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剝皮剜心的痛讓虞棠幾乎無法呼吸。
一抬頭,虞棠看到了踩著圓凳把金簪往懷裡揣的小韓卓。
院子裡,是正在調戲婢女的丈夫。
她重生了。
重生回十二年前,她剛嫁進承恩侯府的第三年。
驚詫於自己重生的同時,那些痛苦不堪的回憶浮現腦海。
四肢被打斷,臉被刮花,像只狗一樣被這對父子裝進籠子裡取樂。
她悉心培育了了十餘年的孩子,為了前程,親手將叛國書信藏到父親書房,害得她虞家滿門兩百餘口被滿門抄斬。
為國出征的兄長更是被這對父子合謀送給敵軍,被掛在城牆上暴曬而亡。
還有充作軍妓被折磨至死的母親。
洶湧的恨意瞬間吞噬虞棠。
她拿起桌上的竹板,扯過韓卓的手,朝著他的手心狠狠打去。
「哇——」
不滿三歲,一直被捧在掌心的韓卓登時疼得哇哇亂叫。
韓卓的反應絲毫沒有讓虞棠心軟。
她手中的竹板一下比一下重地落下。
上輩子,直到被榨乾最後一絲價值,她才知道她的親生骨肉一出生就被丈夫掉包溺死。
眼前在這個,不過是丈夫和他心上人生出來的野種罷了。
可笑她竟替別人養了十餘年的孩子。
還養出一個白眼狼!
「虞棠,你瘋了嗎,幹嘛無緣無故的打孩子!」
韓渡一把抱過嚎啕大哭的韓卓,看向虞棠的眼神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虞棠看著這個人面獸心的男人,心中冷笑。
這才打了幾下他就坐不住了。
對比上輩子他們對她做的那些事情,這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將手中竹板往桌上一扔:
「無緣無故?」
「侯爺不妨看看他懷裡藏著什麼。」
韓渡拿出韓卓懷裡那根金簪,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一根簪子而已……」
韓卓從小就喜歡從她這裡偷東西。
脂粉首飾,專挑好的、貴的拿。
她起初沒當回事兒。
後來她才知道,他偷那些東西出去是給他親生母親撐門面。
也是,韓卓生母不過是一平常女子。
她虞家祖上卻是世代經商,富可敵國,到了父親這代才轉向仕途,又只得了她這麼一個女兒,從小千嬌萬寵,每一樣都用最好的。
「一根簪子而已?」
「侯爺豈不聞三歲偷針長大偷金,這事兒若是被外人知曉,侯爺想過後有什麼後果嗎?」
「堂堂承恩侯府的大公子竟是個賊。」
「他的前程要不要了?」
「承恩侯府的臉面要不要了?」
韓渡不想承認虞嬌說得有道理,又無法反駁,只能沒好氣地埋怨:
「孩子是要管教,可你這打得也太狠了。」
「說起來,卓兒已經三歲了,是該給他請個老師了。」
虞棠一聽這話便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
上輩子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韓渡提出要給韓卓啟蒙請先生。
他想請前首輔郭閒郭老先生。
和郭閒先生學問齊名的是他的臭脾氣。
她想著韓卓的前程,便仗著去年冬日意外救了郭先生兒媳一命去求見了郭先生。
郭先生應了此事。
只是剛教了兩天,韓卓便把郭大人家的孫子推進了湖裡。
郭家十代單傳,險些毀在韓卓手裡,郭家自然大發雷霆。
韓渡知道這件事後,二話不說甩了她兩個巴掌,讓她去郭大人家請罪。
虞棠記得那夜雨下得很大,若不是來接孩子的攝政王替她說了好話,又命人送她回來,她絕對捱不過那天晚上。
她跪了一天一夜,又淋了雨,發熱不退,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韓渡這個畜生竟然給她灌了藥送到了攝政王的床上……
「我覺得前首輔郭閒先生就很不錯,他門下弟子夠多,有威望,你覺得呢?」
「虞棠,虞棠,我在跟你說話,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虞棠回過神來,看著韓渡那貪婪而惡臭嘴臉,險些沒控制住自己的手一巴掌直接扇在男人臉上。
可她明白,她要的,不是給他一巴掌這麼簡單。
她要把她上輩子經歷的痛苦百倍千倍的還回去。
她要讓韓家付出應有的代價。
所以她暫時不能和韓渡翻臉。
理智占據上風,她笑著道:
「侯爺說的是,我只是在想該備點什麼禮物去見郭老先生。」
一聽虞棠是在想準備拜師禮的事情,韓渡臉上的表情瞬間扭轉,他笑著道:「這個無所謂,你嫁妝里不是有不少名貴字畫、古董之類的嗎?」
「隨便挑幾樣不就行了。」
他倒是有臉說。
整個京城有幾家像承恩侯府這麼不要臉,用媳婦嫁妝還用的如此理直氣壯。
她摸著腕上的白玉鐲子:「可我聽說郭家恭房裡掛的都是名流大家之作,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字畫怕是會惹人笑話,不如送點別的好。」
「那送什麼好?」
虞棠等的就是這句話。
韓渡從不管府中事物,送禮做情這種事情更是一竅不通。
而對不明白的事情,韓渡向來拉不下臉來問,她不疾不徐地給出意見:
「我聽說郭先生與現任首輔極不對付,凡是有的,兩家必然比上一比,現任首輔收了某大作的字畫,郭先生便要收十幅,現任首輔每日換三套衣服,郭先生便換更多,且換下來的衣服便不再穿。」
「前些日子,現任首輔得了三尺高的珊瑚,恨不得敲鑼打鼓,讓所有人都來瞧瞧,郭先生被下了面子,正氣的食不下咽。」
「我想著去歲新皇登基賜了侯爺一株六尺高的珊瑚,這珊瑚在咱們府上留著也是吃灰,倒不如送給郭先生做個順水人情,郭先生贏了現任首輔,必然對侯爺心懷感激,對咱們卓兒自然也會悉心教導……」
虞棠笑了笑,沒再多說,其中深意誰都明白。
韓渡撫掌大笑:「妙,妙啊!」
「就這麼說定了!」
話音剛落,韓渡臉上的笑容忽然凝固。
虞棠一點也不意外,因為這珊瑚,一賜下來便被韓卓的母親徐幼君要了去。
送給心上人的東西,韓渡怎麼好意思張口往回要呢?
且不說怎麼往回要,他絕不知道,那珊瑚早被徐幼君不小心砸爛了。
虞棠見韓渡面露為難,繼續煽風點火:「侯爺莫非捨不得?這可是為了咱們卓兒的前途,若起點都輸了,將來只怕會輸的更多。」
「侯爺也不想咱們的卓兒這輩子只能做個碌碌無為的普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