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樂顏眼皮子跳了跳,不敢置信:「你逗我的吧,他那麼年輕怎麼可能是你爹……」
趙青陽從後拍拍樂顏肩膀,低聲提醒:「殷首富、冥王。冥王和她……不正常嗎?」
樂顏愣住,半晌,才恍然大悟:「哦!我理解了!不是人啊,不是人就好解釋了!」
趙青陽扶著樂顏雙肩,從容淡定說:
「小漓,你讓我去九爺那打探的消息,已經有答案了。九爺的確準備這兩天就動身趕往秋牧村……
而且,九爺還不打算告訴你。秋牧村那邊的事,九爺都是單獨和黃大頭,還有白君兩口子商議的。
九爺準備,過幾日以出遠門辦事的幌子,將你留在家,他好帶上我們瞞著你行動。」
我早有所料的頷首:「嗯,那看來我得快些打消他扔下我,自己跑的這個念頭了。」
「小漓……」
趙青陽不甚理解道:
「九爺之所以瞞著你就是因為不想你過去涉險,我聽九爺之前的語氣,他好像也沒有十分的把握能降服須蓮鬼母。
更何況須蓮鬼母現在已將秋牧村全村的人都當成了自己的祭品,隨時都能取了那些人的精魂吞噬,強大自己……你現在,終究還是個普通凡人。」
我明白他想說什麼,無奈地轉著手裡茶杯,淡淡啟唇:
「就是因為阿九也沒有十成的把握,我才要跟他一起面對,須蓮上一世就是被我消滅掉的,我知道須蓮的弱點,我與她是老對手,知己知彼,我出手,就算我的法力還沒有完全回來,也比阿九應付她輕鬆些。
更何況,即便我高估自己,敗下來了,我也能提醒阿九如何做才能更有勝算。」
趙青陽聽罷,點點頭:「你與九爺聯手,確實勝算大過九爺一人硬拼。」
「所以,秋牧村我是非去不可。」
趙青陽擰眉猶豫:
「那,要用什麼理由,才能說服九爺帶你一起去呢?
九爺似乎知道,此行兇多吉少,所以從一開始九爺就是在暗中秘密安排這些事。
早幾天連我都不知道,直到昨晚九爺召集執法堂所有仙家開會,我才從白君那知道,原來九爺在我們老家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計劃安排這些事了!」
「你們九爺是什麼來頭,東嶽大帝,執掌泰山數十萬載的古老神明。」
我抿了口半涼的茶水,心情複雜道:
「回來這兩天我也將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復盤了一下,然後發現,從十幾年前,蓮芯的出現開始,九蒼就已經掌握了大局的主導權,後面發生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中,甚至可以說,後來的事,都是在他的引導下發生的。
他始終位居上帝視角,靜靜看著身邊的所有人,按他的預想生活,所有事按他的心意發展。
他知道聿明大神會是執法堂的堂主,便提前十幾年,造出了一個假堂主,帶領你們掌管執法堂,他知道你與執法堂有緣,就改變你的命運,先出手將你帶回執法堂。
他曉得須蓮鬼母又回來了,就將蓮芯那個眼線留在身邊,反其道而行,畢竟要想第一時間察覺到須蓮鬼母的動作,沒有什麼辦法比將蓮芯那個分身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監管更好……
他放縱蓮芯胡作非為,給所有人都營造出一種他很信任蓮芯,在意蓮芯的錯覺,實際上,他是想等蓮芯慢慢強大,搶占本體的力量,再在合適的時機動手,剷除蓮芯這個分身,屆時不但能除了蓮芯這個禍害,還能最大化重創須蓮。
他看似次次都在鋌而走險,可每一步,都在他可承受的範圍之內。他這一世,事事運籌帷幄,他的計劃里,唯一生出的變故,就是我。」
趙青陽頷首贊同:「你說得對……我也是最近才發現,九爺原來那樣厲害,真不愧是世上最古老的神明之一泰山神。」
「只是,即便他心思再縝密,此次前往秋牧村,他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
我低頭,把杯子放在桌上,嘆氣道:
「他現在,只是蛟王,其實和我差不多,唯一的區別,是他的轉世是靈蛟,我的轉世是人。
他也還沒有歸位,還沒有變回那個拂袖間可令天地動盪的泰山帝君,而且,我在危急關頭,還能把自己的元神逼出來,他的元神在泰山,恐怕幫不了他。」
「難怪,你偏要跟著九爺一起去秋牧村。」
趙青陽眉頭舒展:
「這麼一說,的確帶上你比較安全,畢竟黃泉之主的力量著實比九爺強大,黃泉娘娘出來過兩次,那法力,強大的連現在的九爺都要靠邊站。」
「所以秋牧村我非去不可,而且我去了,聽風也會過去,真到了那種時候,我還能把冥界的兵力調上來。別的不敢保證,執法堂和皇封堂那些仙家的命,我肯定能保下來。」
趙青陽沉默思考了一陣,重重點頭:「小漓,你做得對!」
樂顏聽完我們的話,也提起興趣拉住我的手:「你們都要去秋牧村,那我呢!把我也帶上吧!」
趙青陽為難道:「小顏,你聽話,那地方太兇險,我們過去是為了打個你死我活的……」
我卻低聲打斷道:「樂顏,我早上給你打電話讓你回來,就是想和你說,你立馬收拾一下,我們晚上就出發去秋牧村。」
「你要帶我去秋牧村!」樂顏頓時兩眼放光激動地連連答應:「好啊好啊!我沒什麼可收拾的,我這就給我的司機打電話,讓他晚上把車開來送我們。」
趙青陽被我的話搞得一頭霧水:「小漓你要帶小顏一起去?這不好吧,那裡太危險了,小顏萬一遇見什麼東西,有個好歹……」
我堅持道:「青陽哥你相信我,把樂顏帶在我們身邊,比留她一個人在家裡安全。」
樂顏生性愛玩,聽我願意帶上她一起去冒險,顧不上想別的就傻兮兮地一個勁點頭附和:「就是就是!你們這一走不知道多少天才回來,萬一我一個人在家,又被人綁架了怎麼辦!」
趙青陽張了張嘴,本想再說些什麼的,但見我面色凝重,滿眼堅定,也只能被迫妥協了:「那好吧……小顏你去了不能亂跑。」
樂顏拉著他的手再三保證:「一定一定,我絕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說完,迫不及待地拉上趙青陽回房:「既然晚上要出遠門,那我們快點去收拾收拾!手機充電線還有護膚品,都要帶上!」
趙青陽無奈被她拉著上了樓,臨走,還三步一回頭地不解看向我……
我站起身,慢步走到門口,邁進院子,昂頭看灰濛濛的天。
昨晚上,我無聊給樂顏和趙青陽算了一卦……
桌子上的那朵桃花,頃刻碎成了無數瓣。
是大凶。
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好朋友,眼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將她拎在身畔,有些事,能推遲幾天便推遲幾天……
我惆悵深嘆一口氣,再抬眸,視線卻無意掃見密密雲層內,隱約藏著一輪圓月。
我本以為是太陽,可不對,時辰對不上,現在這個時間太陽絕不可能在頭頂。
我立馬轉身看向屋後,果然在屋頂邊上,見到了另一團散發朦朧光澤的圓物。
那才是太陽,而我頭頂上的這輪……是月亮!
風徐徐拂開厚重濃密的烏雲,頭頂的月亮也漸漸現出了全貌——
更讓我詫異的是,這輪月亮上,攀著幾條清晰的細細血絲……
月亮帶血絲,血月……
我隱隱察覺到有什麼事要發生,立即抬手掐指一算。
可算出來的答案,卻讓我霎時脊骨發麻,頭皮發緊,背上一陣寒意。
是阿九……
血月之夜,阿九……會消失。
我有點接受不了這個現實,踉蹌後退兩步,艱難保持鎮定,「血月,須蓮鬼母,秋牧村……果然會出事。」
聽風突然化形在我身畔,掃了我一眼:「你這幾天……身上仙氣恢復得也忒快了些吧!你幹什麼了?」
我攥住拳頭,佯作無事發生:「沒幹什麼。」
聽風皺眉:「我不信,過年那會子你還傻兮兮的,現在,你都快變得和黃泉一模一樣了,連說話的語氣都差不多!」
我淡淡道:「她本就是我,我也本就是她,本就一模一樣。」
「成,你說的都對,我是吵不過你。」聽風揣著袖子問:「你打算今晚就去秋牧村?」
我嗯了聲:「再不行動,就被阿九搶先一步了。」
聽風點點頭:「可以,到時我跟著你。」
「聽風。」
「嗯。」
「你知道喚出我元神的法子麼?」
聽風琢磨道:
「也不能算知道,上次你的元神確實是我叫出來的,畢竟你家小蛟受了重傷,你一聽到這話就受刺激自己跑出來了……
但,那之後,你家那口子害怕你元神隨便出來折損壽元,就在你身上下了一層咒術,現在我也不確定,能不能立馬把你叫出來。」
「叫不出來,就把我的元神打出來。」我轉身嚴肅地和聽風交代:「一旦我們與須蓮鬼母交手,你就立即將我的元神打出來!我們速戰速決。」
「打出來?」聽風抖了抖唇角,佩服道:「你對自己下手真狠。」
我挪開目光:「沒辦法,我現在的法力還是不太行,只有我的元神出來才能和須蓮鬼母打一場。與其等著我挨須蓮鬼母一掌,元神被震出來,不如你先給我一掌,把我打出去。」
聽風沉默少時,問我:「如果……這次的事,並不能完美解決,你該怎麼辦。」
我聽得出來聽風話里的深意,重重嘆氣:「總會有辦法的。」
這輩子的二十多年時光,是九蒼同老天給我要來的,我早就該死在千年前了。
如果我的存在,給九蒼帶來劫難,那祝漓……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昂頭再看天,雲層密密壓頂,烏雲蔽日,天幕上已經看不見那輪圓月的輪廓了。
解決了須蓮鬼母,或許,一切就該結束了。
……
下午,我將甲方前天新發的邀請函拿給九蒼看,九蒼半信半疑地擰眉問我:「你答應了?」
我一本正經點頭,指著上面的薪酬數字激動道:
「五十萬呢!這個甲方爸爸是專門研究民俗風水的專家,提出的要求也只是給他多拍幾段視頻,幾張照片,他讓我過去,純屬是給他採風試毒的。
他自個兒不敢去,就讓我代勞跑腿,這可比恐怖遊戲試玩類的活輕鬆多了,我們就當是過去旅遊了。」
見他冷著臉不高興,我當即抓住他的胳膊搖晃和他撒嬌:「阿九,你就陪我一起去唄!你保護我,等錢到手,我給你買好吃的!」
他依舊蹙著眉頭,目露不悅,卻不敢用重話傷我,只能好言好語地耐心和我商量:「老婆,非去不可麼?」
我厚著臉皮往他懷裡蹭:「五十萬呢!」
他撫了撫我的發,不放心道:「之前不是只接恐怖遊戲體驗得活麼?」
我順手環住他的腰,「其實靈異類的冷門行業,都是互通的,他找不到專業對口的人幫他幹活,就只能廣撒網往別的圈子找人了。」
他抿了抿唇,斟酌道:「漓兒……你在意的真的只是那五十萬嗎?」
我儘量變現得很貪財小氣:
「嗯啊!五十萬哎!以前得很兇的地方,甲方才會捨得給這麼多。
我去年接了一個單子,那個遊戲基地去一個體驗師,出來被嚇瘋一個,據說之前是一個大劇院,一場大火把劇院裡看戲的上千人都給燒死了,怨氣極重。
我剛過去,就看見了好幾道黑影子,回去以後雖然沒瘋,但也發了一個星期的燒,人都快給我折騰沒了,那個單子,他們才捨得給三十萬呢!
現在這個多好,又不讓我們故意去觸犯村里什麼禁忌,也不讓我們去干別的找刺激活,就只是要我們給他拍拍照片視頻,收集一下文字素材,多簡單!
接這個活,對我來說就好像是把錢扔在地上等著我去撿,我如果不撿,良心會痛的!」
然,無論我怎麼忽悠,他也還是一語道破:「我夫人,貪的從來都不是財,而是情……漓兒,別糊弄我了,你我在一起,加起來有幾百年了,你心裡在想什麼,本王一清二楚。」
我哽住……
這樣,可就不好玩了。
我悶頭埋在他胸膛上,「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不編了!秋牧村,我一定要去。」
他壓沉聲:「夫人,你知道我為何不願帶你。」
我堅決不講理,軟的不行,和他來硬的:
「你要是不帶我去秋牧村,我就等你走了以後,自己去。你也別想著將我用結界罩在家裡,我現在可與冥界聯繫,隨時都能搬救兵。
與其把我累得半死,再出乎意料的與我相見,還不如你帶上我,把我放在你身邊二十四小時盯著,我保證,這樣做的風險,小於你把我扔在家裡的風險。」
「漓兒……」
我沉聲威脅:「你知道我的脾氣,你不帶我,我不但會拆家,還會生氣不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