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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克勤小物,文昭武穆

2025-01-03 12:57:09 作者: 鶴招
  第207章 克勤小物,文昭武穆

  短暫的插曲,引得隨行眾人紛紛沉思。

  一面覺得確實應當向有所蠢動的順義王施壓,又怕引得韃子惱羞成怒,橫生枝節。

  可惜,皇帝直接讓中書舍人回宮擬詔,並沒有給眾人議論的餘地。

  一頓午飯下來,或憂心忡忡,或交頭接耳,皆在議論著俺答汗會不會奉詔入京,若奉,當如何待之,若不奉,又當如何等等。

  直到午後皇帝領著眾人到大校場試驗新火器,眾人才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

  ……

  「陛下,這些火器並未實彈,可以放心上手把玩。」

  大校場內,五十步外擺滿了木牌與稻草人製作的標靶。

  而皇帝與一干文武,則是圍在一批火器外,指指點點。

  兵仗局太監、工匠們小心翼翼陪同在身側,偶爾向皇帝與一眾朝臣解釋一二。

  朱翊鈞端起一把火銃,興致勃勃地翻來覆去:「錢大匠,為朕與諸卿逐一說說罷。」

  不是小朱藏拙,而是關於火器的技術問題,除了最基本的常識外,其餘他真不懂。

  政治和哲學是前世職業對口,幹這一行的,多少都懂點,至於火器,恐怕只有勝天半子那種履歷才會愛好了。

  兵仗局太監聞言,連忙讓出身位,將錢大匠顯了出來。

  後者顯然不太習慣這種場合,支吾好半天:「陛下手中所持,乃是火銃……」

  朱翊鈞無奈打斷:「朕知道是火銃,直接說新在哪裡。」

  常識他還是有的,手銃按點火方式,如今有兩種。

  其一是火銃,只有一個光禿禿的槍管子,一人持槍瞄準,一人往裡面加彈藥,因為引火方式,得靠往火門裡扔燒紅的鐵絲、火炭,又稱之為火門槍,既不方便,也沒準頭,在手持火器里,已經是落後的品種了。

  還有一種是鳥銃,嘉靖年間由日本引入,在火門槍的基礎上添加了照門、照星、銃托、銃機,能夠單人手持,還有準星可以瞄準,無論是實用性還是準頭,都有了很大提高,乃至引火方式,也一改打開火門扔木炭這種原始的方式,改成了點燃引線。

  當然,由於造價的緣故,邊軍如今仍舊多用火銃,只有禁軍、京營這些御前聽用的營衛,才能大規模裝備鳥銃這等前沿火器。

  眼見錢大匠被皇帝打斷,兵仗局掌印太監魏忠德連忙上前救場。

  後者接過話頭:「陛下!兵仗局照著陛下的靈感,這幾年裡改良了旋膛的技藝,並讓彈矢與之匹配,使得彈矢可螺旋出膛。」

  「無論射程還是精確,皆遠超從前,便是鳥銃也有所不及!」

  他不懂技術,但來前做了功課,稍微匯報一二倒也沒什麼問題。

  朱翊鈞一聽,臉上不由露出驚喜的神色,聲音下意識提高几分:「做出來了!?」

  螺旋膛線的說法自然是他提的,當然,也僅限於模稜兩可的大方向,具體怎麼實現他口中的效果,就由工匠們費腦子去了。

  不過,沒想到短短五年余,竟真有了成果。

  眾人見皇帝喜形於色,紛紛將眼睛湊近槍管,好奇打量,果然看到槍膛中一道道螺旋的槽痕。


  「容奴婢給陛下演示。」

  說罷,魏忠德便命人取來火藥,裝填上彈,準備演示。

  朱翊鈞見太監、工匠兩兩一組,一人抬著銃管,一人準備彈藥,不由皺眉問道:「既然改的是銃管技藝,理當通用才對,為何不用於鳥銃,非要用在火銃上?」

  魏忠德這就不太懂了,連忙朝錢大匠使了使眼色。

  後者會意,搶先解釋道:「好教陛下曉得,為了讓彈矢順著銃管旋轉,彈矢只能比銃管更粗。」

  「裝填時,要砸上好半天才行,火銃的形制比鳥銃簡單些,裝填簡單,更適合用上膛線。」

  話音剛落,眾人便見得負責演示的小太監正哼哧哼哧用錘子敲打裝填彈矢。

  戎政廳給事中賈三近撇了撇嘴:「上了戰場,哪有這麼多功夫給士卒裝填彈矢吧?」

  別說騎兵衝鋒了,有這功夫,老弱病殘都能殺到面前來。

  戚繼光臉上也露出可惜的神色。

  錢大匠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胳膊,尷尬一笑:「還在想辦法,還在想辦法。」

  這時,試銃的幾名小太監也終於裝填完。

  眾人固然心中已經大搖其頭,卻仍舊凝神看去。

  砰!

  砰!

  砰!

  幾聲槍響,硝煙消去。

  「十發中其六!」

  五十步外,小太監風風火火點完靶,扯著嗓子朝這邊喊著話。

  這個命中率,已經很高了。

  但一眾文武臉上都興致缺缺。

  王崇古放下火銃,搖了搖頭:「彈矢比槍管粗肯定不行,速度比之前下降了近半,連甲冑恐怕都難以穿透。」

  老行伍聽彈矢的呼嘯聲就明白速度降低得多厲害。

  速度慢下來,威力自然也弱了。

  簡而言之,對準頭或許有幫助,但不實用。

  錢大匠神色不免有些失落。

  這時,朱翊鈞突然開口:「一碼歸一碼,哪怕有些局限,也不妨作為技術儲備。」

  「而且,既然都做到這一步了,再往彈矢上想想辦法,未必不能去粗取精。」

  說罷,他看向魏忠德與錢大匠:「還是按慣例,膛線的賞銀朕結給你們,關於裝彈緩慢,以及出膛速度的難點,重新開個課題。」

  魏忠德與錢大匠面露喜色,連忙千恩萬謝。

  朱翊鈞自然不會抓著不實用的由頭,欺負老工匠。

  這幾年在兵仗局,他又是花錢向這些工匠贖買傳家的技藝加以整合,又是大肆給成果發放賞銀,都花出去幾十萬兩了。

  更何況,技術進步這種事,本就是逐漸摸索出來的,哪能一蹴而就。

  王崇古這些人,純屬是這些年仿製先進火器習慣了,才會奢望一步到位。

  眼見皇帝大方,用宮裡的錢發賞銀,朝臣自然也沒話講。

  戚繼光見火銃的事說完了,立刻見縫插針,將手裡的槍銃往前推了推:「這便是陛下說的燧發槍?」


  眾人一齊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戚繼光手中托著一把與鳥銃八成相似的火槍。

  槍托上做了一處扳機,扳機與擊錘構成一個小巧的機關,擊錘鉗口上夾著一塊燧石,打開裝彈處能看到擊砧。

  雖然知道槍里沒裝火藥,但賈三近還是輕咳一聲:「戚都督,注意京營紀律,槍口避人。」

  戚繼光從善如流,將燧發槍遞給了賈給事中。

  賈三近正要去接,朱翊鈞走到兩人中間,伸手拿過燧發槍:「正是燧發槍。」

  「此銃每次扣動扳機,擊錘上的燧石便會敲打在火門上,冒出火星點燃火藥,激發彈矢。」

  「有別火繩點火的鳥銃,燧發槍不必攜帶火石點火,使用便捷,且裝填時間更短,發火更快。」

  說罷,他扣動了幾下扳機,火星四射。

  嚇得賈三近一個哆嗦後,朱翊鈞才笑著將燧發槍遞了過去。

  王崇古也來了興趣,伸手從賈三近手上扒拉過來。

  火繩點火有太多缺點,怕水怕風,挑天時,火繩長短不一,激發的時間也不一樣,考驗士卒的熟練度,還經常熄火發啞屁。

  若是能用燧石即時點火,似乎確實要實用不少。

  王崇古翻來覆去打量,又對著地上連連扣動扳機。

  好一陣試驗之後,王崇古才皺起眉頭:「似乎不是每次都能點燃?」

  朱翊鈞嗯了一聲,解釋道:「燧石的火星不穩定,有時候甚至要扣動三四次扳機才能激發。」

  「而且同樣怕潮,甚至比火繩更甚。」

  王崇古點了點頭。

  意料之中的問題。

  甚至他轉眼就想到更多缺陷。

  這種簡單的激發方式,恐怕極易走火,托在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扣動了扳機。

  還有訓練也是個問題,操作簡單了,但添加機關後,士卒理解起來卻更難了。

  當然,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小問題,至少比點火繩先進不少。

  王崇古伸出手指往銃里摳了摳,不經意問道:「造價應該不低吧?」

  眾人紛紛朝兵仗局太監看去。

  魏忠德一滯,看了一眼皇帝,而後才小心翼翼回道:「王閣老,燧發槍比鳥銃好使,造價自然貴些。」

  他頓了頓:「約莫四兩銀子一把。」

  話音剛落,王崇古便皺起眉頭。

  四兩,有點太貴了。

  一般的火銃,如快槍、夾靶槍等,都在七錢到一兩零九分之間。

  鳥銃稍微貴些,一把造價是二兩零一分,就這樣邊軍已經很難用得上了。

  這燧發槍再度翻一倍,來到四兩一把的造價,邊軍恐怕就更難大規模裝配了。

  「怎麼貴出這麼多?」王崇古追問道。

  錢大匠正要開口解釋,魏忠德拉了拉前者,搶話解釋道:「好叫王閣老知曉,主要貴在工時。」

  「王閣老,您別看機關燧發精巧,實際都不值錢,福鐵、通條爐楞鑽鐵、活底螺絲篆、炭、木托這些物料,一桿槍攏共也就九錢七分。」


  「但是銼銃管、鏨幫鑲、鑽研、打鉸鏈,用工用時,價銀三兩一錢一分,一分都沒有多收的。」

  王崇古聞言,不由嘬牙。

  他遲疑片刻,輕聲開口道:「要不讓兵部先下一批試試?」

  新工藝都是剛出的時候最貴,等成規模了,工匠熟練了,工時銀價自然就下來了——這是多年來給工匠讓利,以及控制成本二者博弈下來的成熟結果。

  當然,兵仗局和兵部是分鍋吃飯的,該下單下單,該給錢給錢。

  甚至工部的軍器局想要,也得節慎庫出資,跟內廷買技術。

  戚繼光深以為然點了點頭:「陛下,若是正旦閱兵能裝備一批,正好可以壯聲勢。」

  以前火繩點火,多有不便,若是只有扣動扳機這點簡單動作,那縱馬馳騁,對天鳴槍,這聲勢不是正適合閱兵?

  朱翊鈞自然從善如流:「明日便將此事下兵部,先造一批出來。」

  至於到正旦閱兵,自然能有多少是多少,反正有個百來條足以壯聲勢了。

  說罷,朱翊鈞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花錢如流水啊。」

  可以預見,這幾年的國防經費,可以說是蹭蹭往上漲。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傾銷落後裝備回口血。

  「除此對手銃有所改進以外,兵仗局也對炮銃進行了一些增減,請陛下與諸公移步。」

  魏忠德伸手作請,就要在前引路。

  王崇古與戚繼光對視一眼,眼中不約而同閃過一絲驚喜:「炮銃也有新形制?」

  手銃威力也就那樣,也就跟弩箭相當。

  炮銃可就不一樣了,一串炮彈齊射,炸得好的話,是能扭轉戰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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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軍國重器,再進步一分,於戰事都是不得了的事情。

  魏忠德聞言,不由苦笑一聲:「兵仗局攏共才多少軍匠,哪能日新月異到這個地步。」

  「只是在輔助器具上略有所得罷了。」

  「此前倒是聽聞紅毛夷近些年在炮銃上又有開創,本欲購入一批仿製,但終究與紅毛夷來往不多,問了些商人也都語焉不詳。」

  王崇古、戚繼光等人聽了這話,不由暗道可惜。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功夫,魏忠德已然將皇帝與一干文武引到一門大弗朗機銃跟前。

  他又喚人取出幾件事物。

  群臣各自站定,駐足觀看。

  「為了提升大炮命中率,這幾年煞費苦心,卻沒什麼進展。」

  「直到前年,劉學者當面,嘗試將幾何學引入了炮彈軌跡的計算。」

  「劉學者的功果且不說,兵仗局便借著東風,順勢制出了銃規、銃矩、銃尺,用以輔助大炮射擊。」

  說罷,便讓人開始演示起幾件物件的應用來。

  一番折騰下來,嘴上同樣不停。

  什麼測量銃口高低仰倒角度,什麼射程距離,什麼拋物軌跡,什麼彈藥配比云云。

  直唬得文武大臣們一愣愣的。


  轟!

  轟!

  不斷有武將上前,嘗試用輔助工具放炮,將校場炸得碎蛋四濺,一地狼藉。

  朱翊鈞冷眼旁觀,心中也頗為感慨。

  這事還真不是他主導的,無非就是知人善任,以及重賞之下罷了。

  朝廷本身是有炮彈學的,各類武書對大炮的使用都有很實際的指導,譬如豎放之法只用於飛彪銃,可以設為十一度(82.5°)、十二度(90°)進行攻城戰;倒放之法只適合守銃,倒放一度(7.5°)至四度(30°),攻擊城下之敵;平放之法最宜用於戰陣,百發百中,萬無一失。

  諸如此類很多,但都失於單一,不成系統。

  直到劉頓開這個天才橫空出世後,才有人嘗試系統性研究幾何,也順便將這些東西統一出規律,製造出相應的工具來——能用於軍事的副產品,自然也讓徐階給學院賣了個好價錢。

  無論怎麼說,比起機關巧思,這種基礎學科夯實之後的技術外溢,才是更值得欣慰的事情。

  打好地基,什麼紅衣大炮沒有?

  反倒是「造不如買」這種腐儒想法,看見一個就得罷官一個!

  一場兵仗局火器試驗,進行了足足一個下午。

  當然,除了能用的東西外,也不乏一些浪費經費的嘗試。

  譬如當初陶成道的半成品項目「坐火箭上天」又被兵仗局用風箏改進了一番——當場炸死兩隻兔子,燒穿風箏摔死一隻,僅存兩隻平安落地。

  令人啼笑皆非。

  據說還有鑽研火藥配比的工匠,只不過成果微乎其微,沒被端上來。

  如火如荼一下午,直到傍晚,皇帝與一干隨行文武內臣,才各回各家。

  當然,朱翊鈞自然還是要跟著戚繼光回軍營的。

  君臣二人這段時間可以說如膠似漆。

  說抵足而眠略有些誇張,但天天秉燭夜談,卻是半點折扣沒打。

  這一天子時,中軍大帳仍舊是亮如明晝。

  不時傳出一些「操練」、「選拔」、「戚家軍」、「參謀院講學」等聲音。

  直到連內臣急得不顧禮數地闖入大帳,以皇帝保重龍體為由,才硬生生將兩人分開。

  ……

  臘月初三。

  今天是皇帝留宿軍營的第六天,似乎比皇帝出巡順天府的一個月更久——外出公幹和夜不歸宿,總是不一樣的。

  紫禁城似乎失去了主心骨。

  文華殿中議論紛紛,都希望申時行能夠出面,勸說皇帝回宮休養。

  不過皇帝不上朝歸不上朝,朝中大小事依舊進行得很是順利。

  無論是劉世延的手尾

  後軍都督府右都督誠意伯劉世延,屢經論劾,三被詔獄,詆毀皇祖,兇惡多端,妄稱星象,詐旨關軍,擅造兵器,動稱勤王,赦而不改竟謀逆刺駕,雖有免二死券書,然其罪何止於二,況十死而難贖,乃夷滅三族,以正視聽。

  東寧伯弟焦夢兆、安遠侯弟柳懋勛等從犯,處以磔刑。

  原兵部尚書石茂華,以通敵叛國,下榜通緝。


  原兵部侍郎羅鳳翔,獄中有罪庾死等等……

  還是五軍都督府的改制。

  右副都御史總督兩廣殷正茂,以仕歷諸藩,循循其職,鯨鯢盡戮,敉寧地方,升兵部尚書。

  兵部尚書殷正茂、兵部侍郎陳經邦,合一干郎中、主事,奏陳兵部諸事,請削軍制、征討、出師、調度之職。

  乃至於下詔順義王、忠順夫人入京朝聖的事情,文華殿中也只爭論了一刻鐘,便很快通過了廷議。

  但即便如此,皇帝今天仍舊不肯回宮。

  「戚繼光的南兵藉口不識我,連軍營都不讓我進。」中書舍人大冬天喘著氣,白煙從腦門直冒。

  儼然一副吃了閉門羹的模樣。

  陳吾德怫然不悅:「豈有此理!老夫親自去!」

  說罷,就要往文華殿外走。

  申時行倒吸一口涼氣,連忙一把拉住陳吾德。

  「陳公莫急,如今年關將近,還是讓兩宮去請陛下回宮,正合時宜,想必陛下也容易聽勸些。」

  陳吾德氣歸氣,但轉念一想,確實也是這麼個道理,便勉強點了點頭。

  中書舍人還未喘口氣,又被這些大臣們支使去給兩宮傳話,無奈只得與內臣點了點了,一同出了文華殿直奔西苑。

  人剛一出門的功夫。

  中書舍人竟然再度回道文華殿。

  廷臣們紛紛疑惑朝其人看去。

  中書舍人連忙解釋道:「方一出門,就看到孫公公從西苑出來,說是奉了兩宮之命,去請陛下回宮。」

  陳吾德臉色這才好看些,這也是得虧兩宮還在。

  中書舍人叉著腰,喘了一大口氣,看向汪宗伊:「大宗伯,兩宮還說,將宗正也請去西苑,現在就要召見。」

  汪宗伊聞言,不由一愣。

  他皺起眉頭:「出了什麼事?」

  中書舍人終於順過氣來:「好事,大好事。」

  ……

  中書舍人沒什麼牌面,朱翊鈞不用出面就給人打發回去了。

  但太監奉兩宮之命前來,他也不好駁了母后的面子,只好將孫隆放了進來。

  孫隆一走進大校場,便看到黑壓壓的一片。

  步卒們交頭接耳,翹首以盼。

  幾口大箱子箱蓋被掀開,露出白花花的碎銀,安安靜靜擺在將軍台上。

  戎政廳、兵部、科道分了幾個口子,給軍將們逐一發放著賞銀。

  哦,好像是說陛下今日親自發餉。

  孫隆心裡想著,抬頭朝將軍台上看去。

  只見高台上的皇帝也卸下了戎裝,再度換上了袞服。

  皇帝不時親自出馬,輕車熟路地發銀、握手、拍肩、勉勵一條龍。

  「汝等好好記住朕的模樣!今日朕發出去的錢,誰敢剋扣,就來告訴朕!」

  哪怕是最無賴的兵痞,也很難無視身份地位帶來的差距。

  無不感激涕零,口中喊著為皇帝效忠的話語。


  看到這一幕,哪怕是作為皇帝近臣的孫隆,心中也不由凜然。

  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兵丁們對於發餉的上級是個什麼態度。

  皇帝親自發餉……當年的武宗皇帝都沒做到這個地步。

  實在望之令人生畏!

  孫隆深吸一口氣,收攝心神,匆匆邁步擠上將軍台。

  「再等兩日,等朕視察完軍營的府庫,立刻便回宮。」

  太監還未說話,朱翊鈞便先聲奪人,隔空與兩宮討價還價起來。

  近衛就要上前送客。

  孫隆連忙推開不相干的人,在皇帝狐疑的神情下湊了過去。

  他站到皇帝身側,恭謹而振奮地開口道:「陛下,還請速速回宮,吳婕妤孕育龍種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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