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下棋
同一天的拂曉時分,晨曦剛剛撕裂黑夜,尹佳妗就仿佛一隻穿越暗夜的幽靈般提早自夢境中甦醒.
她的動作敏捷如清風穿林,迅疾地完成了沐浴更衣,纖細的手指輕輕撩起一片薄如蟬翼的面紗,悄然無聲地跨出了林府那莊嚴而高大的門檻。ൠ😾 6❾ⓢђ𝔲𝓧.𝓒𝑜ᵐ 👤👮
門外的世界依舊沉浸於黎明的恬靜之中,尹佳妗的身影恍若一道被剪下的光影,在微弱光線的映襯下顯得既神秘又堅毅。
她憑藉內心的清晰記憶,腳步輕巧如貓,穿梭在繁華都市的街頭巷尾,直指向東方的城隅方向。
未過多時,一座古樸莊重的布行躍然眼前,一塊碩大的牌匾橫亘其上,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德行布莊】醒目非常,宛如鐫刻在時光里的印記。
尹佳妗在布行門前止步,那一雙明亮如星的眼睛專注地凝視著牌匾上的字跡,緊接著邁開步伐踏入店中。甫一靠近櫃檯,她便以清脆響亮的聲音向正在忙碌的小廝發問:「這裡有售賣上等的白布嗎?尺寸需得是一尺寬、九尺長。」
小廝聽到聲音頓時一愣,手中活計戛然而止,抬起頭望向這位戴面紗的女子,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先是流露出驚訝,但很快便恢復常態,禮貌中略帶好奇地回答:「的確有這樣的布匹,只是售價頗為昂貴,總共需三貫又三百文錢,不知姑娘是否能接受這個價位呢?」
尹佳妗聽完之後,秀眉微蹙,陷入了短暫的思考,接著她以溫婉動人的語調商量道:「這價錢似乎偏高了一些,能否降到三貫再加七十五文成交?」
小廝聽聞此言,表情明顯震動了一下,旋即恢復正常,嘴角邊勾起一抹微妙的笑容:「這個問題,我需要去徵求一下我們掌柜的意見,另外那種布匹存放於後倉庫中,不如姑娘隨我去實地查看一番實物如何?」
尹佳妗點頭答應,兩人遂穿過熙熙攘攘的前廳,深入到布行安靜的後院。小廝引領尹佳妗步入一間廂房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沒過多久,一位身著華美服飾、面色紅潤飽滿且留著一束飄逸鬍鬚的老者走進廂房,甫一進門,他的目光便牢牢鎖定在那位背對著他站立的女子身上。他恭敬地問道:「敢問小姐芳名是?」
此刻,尹佳妗緩緩揭開面紗,轉身面向老者,面帶微笑地回應:「呂公公,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呂德行一聽,眼神中立刻閃現出欣喜的光芒,連忙躬身行禮:「老奴拜見三公主!之前聽說公主失蹤,老奴焦急萬分,四下派人尋找,尤其在長江府一帶更是加大了搜索力度,遺憾的是始終未能找到您的蹤跡,沒想到今日竟然在此處與您重逢。」
尹佳妗聽後輕輕嘆了口氣,滿腹感慨地訴說:「這一路上歷經艱辛,幸虧得到貴人相助,才得以平安到達京城。那麼,長江舊部現在的情況如何?」
呂德行起身,面容愁苦地回稟:「情況並不理想,據傳由於近日天象異常,我們的秘密據點遭受洪水侵襲,很多新加入的信徒誤認為這是天意所歸,紛紛轉投靖江麾下。加上洪災中有不少教內的元老不幸罹難,靖江官府也加強了對我們的排查,目前教內處境可謂艱難重重。」
尹佳妗聽罷,只能苦笑一聲,腦海中浮現出林小風狡猾的笑容。她正色提出請求:「呂公公,今日我前來,有一事相求。三日後未名湖將舉行一場盛大的詩詞辯論會,屆時朝廷權貴以及眾多才子都會到場,包括戶部尚書之子李海華。您能否提供並安排一些可靠人選,讓他們混入其中,特別是要與李海華等人建立聯繫,或許未來會有意想不到的幫助。」
呂德行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回答:「正好有一位極其合適的人選,他是吳王府的二公子阮天經,如今在京都化名吳仙逸,廣泛結交文人雅士。不過他近期並未造訪過老奴這裡,所以我對他的具體情況知之甚少。」
呂德行面色憂慮,言語間充滿了深深的憂慮:「公主殿下,您作為皇室唯一的血脈,您失蹤的消息讓教內上下人心惶惶,老奴每日每夜都在擔心,生怕·······但現在您平安歸來,一切都重新燃起了希望。公主此次回歸的消息,不宜大肆宣揚,復興海雲國的大業,不需要那些容易動搖的決心。雖然一場天災使我們暫時受挫,但百姓愚昧無知,民心依然可以引導利用,等到時機成熟再圖大舉。」
「這些年,您過得怎麼樣?」尹佳妗關切地探問。
呂德行面容盡顯歲月滄桑,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老奴這數年來過得相對平穩,若不是公主今日蒞臨,也許我就這樣平靜地度過餘生了。然而,如今海雲國復國有望,公主儘管放心,為了確保公主的安全,老奴即便是捨棄生命也在所不惜。先帝的遺願,老奴時刻銘記在心,矢志不渝!」
尹佳妗聽罷,心中也不禁泛起漣漪,感動之情溢於言表:「我代表父皇向您表示由衷的感謝,父皇在天之靈如果知道您一切安好,必定會感到極大的安慰。」
當呂德行的耳朵捕捉到這一席話語時,他那深陷的眼窩瞬間被時光的洪流灌注,化作淚滴悄然蓄滿,宛如久旱的土地突逢春雨,濕潤而又沉甸甸。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像是要擠出一段被歲月磨礪得沙啞而又充滿滄桑的聲音,顫巍巍地道:「哎呀,老朽我真是受此厚待而心生惶恐啊!只是不知,公主殿下此刻究竟身處何方?如果現下情況有諸多不便,您可願屈尊移步至鄙人的陋室?那兒雖簡樸,但我還有些許積攢下來的財物可供應急所需。」
尹佳妗聞言,那如墨汁潑灑而成的秀髮隨之輕輕擺動,宛如一道墨色的瀑布滑過她細膩的肩頭,她嗓音溫潤卻透著堅定:「呂老,不必多慮,如今我正受到一位名叫林小風的人物的庇護,在林府安然無恙。是他讓我擺脫了困境。」
呂德行聽罷,眉頭微微皺起,就像烏雲籠罩在思考的湖面上,他遲疑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詢問:「那麼,在林府之中,可否有一位叫做林桃花的女子存在呢?」
尹佳妗聽他提及這個名字,黛眉微蹙,帶著一絲好奇與興趣反問:「原來如此,竟有這樣的巧合,莫非呂老您認識她不成?」
呂德行的面龐瞬間扭曲,像一朵歷經風雨的老菊,滿載辛酸地娓娓道來:「這位小女子,可是個精明的角色!前幾天她跑到咱布行,硬生生將原本售價二兩銀子的布料砍到了一兩。她在跟我算帳的時候,那些彎彎曲曲的算法,真讓人頭暈眼花,如同陷入了迷宮。唉,當時我也是迷迷糊糊,待她離開後,我重新計算了一下,這才發現居然虧損了一貫錢!真是倒霉透頂!」
面對呂德行的抱怨,尹佳妗只是報以微妙的表情,無法言語。
她繼而平靜講述:「林小風這個人十分重要,他深受靖江帝的信任和器重。我打算暫時留在他身邊,尋找一個恰當的機會。」
呂德行一聽這話,臉色驟變,慌亂之中急忙打斷尹佳妗的話茬,臉上寫滿了緊張與擔憂:「公主萬萬不可親身涉險去刺殺靖江帝,此舉實乃風險極大,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尹佳妗輕笑一聲,仿佛洞悉了他的心思,從容回應:「呂老您誤會了,我豈會輕易冒險?一旦行動失敗,只會讓靖江帝提高警惕,下次再想採取行動就難上加難了。如果有合適的機會出現,我自然會及時通知您。」
她語氣一轉,開始部署新的任務:「另外,還有一件事需要您特別關注。京城北方不遠處,有一個名為陽曲的小縣,請您派遣幾名機智可靠的手下前往那裡探查情報,他們必須行事低調,先行秘密潛入陽曲縣內部,無需頻繁報告,以免暴露行蹤。」
呂德行聽完,臉色愈發莊重,鄭重地點點頭,恭敬回答:「老奴銘記於心,必定會妥善安排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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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座威嚴莊重、氣勢磅礴的乾清宮內,歐智勇仿佛山洪暴發般陡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的舉動猶如一位舌燦蓮花的說書人,口中滔滔不絕地向靖江帝繪聲繪色地描繪起白天在東宮裡上演的一幕幕宛如戲劇般的精彩場面。
只見他嘴巴像瀑布般傾瀉而出,手腳並用,形象生動地再現了當日情景的每個細節,那言語間的激情四溢,仿佛能將畫面躍然眼前。
靖江帝端坐龍椅,一雙深邃的眼眸緊緊鎖定歐智勇,全神貫注地聆聽著,臉上悄然浮現出一抹驚訝之色,眉毛輕輕挑動,緩聲問:「歐智勇,你是說,就在今天早晨,林小風竟然以三寸不爛之舌,駁得李一豪啞口無言,最終憤憤離去?」
歐智勇聽罷,立刻顯露出一臉憨實忠誠的模樣,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回應道:「皇上英明,事情正是如此。林大人憑藉深厚的學識和嚴謹的道理,面對李大人的每一項質詢都進行了鞭辟入裡的反駁,使得李大人一時無言以對,面色漲紅,最後怒不可遏地拂袖離席,指責林大人不過是市井俗物,還揚言從此以後與林大人劃清界限,互不干涉,各自施展教化之責,只要林大人在場,他便避而不現。」
靖江帝聽後興致盎然,進一步追問:「李一豪走後,林小風又是如何應對的?」
歐智勇略微遲疑,然後娓娓道出:「李大人負氣離開後,時間如沙漏中的細沙悄然滑過,當臨近正午的陽光斜照在東宮雕樑畫棟的檐角之上,林大人並未乘勝追擊,反而從容不迫地與太子殿下展開了一場閒適的交談。那時,林大人講述了來自遙遠蠻荒之地的一個關於劍仙的奇幻故事,名叫『鐵蛋波特』,這個故事奇特無比,即便是在一旁服侍的奴婢聽著也是雲裡霧裡。其間,太子的眼神多次有意無意地飄向奴婢,似乎若有所思,而奴婢深知規矩,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持距離,以免打破那份尊貴人物之間的雅致氛圍。」
當提及用膳之時,歐智勇又補充道:「接下來,太子與林大人一同前往御膳房,用餐之際,林大人還不忘戲謔東宮的膳食,直截了當地表示,相比於眼前的精緻菜餚,他更懷念草原上那一整隻炙烤得香氣四溢的全牛,言語間流露出對日常飲食的淡淡不滿。」
靖江帝聽完這段敘述,不禁放聲一笑,抬手示意歐智勇退下,同時囑咐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明日繼續稟報。」歐智勇恭敬領命,起身退出宮殿。
隨著殿門緩慢關閉,靖江帝轉過身來,面對著一直陪侍在側的貼身近臣王景文,帶著探尋的目光問道:「王景文,你如何看待林小風今天的種種表現?」
王景文微微欠身,話語中透露出深沉的思索:「皇上,老奴雖然不明朝廷那些錯綜複雜的權謀算計,但從今日情形來看,這林小風確實是個善於把握人心的高手,居然能夠使李太傅這般德高望重的老臣子陷入窘境,無所適從。」
靖江帝微微點頭,眼中閃爍著讚許之意:「嗯,李一豪為人的確剛直公正,但也存在固執己見、不易適應時勢變化的問題。林小風作為一個新晉官員,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駕馭住李一豪,這確實超出了朕的預期。」
「朕期待太子能從他們兩人的行為中學習借鑑,取長補短,這樣才能走上一條真正的帝王之路。」
靖江帝感慨之餘,王景文適時插話,半開玩笑地說:「要論這一套手腕,咱家也會耍兩手,何苦要看別人的臉色呢!不過說真的,林大人這次看似籠絡人心的舉動,倒也讓老奴心中感到一陣暖意,在這皇宮之中,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能理解我們這些太監內心的辛酸,讓老奴倍感榮幸。」
靖江帝聞此言,先是微微一愣,隨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頗感欣慰地贊道:「哦,原來林小風還真是個人物,連朕身邊的人也被他深深打動了。王景文,你這番話真是讓朕有些意外啊!」
王景文聞聽此言,頓時臉頰泛紅,羞澀地低聲道:「老奴只是如實說出心中的感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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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黎明之際,林小風急匆匆趕至那莊嚴肅穆的午門,等待著即將開啟的朝會。此時,他赫然瞥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王景文,正悠哉游哉地立於人群中,嘴角含笑,眼神卻緊緊鎖定在他身上,如同一隻狡黠的老狐狸。
林小風眼見此景,不禁心頭微震,隨即便扯出一抹自然的笑容,對著王景文打了個通俗的招呼:「哎呀,王哥您也這麼早就到了啊!」
王景文聞聲,笑容更加燦爛,宛如春日陽光下的牡丹花,暖洋洋地道:「呵,賢弟你早吶。」話語中透出一種莫名的親昵。
周圍的群臣們聽聞此言,皆投來一道道冷冽而又鄙夷的目光,似乎在無聲地譴責這對違背常倫的異類,心中暗罵:「真是蛇鼠一窩,竟與閹宦公然以兄弟相稱,簡直無恥至極!」
「???」
林小風不由得心中一愣,心裡嘀咕:「這傢伙莫不是想占我便宜不成?今兒個這老賊怎就這般熱情洋溢呢?」
只見王景文腳下生風,邁著細碎的步伐靠近林小風,臉上依舊掛著那副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輕聲道:「看樣子,賢弟今日早早到來,想必是對這朝廷生活已逐漸適應了吧。」
面對王景文的詢問,林小風尷尬一笑,敷衍應對:「嗯,適應了,適應了·······」心底卻是對王景文的意圖琢磨不透,滿腹狐疑。
隨著朝會鐘聲響起,兩人一同步入大殿。
整個朝會期間,林小風始終無法擺脫王景文那若有若無、令人毛骨悚然的「曖昧」眼神,那眼神猶如毒蛇吐信,讓他如坐針氈,恨不能此刻便能手握利刃,再次讓這老閹人體驗一番被閹割的痛苦。
終於熬過漫長的朝會,林小風強忍住心頭的極度不適,腳步略顯沉重卻又熟練地走向東宮。
李德賢安然端坐於庭院僻靜一隅的身影,流露出超脫塵俗的淡泊氣質。
他雙腿隨性交迭,恰似二郎神臨凡,那份悠哉游哉的閒適之態,將他包裹在一種既深沉又寧謐的倦怠氛圍內,使得周圍一切繁華色彩都在他存在的映襯之下黯然失色,顯得平淡無奇。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他靜穆的臉龐上灑下斑駁光影,宛如冬眠熊在黎明破曉時分初醒的朦朧畫卷,那種尚滯留於漫長夢境邊緣的混沌狀態,讓整個宇宙在他的視線里似乎都退化為一片灰濛濛的背景,剝離了原有的鮮活與生動。
忽地,一陣宛若早春炸裂的第一聲驚雷的腳步聲,頃刻間撕裂了這片寧靜,猶如一道閃電刺破沉睡的世界。
李德賢仿佛受到某種無形力量的觸動,剎那間挺拔身軀,猶如蓄力待發的彈簧陡然自椅背上彈起,那原本迷茫的眼眸中瞬間閃爍出璀璨星辰般的光芒,那是久別重逢的期盼與驚喜交融產生的獨特光輝。
「哎呀,老林,你可算來了!」他的話語飽含濃烈的熱情,猶如乾旱大地熱烈擁抱久違的甘霖,充滿了真誠與熾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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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風如踏春風般飄然而至,身形輕靈如同流雲漫捲,笑容溫煦仿佛春天的陽光撫照人心,回應道:「殿下安康否?」
自擺脫李一豪的陰霾之後,他如今出入東宮,舉手投足間無不彰顯出從容不迫與揮灑自如的英豪氣概。
李德賢滿心熱切,幾近按捺不住地倡議:「老林,陪本宮一同探訪東宮那片已被廢棄多時的獅虎園如何?昔日遊樂之所早已被父皇下令廢棄,今日正急需你這樣的智者同謀,共議如何使之煥發新生。」
言語間透出了他對林小風才智的高度倚賴與無比的信任。
林小風聞此,心中暗自一聲長嘆,但臉上仍保持著鎮定自若的表情,佯裝驚訝道:「殿下如此垂青,實在令微臣受寵若驚!此事若是傳入皇上耳中,恐怕微臣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啊!」
他機智敏捷,立即找藉口推諉:「那些獅虎雖威猛,終究僅為禽獸,有何觀賞價值能匹配殿下的崇高地位與鴻鵠之志?假若殿下真心追求刺激,為何不設想潛入深海世界?聽說海中有一種名喚『哥斯拉』的巨型生物,體型龐大,口中能噴射火焰,對於殿下這樣兼具文韜武略的人來說,那無疑是考驗勇氣與智慧的一場絕佳冒險。」
李德賢聽罷,微微眯眼,唇邊勾勒出一絲洞悉一切的黠笑:「呵呵,休要試圖用虛構的故事敷衍我,我既無法在水中自由呼吸,又怎會相信水怪還能噴火?這分明是天方夜譚般的想像!」
面對太子犀利的眼神掃視,林小風悄悄拭去額頭上沁出的冷汗,訕笑著應對:「嘿,殿下目光如炬,令人欽佩萬分!」
他順勢轉換話題,提議另尋雅趣:「那麼,不如我們來對弈一局吧?棋盤之上,黑白交錯,恰似疆場上運籌帷幄,殿下不正期待成為那個決勝千里之外的統帥嗎?我也正欲藉此機會,領教殿下您的雄才偉略。」
然而,李德賢對此並無太大興趣,他的眼神中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冷漠:「罷了,皇宮之內,上至親王重臣,下至禁衛近侍,無論是圍棋還是象棋,無人膽敢與我正面較量,實在是令人意興闌珊。他們往往刻意示弱,使得棋局失去了真正的競技趣味。」
林小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心中明了太子的棋藝,或許是在宮裡眾人的阿諛奉承中被過度抬高,遂決定採取激將策略:「殿下是否想過,他們或許並非真的不是您的敵手?微臣不敢自封為棋壇翹楚,但對於自己的棋藝,倒也有幾分自信。不知殿下是否願意接受一場公正的對決,看看究竟誰能在這黑白世界笑傲江湖?」
果然,李德賢被激起爭勝之心,精神煥發:「好!無論是圍棋、象棋,亦或是鬥獸棋,你儘管挑選,本宮必定全力以赴,讓你見識我的真實棋藝!」
林小風眼光流轉,表面呈現出謙遜的姿態:「其實,在這些棋類中,微臣都不是專精,唯獨五子棋一項,自認有些許領悟。」
實際上,他在處理政務之餘,花費多年時光鑽研五子棋的玄妙,技藝已臻至化境。
他知道宮中所謂的無敵,並非棋藝真正登峰造極,而是出於眾人對太子的敬畏與禮讓。
此刻,他巧妙利用激將之法,旨在牢牢掌控局面,引領這場棋局按照對他有利的方向步步為營。
李德賢的眉頭微妙地一皺,恰似崇山峻岭間浮現出的一道深深的溝壑,那抹困惑的情感在他的眼眸深處悄然流淌,宛如一池秋水被微風吹拂,激起一圈圈的波紋。
他徐徐開啟雙唇,語調緩慢而沉穩,就像冬日陽光下潺潺流動的小溪,帶著未解的神秘氣息,問出了內心的疑惑:「何為五子棋?」這句話在他的渾厚嗓音中迴蕩,夾雜著一絲尚待揭開的迷霧。
對面坐著的男子,悠然自在,他的手指輕叩著圍棋棋盤上細膩的木質紋理,每一次敲擊都好似在低語著一種超脫與自信的樂章。
他嘴角掛著一抹微笑,眼神中熠熠生輝,透著智者特有的洞察力,慢條斯理地道來:「五子棋,其實是一個極為簡潔明快的遊戲。只需用黑白兩色棋子在這棋盤經緯交織的天地之間較量,由執黑先行,無論是橫向、縱向還是斜向,任何一方只要能率先將自己的棋子連成五個一線,那麼他就將是贏家。」
李德賢聆聽著,臉色逐漸變化,猶如夕陽映照下的湖面,泛起一層淡淡的惋惜,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幾分無奈:「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什麼罕見珍貴的遊戲,現在看來倒顯得簡單甚至有些枯燥。罷了,既然你有意與我在此對弈,我就暫且陪你下一局吧。」
林小風聞言,不禁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笑聲如春風吹過嫩柳,靈動而歡快,他的眼睛裡閃爍著狡黠的星光,直接看向李德賢,話語間卻洋溢著從容與挑釁:「年輕人啊,可別太過自負。殿下,這五子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簡單,但它所蘊藏的智慧與戰術,臣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去研究的。」
李德賢聽到這裡,眼神里驟然燃燒起好奇的火花,興致勃勃地追問:「下棋若無賭注,總歸是少了幾分刺激,你說說,我們要以何物作為賭注呢?」
林小風笑容愈發深邃,展現出胸有成竹的模樣,一字一頓地說:「既然這樣,如果臣僥倖贏得一局,殿下就需要精讀並背誦一篇古代經典文獻,或者抄寫一部佛教經書;反之,如果臣不幸敗北,就願意獻上一百兩紋銀作為賠禮,不知這樣的賭約,殿下能否接受?」
李德賢聽了這話,眼珠瞪得滾圓,滿是驚訝與欽佩:「呵,林兄你真是出手大方,家裡銀兩恐怕堆積如山了吧!好,本宮就答應這個賭約!」
林小風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容,言語間盡顯銳利鋒芒:「殿下,您還是先關注一下自家的江山社稷吧,臣只怕宮中的典籍還不夠殿下輸的呢!」
伴隨著話音的消散,棋盤與棋子已整整齊齊地擺放好,二人面對面坐下。林小風依舊保持著他那份灑脫自然的神態,仿佛勝利已然掌握在手中;而李德賢則是一臉傲嬌與淡漠,仿佛並未將這場對決放在眼裡。
剎那間,第一局棋戰宣告結束,僅僅在一盞茶的時間裡。林小風揚眉看向李德賢,帶著得意的笑容戲謔道:「如何,殿下?這一局,您可是要欠我一篇文章了。」
然而李德賢並未顯露出絲毫挫敗感,反而冷哼一聲,滿臉倔強之色:「得意個什麼勁兒,本宮只是還沒找到感覺,再來一局!」
林小風微微一笑,擺出一副迎接挑戰的架勢:「悉聽尊便,殿下。」
在這瞬息之間,李德賢仿若歷經了一場浴火重生,那個曾被浮華與躁動纏繞的身影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披掛一身莊重鎧甲的新形象,那鎧甲之內蘊藏著一股深沉內斂的氣息,平靜如鏡,沉靜如水。
他的眼神猶如無底深淵,每當棋子懸空未落之際,仿佛能看到他在進行一場寂靜無聲的內心搏鬥,每一次審視棋盤,每一次權衡利弊,每一次揣摩對手心思,都像是一次滌盪,將曾經的輕佻與草率徹底洗淨。
然而,命運的大輪並不會因為個體心態的改變而偏離既定軌道,僅僅片刻之後,第二局棋的落幕再度冷酷地揭示了他的挫敗。
李德賢眼眸深處閃爍著熠熠光芒,那目光堅硬如鐵,聲音鏗鏘有力,一字一句皆似蘊含萬鈞之力:「兩局了,再來一局。」
「三局了。」林小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而李德賢回應的聲音則如山石般堅定不移,絲毫不顯動搖:「再來一次。」
林小風表面看似平靜如湖,與李德賢對弈的過程中,舉手投足間無不流露出一種泰然自若的氣質,但內心卻早已高度戒備。
反觀李德賢,儘管屢次振奮精神,試圖在棋局中力挽狂瀾,但勝利的曙光始終未曾照耀在他身上。「二十五局了!」他的話語如鋼刃出鞘,決心依舊堅決,毫不退縮,「無需多言,再來一局!」
林小風在對弈過程中,極盡細緻地觀察著李德賢的每一個微妙動作。
此刻的李德賢,就像是一位深深浸淫在黑白棋局世界的信徒,每當他輕輕放下一枚棋子,口中低聲細語著戰術布陣,那份對圍棋奧義的熱烈追求與深厚領悟便自然流露。
林小風在心中默默讚許,太子這份堅韌頑強的精神與毅力,實在是世間難尋的稀世珍寶。
棋局推進至第三十七局的關鍵節點,林小風不敢有絲毫馬虎大意,面對每一步棋的選擇,都像是面臨生死抉擇般慎重。
此時此刻的李德賢,面容上刻畫著瘋狂與痴迷相互交織的表情,時而因頓悟而放聲大笑,時而眉頭緊鎖陷入深思,他已經全身心地投入到這棋局構建的無垠宇宙中去了。
此時此刻,庭院的靜謐仿佛被一把無形的剪刀戳破,一陣疾速的腳步聲猛地將其撕裂。林小風的雙眸隨著這突兀的聲響疾轉,只見數名太監在光影斑駁中倉皇穿過月洞門。正在他眼神遊離的一剎那,李德賢手腕輕輕一震,沉著而決絕地將一枚棋子重重按下。
四枚皎潔的白棋如珍珠串聯,兩頭毫無黑子防守,宛如一道白練橫亘棋盤,局勢瞬息之間陷入無法逆轉的困厄。林小風的目光被那陣腳步聲牽引,越過疏疏密密的枝葉縫隙,依稀捕捉到一抹靈動的明黃身影悠然靠近。他的心臟陡然收縮,緊接著迅疾地將目光拽回眼前的棋局。
涔涔冷汗悄無聲息地濡濕了他的衣襟,他赫然察覺到,皇上竟在這關鍵的時刻駕臨此處。倘若皇上目睹他正與太子博弈五子棋,恐怕必將掀起一場不必要的風波。儘管皇上曾親賜他教授太子各種學問,但這類看似閒適的遊戲卻並未包含在正規的教誨之中!
正當林小風內心波瀾起伏之際,李德賢急不可耐的催促聲如驚雷般在他耳邊炸響:「老林!快下啊!我眼看就要贏了!你究竟在猶豫什麼?」
就在林小風被催促聲牽動的同一刻,他眼角的餘光捕捉到樹叢之後的身影愈發迫近。李德賢見他仍遲遲未動,更是焦躁地催促起來:「老林!你不會是想悔棋吧?這一局分明是我勝券在握了!」
就在萬分緊急的關頭,林小風的眼神凌厲,手臂疾如閃電般揮過,棋盤瞬間翻轉,棋子猶如繁星墜落夜空,四散飛舞。他嗓音洪亮,斷然宣布:「和棋!」
李德賢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懾得瞠目結舌,繼而勃然大怒:「老林!你這是耍賴皮啊!這一局明顯是我贏定了!」
林小風穩住身形,面容莊重嚴肅地解釋道:「殿下!這正是五子棋中一種獨特而深邃的策略體現!身為未來的國君,您手中的江山社稷就如同這棋盤一般,若是棋局陷入絕境,難道殿下不應具備推翻棋盤、另闢蹊徑的膽識與智慧嗎?古人云,不破不立,缺乏孤注一擲的勇氣,才是真正的敗北!今日臣所要向殿下傳授的,恰恰就是這個道理,不知殿下是否有所領悟?咳咳咳·······」
然而,李德賢對此充耳不聞,滿臉憤慨,甚至欲衝上前去與林小風理論。林小風靈活地避開,而後耐心闡述:「身為九五至尊,本應是制定天下規則之人,又怎能讓自己束縛於規則之內?這也是臣殷切期望殿下永誌不忘的至理名言!今日的課程至此暫告一段落,不如我們先去用膳如何?」
李德賢緊緊抓住林小風的衣袖,面色鐵青:「你休想就此矇混過關!剛才的每一步棋我都銘記於心,我要復盤!」
林小風面無表情地抽回衣袖,語調平緩而堅決:「殿下,您已連續輸掉三十六局,即使加上這一局臣認輸,您也只需熟讀三十五篇經典文獻即可,這樣的安排,您認為是否恰當呢?」
李德賢依舊氣憤難平,堅持再戰:「不行!你在強詞奪理!再來一局!」
林小風步步妥協,提出了一個折中方案:「既然如此,臣願意減輕您的學業負擔,只需背誦三十篇文章即可,這意味著您贏得一局相當於抵消了六局,這對殿下而言,無疑是巨大的優待!」
李德賢思索片刻,最終勉強點頭:「好吧,暫時就這麼定下了!以後不許再搗亂了!」
林小風看著那抹逐漸消失在視野盡頭的黃衫身影,心中才稍感安寧。他又一次鄭重強調:「殿下,臣並無半點欺瞞之意!五子棋確實存在這種玩法,適才那一招喚作『天女散花』,此外臣還有一招『萬箭齊發』,若殿下有所疑惑,不妨親自體驗一下其奧妙所在!」
「行了行了!你都說得這麼清楚明白,哪裡還有什麼好揣測的!走,咱們先去用餐,本宮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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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界域之外,皇宮的一隅沉浸於晨曦的洗禮,那座莊嚴雄偉的宮殿在初昇陽光的照耀下,宛如一塊歷經滄桑的史書碑刻,滿載著歲月的積澱和皇族的無上尊榮。
此時此刻,在那幽深庭院的深處,靖江帝的身影悄然浮現,他邁著沉穩且力度十足的步伐,一步步踏出,仿佛每一腳都踩在了歷史的脈搏之上,奏響了朝代更替的無聲樂章。
靖江帝眼神犀利如炬,面龐之上交織著嘉許與期盼,朝著身邊的王景文徐徐開口:「你看吶,那個林小風,就如同一陣清新拂面的春風,每次都能在我這位帝王的生活里掀起些意料之外的新波瀾,真叫人又驚又喜。」
王景文聞聽此言,眼中精光微閃,那布滿歲月痕跡的臉龐上綻開出一朵深諳世事的笑容,他恭敬地拱手回應:「皇上明鑑,林小風施教手法獨特非凡,其成效確實令人印象深刻。尤其太子殿下,昔日對研讀經典尚存排斥之心,如今竟能心甘情願地捧卷誦讀,這番變化著實令人瞠目結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