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無比的地牢內,遍地都是老鼠。地上有一個人,其實也看不出人形的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一隻老鼠大著膽子靠近,然後開始啃食他的手指。
季思年動了動,老鼠被嚇遠了一些,但很快又去而復返,重新聚集到他身邊。
這座地牢只有頭頂上有一個極小的、只餘一雙手掌那麼大的空隙,此時正下著雨,雨水打在季思年的身上,衝去了部分髒污。
很快,門口厚重的鐵鏈被打開,一個穿著明黃色衣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他捂著口鼻,不斷躲著地上的老鼠,最後實在受不了,就讓人捉了去。
「季公子,過的可好?」
季思年勉強偏過頭,虛弱的笑了笑,「司空炎,我還以為你被大臣口誅筆伐,會一頭撞死在太和殿上呢。」
「大膽!敢對陛下不敬!」
很快,從司空炎的身後走出兩個太監,每人都用力踹了季思年一腳,然後將他拎了起來,狠狠地打了幾巴掌。
季思年雙腿早已被挑斷了筋骨,小腿隱隱有了潰爛的趨勢。
司空炎道:「朕是天子!是這天下的主!明國百姓誰會怪我?!誰敢怪我?!」
季思年被掰著臉,正對著司空炎,他的左眼也被剜去,就在被抓來的第一日……
司空炎起兵謀反,在皇城內大開殺戒!被捉來的多是像他這樣的商戶,可司空炎獨獨留了他一人的性命。
「朕早說了,你至少可以用自己的一副好皮囊換個好生活,現在……呵,朕看你一眼都覺得作嘔。」
「那你不如殺了我啊!司空炎!你殺了我啊!」
季思年聲嘶力竭,用力掙開捏著他臉的太監,嘴裡的血不斷的往下流著。
好皮囊,好皮囊?!那他的阿清何錯之有?!
「朕,確實要殺你。」司空炎抬了抬手,讓人鬆開了季思年,一字一頓道,「皇城如此難破,想必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在。季思年,朕十分不解,朕想要登基,同你這樣的人又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任何人攔你的路,難道都該死嗎?你想要那皇位,就該濫殺無辜了嗎?!」
司空炎初登大寶,即使被季思年這樣刺激,也半分不惱怒,他擰眉,「朕何時濫殺無辜了?」
半晌,他才盯著季思年的臉,微微傾身,殘忍一笑,「朕想起來了,你說那個女子?呵,誰讓她要攔本王的路,和那個不怕死的前太子太傅一般。」
「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司空炎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就因為這個,你就要攔朕的路?」
「我要殺了你!」季思年這段時間以來的情緒徹底被牽動,他向前倒去,爬到了司空炎的身邊,用瘦弱、殘破不堪的手緊緊的抓住了他的衣服。
司空炎用力踢開,「朕好心來看你,你竟這樣不知死活!要死,朕就成全你。」
「拿朕的劍來!」
很快,司空炎的手中就多了一把劍,他提起李思年,然後噗呲一聲就將劍刺進了他的腹中。
「你是朕登基以來殺的第一人,季思年,你該感到榮幸的。」
季思年嘴角湧出更多的鮮血,他的瞳孔開始失焦。
「對了,還未告訴你呢,這處地牢就在你府中,你以為那個洞口是什麼?是你妻子的……墓碑啊,桀桀桀……」
然後,司空炎鬆開劍,季思年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司空炎,我就算是做鬼,此生此世,來生來世,也要殺了你!」
「好啊,那朕等你來殺……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遠。
季思年覺得自己看不大清了,他的眼前怎麼會出現付芫清的身影,他想抬起手抓住眼前人,卻怎麼也動不了。
一滴雨落進他的眼裡,啪的一聲,他的眼前一片空白。
「阿清……下輩子,我們早些相遇吧。」
彼時,遙遠仙山外,傳來一聲悠長的嘆息,須臾,霧氣漫至各方……時間凝滯,日月扭轉,乾坤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