多有生力量。
然而澳大利亞人拒不從命,有些激進的澳軍將領還拿當年麥大帥棄守馬尼拉一事來譏諷他,讓他大為光火。
最後雙方各做讓步,澳軍留下建制較齊全的第10步兵師、第11野戰炮兵旅(團)、第7步兵旅(團)、第14輕騎兵團(營),以及一些民兵部隊,正規軍和民兵合計大約2.32萬人。
城市巷戰無疑是相當難打的,尤其是布里斯班作為大城市擁有數量不少的磚混、石質、鋼筋混凝土建築,很多建築都被澳軍改成了堅固支撐點,形成互為犄角的火力點。
這也是明軍首次進攻重兵把守的大城市,此前的達爾文、凱恩斯、湯斯維爾都只能算城鎮罷了,而印杜兵團攻占的加爾各答雖然也是大城市,但英印軍卻棄之不守。
保衛布里斯班的澳軍布置了大量鐵絲網和地雷,還將填滿碎石的公交車橫擋在街道上作為障礙物,並利用軍需倉庫中遺留的水泥修築了許多反坦克錐。
三下五除二解決北郊的外圍陣地後,明軍攻入布里斯班城區,當即遭受強烈抵抗。
那些樓房每一個窗戶似乎都射出子彈,四面八方射來的火力之密集打得先頭部隊寸步難行,有人甚至形容為有一萬個碉堡擋在前邊。
反坦克錐和各種路障極大的妨礙了明軍坦克的行動,一些澳軍士兵發現了攻擊坦克的訣竅——披上石棉防火毯再使用巴祖卡火箭筒,這樣就能在狹窄室內正常發射而不用擔心被噴焰灼傷了。
明軍動用了火焰噴射器、噴火坦克、噴火裝甲車,逐屋逐巷的掃蕩每一幢建築、每一條街道的敵人,手榴彈的消耗量四倍於野戰。
最激烈的戰鬥爆發於澳大利亞聯邦銀行大樓,大約1100名澳軍士兵和民兵殊死防守這處關鍵據點和周圍街道,明軍調來元年式(Z)重型轟炸機投下十多枚2500㎏巨型航彈,劇烈的爆炸甚至震壞了一個街區外明軍炮兵觀察所的光學儀器。
明軍以兩個加強營配屬十幾輛坦克三面圍攻,鏖戰一天一夜最終殲滅此地負隅頑抗之敵,聯邦銀行大樓有三分之一坍塌成廢墟。
經過半個月的苦戰,明軍在二月份完全占領布里斯班,這座城市大部分城區都被嚴重破壞,任何樓房無一例外殘破不堪。
巷戰階段明軍總傷亡1.1萬人,其中2406人陣亡或失蹤;澳大利亞守軍總傷亡與明軍接近,但是有大約6000人陣亡。
戰前,美澳聯軍一直高調宣傳己方經過艱苦卓絕的班德堡戰役已經成功遏止了敵人的攻勢,所以沒有疏散平民,一直到火燒眉毛的時候才匆忙下令撤離民眾。
然而,美澳聯軍主力這時候也在南撤,公路與鐵路運力不足在短時間內承載這麼多人,所以眾多平民直到明軍兵臨城下時仍滯留在戰區。
因為缺少食物和水,又受戰火和疾病侵襲,而且由於抵抗組織和民兵活動頻繁,明軍對當地平民的甄別也極為嚴苛。
一系列連帶傷害導致滯留的40萬平民有大約23萬人傷亡,死者超過7萬人。
布里斯班戰役末期,殘餘澳軍開始向南撤退,先和駐防小城鎮黃金海岸的澳軍匯合,然後繼續南撤。
明軍統帥部意識到通過消耗戰來削減有生力量的效果不夠明顯,因為澳洲戰場寬度太小,至多也就數十萬人規模,短期拉鋸戰一般也就死傷幾萬人。
因此大都督府指示澳洲兵團應設法進行一兩次殲滅戰,成建制殲滅敵軍部隊。
丁義平研究後決定在美澳聯軍後方(黃金海岸以南地域)實施登陸,輔以戰術空降,確保切斷敵軍南撤之路,行動代號:神勞。
登陸部隊為陸戰四旅和一〇二獨立戰車營,空降部隊為傘兵二團,海軍參戰單位為甲字一九〇分艦隊。
空降行動的場面確實壯觀,藍天白雲間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雪白傘花,遮天蔽日,然而實際效果卻大跌眼鏡,傘兵二團還沒來得及完成集結就和南撤的澳軍先頭部隊撞上了。
急於逃出生天的澳軍見狀拼命突圍,連續衝散明軍傘兵好幾個倉促構築的陣地。各自為戰的明軍傘兵陷入苦戰,損失巨大,眾多軍官非死即傷。
好在登陸部隊及時趕到,甲字一九〇分艦隊也以艦炮火力提供支援,堵住撤退之路的瓶塞才沒有被衝掉,但是傘兵二團付出了折損過半的巨大代價。
此戰除少量殘敵向西翻越大分水嶺逃跑以外,澳軍第10步兵師、第5步兵師、第7步兵旅(團)、第11野戰炮兵旅(團)全軍覆滅。
實際上當時美軍大紅一師就在南邊,相距只有兩晝夜路程,但是道格拉斯-麥克阿瑟不同意讓大紅一師北上解圍。
許多澳軍將領指責他心胸狹隘,還記恨之前有人拿馬尼拉一事譏諷他,這進一步惡化了雙方關係。
周長風長期以來都主張避免進行大規模空降,營連級戰術空降是最恰當的,師團級空降意味著調度極為困難,而且大量傘兵落地後需要花費好幾倍時間集結重組,遲鈍且脆弱。
不過很明顯,大明空軍不信這個邪,於是傘兵部隊又一次被揍得滿頭包。
「部隊受損只要補員便能恢復,但被殲後卻要從無到有重新編練,此戰殲敵多部,打得不錯。」
朱泠婧抬眼看向周長風,語氣很是輕鬆。
後者頷首道:「是這樣,澳大利亞師級單位一共就十來個,經不起這一遭。」
「還要多久?現在到哪了?」
「大概剛過甘肅地界,要到明天了。」
火車行駛在從蘭州至亦力拔里的蘭亦線上,但目的地顯然不是那兒。
塔剌木盆地東北方向有一條無分支河流,名曰孔雀河,它最終流入一座叫作樓蘭湖的小湖泊。
那座小湖泊就是目的地。
翌日早晨。
火車減速駛上了兩年前才新建的岔道口,沿著一條普通地圖不標註的鐵路向南駛入一片荒蕪之極的地方。
最終,一座戒備森嚴的簡陋火車站映入眼帘。
到處都是荷槍實彈的步兵和憲兵,高大的四腳鋼架哨塔上架設著重機槍,兩輛荒漠塗裝的四〇式輪式偵察車從旁邊駛過,掀起大片揚塵。
錦衣衛是唯一保留古典編制名稱的單位,也就是小旗和總旗,一共有十二個總旗,此次出行只有兩個總旗約百人隨行護衛。
類似於英國皇家衛隊,錦衣衛在紫禁城值守時穿著的是正經傳統形制的飛魚服,但是現在外出護衛自然換成制式軍服,與禁軍無異。
特別農作物研發會主席、空軍准將法才良上前兩步,傾身撫胸行禮道:「參見陛下,一切事宜全部料理完畢,請檢視。」
「試爆作業都就緒了?」朱泠婧邊問邊眺望著遠方一望無垠的荒漠。
「回陛下,只等您指示,馬上就能開始最後準備。」
「要多久?」
「六個鐘頭。拂曉的時候試驗最好,這樣對比度高些,方便攝影記錄觀測分析威力。」
「那便定在明日凌晨。」
「遵旨。」
皇帝陛下的專屬座駕——那輛大轎車裝載在軍列的一節平板車上,進站後就卸下了。
金烏計劃的反應堆工廠代號「紅沙堡」,而現在這座試驗基地則叫作「漠水榭」。
朱泠婧所在的車隊緩緩駛入幾公里外的漠水榭,這兒有大片的簡易木板房和帳篷,僅有個別鋼筋混凝土建築,總共駐紮著數千名科研人員和軍人。
得知陛下將要親臨,工兵部隊幾天前連夜趕工修建了一間大木屋,安上了浴池和馬桶,還搭了環繞的圍牆。
周長風就沒這待遇了,不過他也不介意和其他人一樣住帳篷,反正這些年下來早都習以為常了。
很明顯朱泠婧的興致相當高,下榻後她就換上了一身戎裝——灰綠色的夏季常服,顯得英姿幹練。
「來人,備車,四處看看去。」
等到下午時分,她執意要巡視周圍狀況。
「陛下穿軍裝還挺少見的,沒見過幾次。」周長風驚奇道。
面帶微笑的朱泠婧不置可否,只是指著旁邊的越野車令道:「你開車。」
於是乎,一行人就驅車駛入了這荒涼的大漠間。
試爆中心已經立起了一座鐵塔,有意思的是大明核計劃使用的試爆鐵塔並不是鋼架塔,而是三根鋼柱傾斜搭在一塊,有點像戰列艦的三腳桅。
從爆心向外依次擺放了各種各樣的試驗品,坦克、裝甲車、木屋、鋼筋混凝土樓房、碉堡,還挖掘了許多條塹壕。
現在,幾輛裝載著活物的卡車停在附近,士兵和軍醫正在將那些捆綁著的雞、狗、猴、豬移下車,放置在預設試驗品裡邊,同時也有暴露於空曠地帶的。
在預估的最大殺傷半徑以外,還依次布置了四個發煙火箭發射架,用於在爆炸前升空拉出幾條煙柱。
隨後,大家在裝配站見到了那個令人望而生畏的東西——塗著紅色防鏽漆,圓圓的。
作為一顆鈽彈,它很是圓潤;作為原始的早期核裝置,它相當笨重,有九千多斤。
朱泠婧伸手搭在它的外殼上,仔細端詳著,然後又看向幾步開外的周長風,笑吟吟地說:「原來到現在都只有代號啊,那給它起個名吧。周克行,你看它像不像太上老君的煉丹爐?就叫八卦爐吧。」
「咳咳咳——」正拿著水壺喝水的周長風不禁笑了,嗆到咳嗽不止。
「呃……陛下起的名字生動形象。」說完,他也忍不住上前摸了摸。
巡視完畢,一行人隨後離去。
西北晝夜溫差大,夕陽西下時體感已經相當寒涼了。
朱泠婧抬手遮鼻打了個噴嚏,望著西天那美麗的晚霞感嘆道:「當真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等返回下榻地之後,大家簡單吃了頓晚餐,接著按耐著激動的心情等待。
三腳鐵塔正在進行吊裝作業,六根鋼纜將那太上老君的煉丹爐給吊了上去,固定完畢。
這一晚,即使是最從容鎮定的人也沒有心思睡覺。
午夜,睡意全無的周長風在營區溜達,漸漸的就餓了。
他索性去炊事單位搞了幾個白面饅頭和三兩豬肉,又令人揣了一口袋碎煤塊,找了個下風處做起了燒烤。
沒多時,正當他準備好好享受一番時,披著毯子的朱泠婧忽然出現了。
「你倒是自在。」她說。
「太難得了,以前就想著來一回野炊燒烤,可是打了這麼幾年仗,回國也要忙,一次機會都沒有。」
朱泠婧默然不語,最後淡淡道:「烤的不錯。」
「陛下要不一起吃點?」周長風笑道。
儘管有一絲嫌棄,最後她還是吃了。
在閒聊中時間緩緩流逝,殘月逐漸來到了西半邊天,燦爛的繁星也黯淡了幾分,東半邊天露出了一抹魚肚白。
因為地處東六區,這兒的天要亮的晚些。
應天時間3月2日7:15,倒計時一刻鐘。
距離此地最近空軍基地升空了三架攜帶採樣設備的轟炸機,向這兒飛來。
所有人嚴陣以待,八卦爐的起爆雷管安裝以後,最後幾人乘越野車疾馳遠離。
幾千副電焊護目鏡全部配發了下去,人手一副。
二十一部遠近方位各不相同的高速攝影機檢查完畢,隨時準備啟動。
防化部隊穿戴上了全套的防化服和防毒面具,集體背對鐵塔趴下。
在距離三腳鐵塔五十多公里的主要觀察所,周長風、朱泠婧、法才良、趙湛生、錢源開也全部戴上了防護鏡,等待即將到來的那一刻。
倒計時一分鐘,攝影機全部啟動。
倒計時三十秒,起爆保險解鎖。
倒計時十五秒,四枚發煙火箭一齊點火升空,拖出四根直入雲霄的筆直白色煙柱。
周長風這一刻感覺自己的心仿佛停滯了,既不緊張也不激動。
冷冰冰的女聲播報著倒計時,「……四、三、兩、麼,起爆。」
接下來的一秒鐘似乎有一分鐘那樣漫長,恰好,太陽的一角冒出了東方的地平線。
猝然,奪目的白光迸發在遠方的荒漠間!
緊接著,猩紅漫天,藍黑色的拂曉天空被妖艷的血紅色所充斥,景象宛若末日一般。
再看那爆心方向,一朵夾雜著烈焰的巨大蘑菇狀爆炸雲赫然乍現,四根筆直升天的白色煙柱也被扭曲了。
【爆炸範圍外輔助測算研究的煙柱,如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