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尋在前面走著,感受著古代的年味兒,淮初忽的伸手攔住她,攤開手掌沖她要著什麼。
「幹嘛?」
沈尋不明所以。
淮初看她都給蕭界送了平安符,竟不給自己送!拉著臉滿是醋意道:「我的平安符呢」
沈尋才想起剛忘記給他,不過看此時他像個爭風吃醋的小孩子一樣,噗呲一下笑出聲:「當然有」拿出黑色符袋遞給他,她之所以買這個辟邪的,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單純覺得跟他平時的衣服能搭配起來。
「幫我戴上」
淮初伸開雙臂,滿是笑意得盯著她,等著她,並沒有去想自己的為何是黑色。
沈尋看他這架勢,邊幫他系上邊嘀咕著:「給你弄個繩掛脖子上得了」系好想要繞開往前走時,淮初一隻手握著拳抬到她臉前。沈尋被貼臉的拳頭嚇一跳,下意識的眼睛眯著,脖子後仰:「幹嘛?」送晚了便要打人?
「送你的」
話剛落,淮初展開手,一個黃色的符袋掛在他的手指上,在手心晃著。
沈尋驚喜的看著符袋:「你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沒看到?」看著上面繡著[旺財運] 抿嘴笑著,這男人還是挺懂自己的,撩妹的技術也不錯。
淮初幫她系在衣服上:「剛才你看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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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上,一名金裝玉裹的女子看著街上的那對男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目光從悲涼變得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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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京家家戶戶燈火通明,人聲熙熙攘攘,孩童們在門前放著爆竹,三兩個小男孩躲在一旁捂著耳朵,香點燃信子,隨著火光燃盡,『嘭』的一聲炸開。
一聲慘叫從李畫師宅院傳出,卻被埋沒在爆竹聲中。
李嫣笑著從畫房回到正堂時,見到的竟是母親躺在血泊中,父親被一個蒙面黑衣人一刀插在心臟上,鮮紅的血浸透衣服,向下流淌著,濃濃的腥味充斥著整個房間。她驚恐的叫出聲,黑衣人聞聲回頭望去,僅露的眼中滿是殺氣,李嫣本能的逃跑,朝離著最近的小門跑去。
黑衣人卻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看著她跑進小巷子,轉身離開,消失在黑夜中。
李嫣跌跌撞撞跑進巷子,巨大的悲傷和恐懼讓她控制不住自己身體,就在要無力的倒下時,跌進一個男人的懷裡:「姑娘別怕,發生什麼事了?」男人的聲音很溫潤,李嫣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身體顫抖著說剛才發生的事情。
李畫師一家被殺的事很快傳開,而他的女兒李嫣卻不知生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得知此事的淮初坐在書房,眉頭緊鎖,心中一絲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李畫師曾雲遊吾國,遇到歹人時被做為質子正趕往雲朝的淮初救下。雲朝重遇時便成了他的線人,以雲朝最厲害畫師的身份,在各重臣家中收集有用的情報。
現卻突然被殺,雖說官府最後以家中財產消失為由,判定是因財殺人,但淮初深知事情並非如此。
「蕭界,給下面的人傳達,留意李畫師獨女的蹤跡。」並把李嫣的畫像遞給他。他沒有見過李嫣,不過據鄰居的描述,也畫出七八分相似。
「是」
蕭界接過畫像便退出房間。
寒風消失,天氣漸漸變暖,雲朝褪去白紗,顯現出原本的色彩。萬物開始復甦,初見下午茶後院的柳樹冒出嫩芽,火雞也從籠中出來,在院中溜達,時不時發出咯咯噠的聲音,仿佛提醒著眾人,春已到來。
沈尋看著忙碌的蘇奴,她比在宅子裡時消瘦了許多,不由得有些心疼她,打算再招個人替她分擔,便讓張管事在門口貼了招人啟示,倒是來了一些應招,但都是男人,店裡基本都是皇權貴女,招個姑娘更合適。
聽張管事說西街那邊有招工集市,可以去那邊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沈尋便出門準備過去,碰巧在門口遇見剛剛下馬車的雲祁。
「雲祁!」
自之前一同去到淮初官邸時,雲祁便叫沈尋喚他雲祁,也不能總在外面三皇子三皇子的叫著。
「沈姑娘還專門出來迎我?」
雲祁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笑容,打趣著她。
沈尋眼尾暈開一抹艷色,紅唇淺笑,毫不掩飾的目光在他臉上遊走,待欣賞夠了,才懶懶回答他,聲音嬌媚,言語間似乎帶些挑逗的意味:「不知我來迎接你,會不會讓你有些高興?」
雲祁向她又邁近一步,讓兩人靠的更近,嘴唇貼近她的耳邊細語道:「自是滿心歡喜。」
沈尋第一次靠他這麼近,耳邊的撩撥讓她覺得麻麻的,鼻子還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讓她渾身發軟。定了定神,後退一步:「不同你玩笑了,你有沒有時間陪我去趟西街。」正好自己不熟悉路,就來了個帥氣多金的導遊,不用白不用!
雲祁一邊的嘴角上揚著:「果然,還是心意相通了,正想叫你去逛逛。」他今日來,便是想著約她出去逛逛,這倒也合了他的心意。
西街不同於上雲街的繁華,雖也是人山人海,但這裡的人大都穿著粗簡,不像上雲街的人是為了享受,這裡的人都為了活著。
「會做粗活的孤女,十兩銀子。」
「番國異域舞娘,可做填房,五十兩。」
「這邊有吾國的壯丁,只需二十兩。」
集市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沈尋來之前以為會是和現代一樣的招工,不曾想竟是這般殘忍景象。被賣的奴婢都被關在鐵籠里,壯一點的大漢會被鐵鏈拴著,樣貌好看一些的女子則待遇好點,會給把椅子坐著。
「站住!臭小子!」
一道刺耳的聲音響起,她聞聲望去,卻見一個小男孩在人群中竄了出來,後面還有個大漢在追著他。小男孩險些要撞到沈尋,雲祁見狀輕輕一拉她的小臂,轉身把她護在身前。
此時人群中有人伸出一隻腳,小男孩順勢被絆倒在地,那個壯碩的大漢抄起手中的棍子,一下一下狠狠敲在男孩身上,幾下便讓男孩沒了氣息,男孩就這樣被活活打死。
沈尋哪看過這種場面,瞬間呼吸急促,雙腿發抖,眼裡全然是恐懼之色。
雲祁察覺到她的不安,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沒事,有我在別怕。」
沈尋抬頭,眼含淚水的看著他,聲音有些顫抖:「那個孩子被打死了,這就樣被打死了!」
那男孩約莫著也就十歲,本是最純真快樂的年齡,就這樣被人打死了。打人者竟隨意把他扔在一旁,繼續叫賣著下一個,周圍的人好似見怪不怪,眼裡滿是冷漠,繼續著自己的事情。
雲祁也曾調查過沈尋,知道她原本也是孤苦的乞兒,覺著她是與之共情,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輕輕替她拂去淚珠:「不要想了,要是覺著不舒服我們就離開吧。」
沈尋調整著自己的情緒,覺著自己不能這麼走了,既然這樣,能買下一個便也是救出一個:「沒事,我們再看看。」想到自己運氣好,遇到淮初,如果沒有,會不會和他們一樣在這裡。
沈尋看著這些可憐之人,挑了兩個小姑娘,又看了兩個男子,花了六十兩銀子,準備走時,雲祁突然拉住她,指著一個女人:「這好似是個富家女。」
沈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籠里的女子戴著面紗,衣著乾淨,同籠里其他人形成鮮明的對比。她滿是悲傷的眼神盯著沈尋。沈尋看著那雙眼睛,竟覺得好似在哪見到過:「這位姑娘多少錢?」沈尋對那尖臉猴腮的賣家問著。
賣家也是精明,看著雲祁和沈尋衣著不俗,身後還跟著幾個護衛和奴隸,便獅子大開口:「這個?姑娘好眼光,她會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百兩!一百兩就能帶走!」
沈尋瞪大眼睛,一百兩?她今日可沒帶這麼多錢出來,剛才已經花了幾十兩,現下也沒有幾兩銀子了。掏出錢袋看了看,又抬眼看看那女子,一時竟有些為難。
「這是一百兩,她我們要了。」
雲祁拿出一百兩遞給賣家。
沈尋看向雲祁,沖他感謝的笑了:「謝謝你,回去店裡我就還你,當我是借你的。」
「不用,我還不差這點錢。」
賣家高興的接過錢,這一百兩他又能去賭坊玩幾把了!打開籠子放出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