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羽被小柏子扶起來,身後靠了兩個軟枕,接著就讓蓮心替他診脈。
過了會兒,蓮心回道:「殿下體內尚有餘毒未清,還需調理幾日。」
司空羽招了招手,讓屋內其餘的丫鬟退了出去,他只斜斜的看了一眼,便看到了穿著藏青色衣衫的賀秉文。
「秉文?」
賀秉文止住腳,沒回頭,他的半張臉被門擋了個嚴實,「草民在堂屋候著。」
司空羽咳了一下,「無礙,就在此處吧。」
賀秉文停了片刻,依舊走了出去,緊閉的門擋住了外面的風聲,只留下屋內炭火的炙烤聲,以及有人扭動身子而引起的衣物的摩擦聲。
司空羽:「……」他嘆了口氣,向窗外看了一眼,吩咐道:「賀……賀公子的傷還未完全養好,讓廚房做些溫補的藥膳送過去,再加爐新炭,前些日子送來的那些就不錯,味道小,煙也小。」
「奴才這就去辦。」 小柏子得了令立刻就出了門去,順道還讓人死死的守著臥室的門,不許放任何人進去。
司空羽精神不佳,只和屋內的蓮心等人商量了半個時辰,便招呼著人離開。
緊接著,靖王府外的侍衛又多了兩倍不止。
賀秉文本想著待了一日也該回去了,但聽到司空羽叫他,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去了。
他神色自然的坐回了床前的那個凳子上,默了好一會兒,道:「殿下受罪了。」
司空羽搖搖頭,嘴邊帶著淺淺的笑,「還沒死,就是小事。」
賀秉文:「殿下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聖上和太子殿下想想,陵國不能平白無故沒了一位王爺……殿下,你此次太過莽撞了。」
「廢了這番口舌,秉文,你倒不如直接說自己擔心我。」
賀秉文一時語塞,良久才慢吞吞的回他:「陵國百姓都會擔心殿下。」
司空羽咯咯的笑了起來,不小心刺激到了傷口,又激的他齜牙咧嘴。
「殿下應該好好休息才是。」賀秉文盯著他那張蒼白的臉,實在生不出擠兌他的話來,就只好一口一個殿下的叫著,乾脆惹得司空羽心煩,直接將自己轟出去才好。
司空羽喝了口水,笑道:「不同你鬧了,秉文如此聰明,不如猜猜我方才和蓮太醫他們說了些什麼?」
賀秉文搖了搖頭,「我猜不出殿下的心思。」
「怎麼會?你定然知道。」
司空羽雙目灼灼的看著他,眼裡滿是……求誇獎?
賀家在朝中並未有站隊的傾向,始終保持著中立的態度,也曾言是忠於陵國,並非某位國主。
更何況賀父為刑部尚書,更應公私分明。
賀秉文心中泛起異樣的感覺,他垂下眸子,避開司空羽的視線,道:「殿下此舉可有想過日後該怎麼做?朝中大臣多有傾向他的人,如今太子年幼,殿下便是掌大局的人,今日過後,殿下便要退至幕後了不成?」
「他想我死,我就依照他的意思只撿回一條命罷了,望兒在深宮中待了那麼多年,也早該看看這位皇叔公的嘴臉了,我麼……在暗處總會有在暗處的好處,秉文,不必擔心我。」
賀秉文拗不過,也知道司空羽說的的確有道理,他與司空羽自幼一起長大,對方的秉性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面前人許久都未出聲,司空羽微微前傾扯了扯他的袖子,「喂,賀秉文,你傻了?」
「沒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哦?說來我聽聽。」
賀秉文道:「前幾日我父親上了早朝回來,聽他講你那皇叔提了幾句靖王已過了弱冠之年,也當娶位王妃了。」
司空羽如遭雷擊,「?」
他臉上滿是不解,他不是前兩年就已經搞定他皇兄了嗎?他這才幾日沒上朝,怎麼就整出了這麼一件事。
司空羽靠坐回去,見從賀秉文臉上看不出什麼傷心難過的樣子,又問道:「那我皇兄,他也答應了?」
「我也多日未去朝上了,看我父親那樣子,聖上似是敷衍了過去。」
司空羽嘖了一聲,然後放大了聲音朝外邊喊道:「小柏子,備車!去宮裡!」
小柏子跑了進來,一臉為難,「殿、殿下,身子要緊啊,再說……都這個時辰了,宮門都關了……」
賀秉文道:「柏公公先出去吧,殿下說笑的。」
「欸,欸,是。」
司空羽氣的臉都漲紅了,他道:「賀秉文,你故意的不成?你明知道……明明知道本王心裡是誰?為何要說這種話來氣我?」
賀秉文給他掖好被子,俊美的臉上並沒有因為司空羽的一番話而發生任何的表情變化,他依舊說了那句司空羽都聽膩了的話,「殿下,草民是男子。」
「陵國也未有不能男子之間婚配的規矩。」
司空羽閉上眼睛,靠了回去,小聲嘟囔,「草民草民,張口閉口都是草民。」
賀秉文覺得自己的耐心快用盡了,身體也開始有些不舒服,受了傷之後,總是會反反覆覆的發高熱,腦子都要成漿糊了,他道:「殿下若無事了,臣便回去了,等明日再來看望殿下。」
明日?說的是明日,誰知道會是幾日後才能來。
「秉文。」司空羽叫住他,「此事萬萬不可告訴賀大人。」
賀秉文點點頭,「殿下多保重,難保這幾日還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的麻煩。」
想了想他還是說了出口,「過兩日我就會去上朝了,如今你出了這樣大的事,娶親的事他也萬萬不會再提了,有什麼情況,我會來告訴你的。」
「但是……阿羽,他說的話未嘗沒有道理,我不是良配,也並不能幫到你什麼。」
賀秉文說了這句話,也不管司空羽聽沒聽見,就直接走了出去。
「什麼?!」司空羽容光煥發,感覺身上也不疼了,連苦藥也能再喝幾碗,後邊的話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自言自語的說著,「阿羽……秉文他叫我阿羽了???」
「小柏子!小柏子!」
聲音大的小柏子連滾帶爬的沖了進來,還以為司空羽又出了什麼問題。
「奴才在這兒呢殿下,發生何事了??」
司空羽眼睛亮晶晶的說道:「秉文他方才喚我阿羽了!他叫我阿羽!你說,本王是不是還準備聘禮了???!」
「……」小柏子,「恭……恭喜殿下?」
司空羽大手一揮,「賞!都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