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奪門
吉蘭再一次打開了藏於潭底的朽門。
伴隨著那恐怖的吸力，他被拽入了門中，直接跌落到了「下層」與「迴廊」之間的過度地帶——
也就是那片黑色的荒原上。
嘭！
吉蘭一腳踩在了結實的黑石地面，踐起了一捧粉屑。
耳畔頓時傳來了沸反盈天的吶喊。
嘰嘰喳喳，嗚嗚呀呀。
他穩住身子，抬頭一看，臉色微變。
目之所及，一望無際的黑色荒原上，遍布了密密麻麻的紅皮膚魔鬼。遠觀之下，它們不停蠕動著，像是能吞噬大地的蟻群。
數量起碼幾十上百萬！
多的嚇人！
這些魔鬼有的在地上，有的在天上，但無一例外，都朝半空的一個碩大漩渦涌去。
它們試圖通過那扇「夢境之門」，前往塵世，大肆狂歡。
一陣陣的狂風颼颼刮來，裹挾著高溫的氣浪，以及極其濃郁刺鼻的惡臭和硫磺味。
是獨屬於地獄與魔鬼的氣息。
吉蘭怔怔看著遙遠的黑原盡頭，那裡連綿著一座座的火山，正不斷朝高空噴涌著岩漿。
地面震顫不休。
黑壓壓的火山灰與煙塵，遮天蔽日。
這整個邊境地帶，仿佛都已被地獄所侵染，成為了末日景象。
無數魔鬼在涌動，在癲狂尖叫，舞動著它們手裡的猙獰武器，勢要去人間掀起一場驚天動地的災難。
此情此景，即便是吉蘭，也感到了一陣莫名的驚悚。
他喉結鼓動，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我答應了老師，要充當這一場博弈的棋子，為「殘王」走出關鍵一步。』
吉蘭強忍身上的痛楚，眼神深邃。
「既然允諾，就要做到！」
他呢喃一句。
這是他的人生信條。
深吸口氣，抬手喚出了血之劍。
血霧瀰漫，一柄古樸的騎士劍被其抓握在手中。但吉蘭並未輕舉妄動，而是站在原地進行觀察。
他還沒有狂妄到，認為自己能夠以一己之力對抗這無邊無際的魔鬼潮。
雖說魔鬼個體實力不強，但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恐怖了，耗都能把他活活耗死。
蟻多咬死象可不是鬧著玩的。
況且，他眼下的狀態也非全盛，意識與靈性都受了嚴重的傷。
所以吉蘭的目標十分明確。
那就是半空的綠紫色漩渦。
只要自己毀去那扇「夢境之門」，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吉蘭想了想，短暫地閉上了眼。
他將自己的意識投向了心靈王國，向心塔頂端的四個席位傳去呼喚。
很快，夢中集社「黎明之手」的另外四名成員，黑鷸、白鷗、蒼鸛與赤雀四人，都陸續作出了回應。
原本正在科伯恩市，按照吉蘭的調派命令，在城市中清剿魔鬼、救援平民的兩支隊伍，也相應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停留休憩。
作為領隊的「蒼鸛」弗朗哥和「赤雀」奧蘿拉都找了個藉口坐下入夢，進入到了心靈王國。
而身處境外，位於奧威納聯邦的「黑鷸」韋納和「白鷗」阿萊薇婭同樣也入夢，坐到了心塔頂端，屬於自己的席位上。
四人再度碰面，相視一笑。
「吉蘭先生，不知你呼喚我們前來，是有什麼急事？」
奧蘿拉率先站起身，遙遙朝「拇指」王座上的伊洛斯提裙一禮，溫柔問道。
「瘋王」端坐王位，雙手搭在雕花的灰石扶手上，低著頭。
他的王冠已被蛇侯的焰形大劍斬碎。
此時披頭散髮，眉心印有劍痕，但相較之前，反而更具一種狂放的氣勢。
「瘋王」嘶聲道：
「奧蘿拉，阿萊薇婭，韋納，還有弗朗哥，我本體正獨自身處地獄邊境，試圖毀去『日蝕會』所創造的『夢境大門』……」
吉蘭通過自己封印的人格，向集社成員們言簡意賅地描述了一番情況。
聞言，四人都是面色凝重。
「幾十上百萬的魔鬼？」
阿萊薇婭面露擔憂，她抿著嘴道：
「吉蘭，那我們該怎麼幫你？」
「我的目標只是毀掉那扇門，攔路的魔鬼會被我用特殊手段送來心靈王國，你們幫我殺死它們即可……」
伊洛斯的聲音低沉。
「我已連番經歷了多場惡戰，狀態有所下滑，且『瘋王』也無法再動用，所以只能靠你們了。」
「這麼嚴重？！」
奧蘿拉捂著小嘴。
韋納和弗朗哥兩人相視一眼，也是面露憂慮。
「你……還好嗎？」
阿萊薇婭的美目流露出關切，她站起身，一躍來到了「瘋王」身邊，俯下身問道：
「如果事不可為，別硬撐。」
「別擔心，我不會死磕。」
伊洛斯嘶聲一笑。
阿萊薇婭遲疑了一下，最後伸手緊握「瘋王」的手，重重點頭，道：
「好，這裡就交給我們吧，你本體那邊一定要小心。」
「謝謝你，阿萊薇婭。」
說完，「瘋王」便陷入了沉寂，仿佛成了一尊雕塑般沒了動靜。
阿萊薇婭默默轉過身。
四人相視一眼，互相頷首示意，隨時準備出手。
…
…
地獄邊境，黑色荒原。
吉蘭再度睜開眼。
遠方，密密麻麻如紅色潮水般的魔鬼映入眼帘。
他深吸口氣，眼神堅定。
拎著劍便邁開了步子。
嘭！
腳下一踩，吉蘭如脫弦之箭。
強忍傷勢，全速奔行。
他一頭長髮揚起，整個人划過筆直的模糊殘影，朝那數公里外的巨大漩渦衝去。
一眨眼，吉蘭便竄出去幾十米。
幾個呼吸不到，他就橫跨數百米，與那涌動的魔鬼浪潮相撞。
「是人類！」
「殺了他！」
「哈哈哈！」
「殺殺殺！！」
最先發現他的魔鬼們紛紛叫囂著，高舉手中的彎刀叉戟，扇著蝠翼便一擁而上。
吉蘭面無表情，手中騎士劍往前一劈，斬出璀璨的銀色劍風。
「寰宇劍！」
鋒銳至極的劍風，一連划過六道，橫跨十幾米距離，匯聚成一輪碩大的六芒星。
這銀色六芒星宛如絞肉機，在魔鬼群中一掠而過。
嗤嗤嗤嗤嗤！！
但凡攔截在前方的魔鬼，悉數被斬成了數截，當場斃命，燃燒成了灰燼。
尖叫怒吼聲不斷。
吉蘭的身影一頭扎進了紅色海洋。
他發瘋似地舞動騎士劍，或斬或劈，或刺或挑。
由於魔鬼的數量實在太多，他能輾轉騰挪的空間相當有限。
剛殺出一片區域，身後就被更多魔鬼湧入填充，從而堵住了退路，他只能一往無前地往裡衝鋒。
不知多少魔鬼被他斬殺，只覺沸騰的血液濺滿全身。
呲呲……
吉蘭的身上被魔鬼之血灼傷，燃起火焰，冒出滾滾青煙。
而他渾然不覺，機械地揮動騎士劍，不停斬殺魔鬼，勢必要殺出一條血路。
銀盤！
銀冕！
銀暈！
銀核！
寰宇劍的四招劍技被他靈活動用，劍風四溢，魔鬼但凡靠近觸及，頃刻化作殘肢斷臂。
吉蘭整個人仿若成了一條銀色旗魚，游曳穿梭在紅色海洋中。
勢如破竹，所向披靡。
他身上的傷勢越來越重，但依舊咬牙催動受損的靈性，去觸發劍柄上掛著的那對鈴鐺。
叮鈴……
叮鈴鈴……
鈴聲遠盪。
四周密集的魔鬼瞬間不受控制，被吸扯過來，又強制送到了遙遠的心靈王國。
一次拖拽，就是上百隻魔鬼！
早已等候在心塔底下的阿萊薇婭四人，毫不猶豫地出手。
韋納與弗朗哥兩名男士擅長近身搏殺，他們一人赤手空拳，一人拎著杖劍，同時朝魔鬼們殺去。
兩人負責抗在前面，阻攔魔鬼去路。
而阿萊薇婭與奧蘿拉兩名女士則身處後方，一人輕聲呢喃，一人端著燭火，分別給魔鬼製造幻覺和落下火球雨。
魔鬼們剛被傳送過來，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就聽到了女聲呢喃，被幻覺所迷惑，愣在原地。
而火球雨兇猛砸下，饒是它們對火焰的抗性極高，也耐不住火球的轟擊，燒得它們暈頭轉向。
再加上兩名男士的近身殺戮，這群魔鬼不稍片刻就被屠殺殆盡。
四名久世者聯手，宰掉這上百魔鬼並不是什麼難事。
可還未等阿萊薇婭他們喘口氣。
嗖的一下，又是一大群魔鬼突然出現在了露天石殿中，且這一次的數量更多，足足接近兩百隻。
「打起精神，若是不能及時清理乾淨，後續只會聚集更多的魔鬼，那樣就麻煩了！」
弗朗哥將杖劍一揮，甩去上面沾染的污血，沉聲提醒道。
一旁的韋納撕破了上衣，露出一身隆起的肌肉，額頭青筋畢露，怒吼：
「殺！！」
他大步向前，朝魔鬼群揮動雙拳。
吉蘭雖與秘社成員們分處兩地，但卻在同一時間並肩作戰。
璀璨華麗的銀色劍光不斷，撕碎了大量攔路的魔鬼。
吉蘭甚至都來不及將它們分解重構，更抽不開精力去腐敗，只得不停向前沖。
不知殺了多少魔鬼。
也不知時間過去多久。
吉蘭渾身浴血，破破爛爛，全是燒傷痕跡，皮開肉綻。
他臉色慘白，身上冒著滿是焦味的青煙，可表情依舊冷冽。
吉蘭終於來到了那碩大漩渦的下方！
可他抬頭一看，卻是心頭一凜。
因為不知何時，出現了三名戴著銀色面具的綠袍男女，正懸浮半空，以三角陣型將其包圍。
『又是三名巡視者……』
吉蘭仰著頭，臉色一沉。
他餘光一瞥，四周的魔鬼們癲狂呼喝，潮水般湧來。
『還有殺不完的魔鬼。』
吉蘭感到了深深的倦意，身體似乎隨時將倒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