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缺是被歹徒一刀捅死的。
在他母親的生日那天,他去接未婚妻的路上,遇到了亡命之徒。
然後,他被未婚妻無情地推了出去。
死於非命!
但徐缺的靈魂,卻意外的飄到了生日宴上。
京城。
徐家。
金碧輝煌的大廳里。
「這個徐缺,連我的生日都敢遲到,一點都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珠光寶氣的貴婦人,紆尊降貴地抬了抬昂貴的腕錶,嫌棄地開了口。
「就是!」穿著黑色優雅長裙的長髮女人,也冷哼一聲,嫌惡地說:「果然是孤兒院長大的,沒規矩,沒教養,跟咱們果然不是同一心的!」
「在卑賤的地方待久了,血液上都染上了髒味,接回來多久都沒用的!」另一個短髮女孩也滿臉輕蔑。
大廳里,三個尊貴的女人在此刻,同時露出了一種極其嫌惡的神情。
看的徐缺心中一寒。
這三個女人,一個是他母親,另外兩個,分別是他的大姐和二姐。
都跟他有著濃厚的血緣關係。
可說出的話,卻令他渾身發冷。
「媽!」
一道柔和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冰冷的大廳。
徐母臉上的寒冰驟然散開,喜笑顏開地說:「哎,寶貝!」
徐若陽端著一盤西瓜,走到跟前,忽地手一抖,西瓜盤子竟然直直砸在了徐母那昂貴無比的手工禮服上。
純白色的禮服,瞬間被染成了紅色。
徐若陽一臉手足無措。
而徐母愣了一秒後,沒有先去換髒了的禮服,而是握住徐若陽的手,笑著安慰他:「不要緊的,陽陽長大了,懂事了,知道給媽媽送水果吃了。」
「一件晚禮服而已,扔了就是,咱們家有的是錢!」
兩句話,當即讓緊張的徐若陽,徹底放鬆了下來。
大姐徐敏,一身黑色晚禮服,一改剛剛的提到徐缺的不快,臉上堆滿了笑容。
「我們家陽陽就是懂事有禮數,比那個徐缺不知道好多少倍!」
「可不是嘛,陽陽畢竟是咱們看著長大的,跟他那種在外面長大的,能一樣嘛!」二姐徐星撇了撇嘴說。
「行了!」徐母臉色有點沉:「大好的日子,別提那個喪氣貨,多不痛快!」
兩個女兒噤若寒蟬,果然沒人敢提。
她們不知道,被所有人嫌棄蛐蛐的徐缺,正在看著這一幕。
這一幕,徐缺覺得熟悉。
他還記得三年前,他作為徐家真正的少爺,從孤兒院被接回來。
自踏進徐家起,他就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惡意。
所有人都說,他比不上假少爺徐若陽。
徐父徐母也更寵愛假少爺一些。
而他這個正牌少爺,過得比下人還不如。
那天,也是一場宴會。
出發前,徐若陽弄壞了徐母的最喜歡的禮服,因為害怕被罵,他就去找兩個姐姐求助。
大姐二姐一合計,這個鍋必須找人來背!
而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徐缺!
徐缺當時太年輕,被她們下了套,讓徐母誤以為禮服是他弄壞的。
徐母當然怒不可遏,當即狠狠扇了徐缺一巴掌,然後根本不聽他的一句辯解,罰他在莊園裡的石子路上跪著。
而徐母高高興興地帶著兩個女兒,還有養子,坐著奢華的跑車,去參加了宴會。
臨走前,徐母叮囑下人,要監督徐缺。
一直跪到他們參加宴會回來為止!
當天,大雨傾盆。
徐缺一直跪在石子路上。
他當時才十九歲,身上就穿了件單薄的衛衣,被雨淋了五個小時後,他終於扛不住了,昏了過去。
當時,監督他的傭人也嚇了一跳,畢竟他也是徐家的少爺,出了事,她們也害怕擔責任。
因此,就打去電話,詢問徐母,還要不要繼續跪著。
可徐母冷笑幾聲後,說:「不用管他,這個孩子,秉性難移,一定是在撒謊,博取同情,讓他繼續跪著。」
「就是跪死了,也得等我們回去為止!」這是徐母的原話。
當然,這也是徐缺被雨淋得昏昏沉沉的時候,傭人在他耳邊說的話。
雖然在夢中,但不知道為什麼,徐缺就是對這句話,印象深刻!
那天快凌晨的時候,一家人這才興盡而歸。
而徐缺昏倒在一旁的石子路上,大姐徐敏走過來,沒有關心,沒有問候,只是嫌惡地捂住了鼻子。
「媽,他都餿了!一股潮味!」
徐母坐在車裡,這才好似想起了徐缺這個人似的,不耐煩地說:「行了,弄回房間去,別在這丟人現眼。」
於是在凌晨,跪了一夜的徐缺,終於在寒冷中進到了被窩裡。
不出意外,當天,徐缺就發燒了。
燒得很嚴重,家庭醫生都沒用,當時徐家最老資歷的傭人都慌神了,趕緊去請示徐母。
當時,全家正在為徐若陽拿到潛水證而歡呼慶祝。
徐母一聽是徐缺的事,愉悅的臉,立刻拉了下來。
「不就淋會雨嘛,怎麼這麼多事?」徐母沉聲說:「我們徐家的孩子,就沒有嬌氣的,虧他還是個男人!」
這句話徐缺能夠有幸知道,是因為徐母還把病重的他,叫過去,當著全家的面,狠狠訓斥了一番。
說他是投機取巧,偷奸耍滑,品德不好!
這三大罪狀下來,直接給徐缺砸懵了。
還說他是想借著生病的幌子,在這博取大家的同情。
頓時醫生也不敢看了,徐缺最後自己去校醫那看了病。
後來一次,徐母責罵徐缺時提起,她還又罵了一句:「真是個白眼狼,那次拿到潛水證,你弟弟多高興啊,你竟然連個禮物都不知道送!」
「你心裡還有徐家嗎?有你這個弟弟嗎?」
確實。
經過這件事以後,徐缺就記住了兩個很重要的法則:
第一,徐母的禮服絕不能動!
第二,自己生病了,絕不能讓家裡知道!
從那以後,徐缺在徐家,就神奇地再也沒生過病。
可今時今日,他徐缺看見的是,徐若陽撒了徐母一身西瓜汁。
有嚴重潔癖的貴婦人,顧不上換衣服,卻能夠拉起養子的手,親切地安慰起來。
徐缺很想笑。
真的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