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鯨落
吉蘭腦海里憑空出現的記憶，都源於「斑斕」吞噬吸收的那種奇特烙印。
烙印隨神秘能量一同儲存在物種「魘碑」之中，埋藏著過往的訊息。
『這些是……』
吉蘭神情一怔。
通過這股記憶，他得知了一件事。
他所腐敗吸收的這一塊「魘碑」，源於一種名為「瓦倫西亞草」的植物。
它存在於奧美爾還未誕生，曙光紀元出現以前的時代。
那個時代，名為「塵埃紀」。
「塵埃紀」便有了人類，卻不存在文明與國度。因為那時的人只是野獸，完全沒有情感和思考能力，只是像其它物種一樣，為生存而苦苦掙扎，舉步維艱。
「瓦倫西亞草」只不過是萬千物種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不知又演變了多久，突然有一天，自無上界降下了神聖之光，越過死寂的星體界，來到物質界，賦予了塵世各個物種神秘的力量。
獅虎長出了翅膀，魚蝦生出了利爪，蛇覆蓋了羽毛，就連植物都有了類似哺乳類動物的生殖器官……
包括「瓦倫西亞草」在內的物種，都接收到了神聖之光蘊含的訊息：
它們應有信仰。
世間存在的四種元素，就是它們的根源……是它們至高無上的神明。
那一天，世界上所有存活的「瓦倫西亞草」都以它們特殊的交流方式，朝空中釋放某種微觀因子，匯總成一個簡單的詞彙：
「繁母！」
於是，瓦倫西亞草奉「繁母」為神。
它們做了一場夢。
夢中是無盡的黑與紅，自世界之外而來，如洶湧洋流，吞噬一切。
神的旨意為繁衍，不斷繁衍，以對抗隨時可能發生的毀滅，直至時間的盡頭。
世間因神聖之光的降下發生了劇變，物種之間變得極為好鬥，渴望廝殺，同時對繁衍的欲望瘋狂高漲。
塵世仿佛成了一個碩大的熔爐，將萬千物種催化，試圖煉成一個癲狂的時代。
『這段記憶……源自一株草？』
吉蘭愕然。
他有所明悟。
『曙光公元前的「塵埃紀」，四大司歲都遭到了天外污染，從而影響到了塵世。幾乎所有物種都皈依各自的司歲，獲得了神秘力量……』
『「疤父」的信徒渴望殺戮，「繁母」的信徒則追求繁衍，「珍珠先生」的信徒變得狡詐多變，煽風點火……』
吉蘭又游曳到了另一座「魘碑」前。
這座「魘碑」上的圖案，是一條似蠑螈似蜥蜴的奇怪兩棲生物。
他伸手將其腐敗吞噬。
又是「200」點神秘能量進帳，同時還有相應的烙印與記憶。
嘩——
吉蘭再度閉眼，感受記憶。
塵埃紀一團糟。
每時每刻都有物種在廝殺中滅絕，又有新的物種被繁衍而出。
由於「繁母」的特殊力量，當時的世界根本不存在所謂的生殖隔離，猿和魚生出水猴子也不足為奇。
這種奇怪兩棲動物，便是如此誕生。
它是由蜈蚣和藤壺結合而出現的物種，名為「羅斯魚」。
根據這一條羅斯魚的記憶，吉蘭得知，在數萬年的混亂後，突然有一天，上空划過了一顆蒼白的流星，轟然墜落在大地。
仿若世界末日一般，整個地面都在震顫，數萬米高的塵埃巨浪遮天蔽日，火山噴發，海水蒸發。
幾乎所有的物種，都在這一天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懼。
流星墜落之地在地表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巨大創口，那是一個深淵般的凹坑，一條龐大的蒼白鯨魚就躺在那裡。
祂張口一吸，仿若黑洞般，形成了可怕的引力，瞬間將塵世生靈強行拽了過去，然後吞噬殆盡。
隨後不久，這條蒼白鯨魚便與吞噬的萬千物種一同陷入了長眠。
徹底終結了混亂的「塵埃紀」。
時過境遷，滄海桑田。
鯨魚的屍體上，長出了密密麻麻的，象徵著塵埃紀物種的「魘碑」，而那深淵凹口，也在持續百年的血雨下被填滿，化作了一片猩紅汪洋……
又有一道神聖之光降下。
落在了白鯨屍骸上。
一道人類的身影從屍骸腹部爬出，高舉火光，照亮世界。
愚昧如野獸的人類在火光中被賦予了情感和思維，由此開啟了「曙光紀」。
名為「希魯」和「羅美」的兩個文明部落誕生，人類團體形成，關於「疤父」和「繁母」的信仰也因過往的歷史一直銘刻在這兩個文明的人類身體裡。
『原來是「愛神」殺死了這些物種，終結了混亂的「塵埃紀」。』
吉蘭潛於海底，一臉恍然。
他看著面前仿佛沒有邊際的「黑牆」，心生敬畏。
這些生長在「愛神」遺骸上的，密密麻麻的物種「魘碑」，皆是歷史存在過的證明。
至於「愛神」在自殺前，為何要抱著萬千物種一同毀滅，吉蘭也有猜測：
『因為司歲遭到天外污染，陷入瘋狂，從上往下影響到了這個世界的運轉，以至於生靈都發了瘋……受污染最小的「愛神」還保有理智，祂看似滅世的舉動，實則是清除這些被瘋狂意志污染的生靈，將整個塵世「格式化」，恢復到最初的模樣，從而給了世界一次重生的機會。』
想到這，吉蘭不由陷入沉默。
內心頗為感慨。
這個世界最偉大的「神」，不應該是奧美爾，而是愛麗絲……
祂正如自己於物質界顯化的身軀，那座蒼白巨鯨一般，犧牲自我，孵化世界。
一鯨落而萬物生！
愛麗絲以自己的死，終結了瘋狂混亂的時代，並誕下了象徵希望、光明與秩序的奧美爾，賦予了人類情感、思維與通向司辰之位的「火劍之路」。
當然，祂還有四枚「啟蒙火種」，為後世的「殘王」、「洪流」、「慟容聖母」與「導演」的飛升，埋下了伏筆。
雖然愛麗絲早已隕落，但祂卻以某種難以理解的方式，仍在推動著世界的運轉，朝著和平盛世發展。
吉蘭呆愣許久，抬手撫摸著「黑牆」，心裡湧現出了一句源於前世的話——
「神的不在場證明。」
雖然神不在現場，但祂的力量仍在發揮作用。仿佛隱於無形，默默推動著萬物朝祂所希望的方向運轉。
吉蘭花了點時間，消化自己的情緒。
雖然這段過去已不知經歷多少萬年，但記錄了這些的物種「魘碑」，依舊給當下的他帶來了強烈震撼。
打起精神後，吉蘭這才繼續對「魘碑」群進行腐敗吞噬。
他沒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
那就是收集足夠的神秘點數，用以提升自己的實力，趕在帝國戰敗前，將帕爾和加百列兩名使徒殺死，拯救托莉娜，扭轉死局。
只見吉蘭於漆黑深邃的海底游曳，貼著「黑牆」而過，七彩斑斕的光芒頻繁閃爍，將那一座座大小不一的石碑腐敗。
吉蘭的面板上，那神秘點數一欄不斷跳躍增長，越來越多。
而時間也在一點一滴地流逝。
…
…
十天一晃而過。
這十天時間裡，吉蘭一直處於海底，沒有冒頭，也沒有休息。
他不斷腐敗吞噬著「黑牆」上的石碑群，積攢著神秘點數。
一開始吉蘭還會留心面板上的點數變化，後來他每隔幾小時才看一次，最後乾脆都懶得再關注，專心干起了「清潔工」的活，將「黑牆」上的石碑一一拔除。
『今天是我來到血海的第十天了。』
吉蘭停下了手頭的動作，展開靈視進行感知，右側數公里的「黑牆」上，已是光滑一片，看不到半塊「魘碑」。
這便是他十天來，不吃不喝不眠的成果……然而，這一片區域，也不過只是「愛神」屍骸上微不足道的一角。
可見，生長在其身上的「魘碑」究竟是何其之多。
那畢竟是一個時代，萬千生靈的碑，僅憑吉蘭一人，恐怕在短時間內難以將其全部腐敗乾淨。
望著「黑牆」，就像是望著一座寶山，吉蘭無奈搖頭，因為他無法帶走。
喚出面板一瞥。
只見「神秘點數」一欄，已是成了：
「2498370。」
將近兩百五十萬點神秘能量！
吉蘭也不由一怔。
這一筆龐大的能量在手，他可以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霎時間，原本壓抑的情緒在此刻得到了釋放，吉蘭咧出一個笑，旋即一個轉身，如利箭般沖天而起。
嗖——
咕嚕咕嚕。
猩紅的海面嘩啦一聲濺起數米高的水花，吉蘭一躍而出，懸浮半空。
天色燦爛，驕陽金色的光輝灑下，落在吉蘭身上熠熠生輝。
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感受著迎面拂來的微涼海風，吉蘭心情大好。
「咦？」
這時，吉蘭突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在他的靈視感知中，海面瀰漫的「魘氣」似乎變淡了一點，沒有來時那般濃郁。
『難道是因為，我這十天裡腐敗了上萬座「魘碑」的緣故？』
吉蘭心想。
他不知道具體原因，但總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倘若哪天，我將這裡的「魘碑」全部腐敗乾淨，塵世的瘴氣是否就沒了根源，從而不復存在？』
吉蘭突發奇想。
雖然他很想試試，但時間不允許。
此舉不但有利於塵世凡人，也有利於他自己……畢竟這可是一筆難以統計的神秘點數，足以讓吉蘭的實力節節飆升。
『手裡的兩百五十萬點能量應該夠了，先解決眼前的麻煩再說。』
吉蘭暗道一句。
他通過「快速移動」的能力，憑虛御空，從高空飛到了那座火山上，於一處較為平坦的草地上降落。
旋即，吉蘭直接「升格」，以本體進入了神之鄉，回到了黑城堡里。
漆黑的夜空下，城堡無比靜謐。
吉蘭扭頭看了眼閣樓方向，卻沒有急著去見托莉娜，而是在心中默念：
『斑斕，加點。』
他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為自己的面板屬性進行提升。
原本力量、敏捷、耐力、靈知、靈性與心靈這六項屬性皆是100點。
但在「屬性提升」的作用下，它們齊頭並進，唰唰增長。
短短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吉蘭便注意到自己的「神秘點數」跌落了整整120萬。
而他的六項屬性，統統到了300！
翻了整整三倍！
吉蘭深吸口氣，感受著自身煥然一新的力量，他不禁有些恍惚。
消耗了如此之多的神秘點數，他也獲得了相應的實力提升……六項屬性都是300點，這已經遠遠超出了8階的範疇！
至於能不能和9階使徒相抗衡，吉蘭不知道。
但他相信，自己在動用「屬性重修」、「篡改數據」和「王臨」等能力後，即便正面對上使徒，也有一戰之力。
『只可惜，300點屬性似乎類似塵世閾值一樣，無法再往上提升……或許，只有突破了原階，才能繼續增長？』
吉蘭暗暗猜測。
他伸展了一下身體，感受著體內涌動著的恐怖能量，心潮澎湃。
噼里啪啦。
吉蘭抬手，捏緊了拳頭。
一股可怕的力量縈繞指間，扭曲了拳頭周圍的視界，仿佛只需輕輕一彈指，就能擊穿空間。
「很好！」
吉蘭輕笑一聲，鬆手站定。
他想了想，沒有急著去找安琪兒，展開對帕爾、加百列的獵殺，因為他覺得仍不保險。
『既然手裡的點數足夠，不妨先開啟一次「秘史旅行」，去「秘史A」看看，或許能從另一個自己那裡獲得助力。』
吉蘭有了打算。
他一個瞬移，去往了黑城堡閣樓。
在金色柵欄門外，吉蘭靜悄悄地看了眼閨房裡，托莉娜仍躺在床上，嘴裡發出輕微且壓抑的喘息。
吉蘭深吸口氣，默默收回目光。
「托莉娜，你的痛苦很快就會結束了……我保證。」
他呢喃一句。
旋即，整個身體變得半透明，已是「降格」離開了神鄉，重回塵世。
重新降臨到血海火山的草坪上，吉蘭沒有浪費半點時間，直接抬手喚出「毗嵐」。
『秘史旅行！』
吉蘭默念。
面板上的「神秘點數」再次銳減10萬點，他掌中隨之浮現出一團黑白光影的圓球。
這圓球呈螺旋狀扭曲，將四周的視界拉伸牽引，直至將吉蘭整個人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