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月26日，距離大年三十還有四天的時間，李清風一家給蔡根花和孫愛黨他們放了假。
接上李紅梅一家三口，兩家人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登上了飛往開泉城的飛機。
「紅梅，等下飛機後，一起回東明嗎？還是直接從泉城回婆家？」
飛機上，姑嫂二人坐在相鄰的位置上聊著家常，胡家寶問著自己的小姑子一家落地後的安排。
李紅梅想都沒想的開口回答道：「不回東明，今年見了好幾次他們老兩口，過年沒必要見，還是直接回婆家吧」
正津津有味看著《故事會》的李清風，聽到李紅梅的回答，馬上將書放了下來：「離過年還有幾天呢，回去一趟吧，你多久沒見過大哥了？咱們兄妹幾個多少年沒聚過了？這次好好聚聚」
此話一出，不管是正在聊天的姑嫂，還是在帶著三個孩子玩的孫乾，都轉頭用古怪的目光看向李清風。
這眼神看的李清風莫名其妙的，自己說的不對嗎？本來就是好多年沒一起聚過了。
剛想開口問問這是什麼表情，胡家寶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清風，這幾年每年年底，大姐和紅梅一家，都會回東明的，我們每年都會聚一次」
「.」
李清風低下頭，重新看起了自己的《故事會》，不再摻和到倆人的聊天中。
飛機到達泉城，李玉梅夫妻倆開了兩輛車前來接機。
一輛是李付強給買的桑塔納，一輛是李清風送的飛馳汽車。
在上車時，李清風下意識的拉開了桑塔納的車門，剛準備上車，李紅梅立馬拉住了李清風的手：「我說李老闆，你自己廠生產的汽車，你自己都不坐嗎？」
「都一樣，都一樣，都是個交通工具而已，不管是坐哪輛車都一樣」望著通往市區的道路，李清風訕訕一笑，不願意乘坐那輛飛馳牌嘎斯汽車。
農村公路村村通工程於99年才開始，此時的內地城市基礎建設才剛剛開始，省城連個機場高速都沒有，公路修的也不咋滴，不少地方有破損。
就這條破路，要是坐在那輛換殼嘎斯車上，就那碰見破路就跟坐船一樣的車屁股，還有車裡濃厚的汽油味，這麼長的路跑下來簡直就是煎熬。
李紅梅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顧李清風的反應，拉著他硬是往飛馳汽車走去。
一邊走一邊說：「哥，你就別嫌棄了，這好歹是你自己廠里生產的車，不得支持一下嘛。」
「你跟孫乾和姐夫領著大寶坐那輛車，我跟嫂子他們幾個坐桑塔納」
李清風拗不過李紅梅，只好不情不願地上了飛馳汽車。
扶著方向盤的張奮戰，笑著打趣道：「這條路還行，畢竟是省城的臉面，不算太破，坐在車上不會特別暈車」
「拉倒吧，這破車什麼情況，我比你清楚，就算路況還行，大冬天的不開窗，裡面的汽油味都能把人熏吐」說著，李清風直接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至於後排，則是讓給孫乾他們父子倆去坐吧。
小舅子在大舅哥和姐夫面前沒有發言權，至於大外甥.
大寶只比初一小兩歲，今年也十歲了，小孩子身體好，能抗造，吐會身體自己就適應了。
況且他們家也被李清風送了一輛這個車，平時也經常坐，應該不會受不了..
兩輛汽車一前一後的緩緩駛離機場，路上確實如張奮戰所說，路況還好，顛簸不算特別大。
除了車內的汽油味有些刺鼻外，倒是還在能承受範圍內。只是在駛出機場公路這條省城的臉面工程後，路況便急轉直下。
不過還好，車內的懸掛和濃重的汽油味只是讓人有點難受罷了，大人孩子都沒有出現嘔吐的情況。
到達李玉梅的家裡，李清風從車上下來，扶著有些昏沉的額頭，無語的說道：「這破車，以後再也不坐了，連國產夏利都不如。」
「哈哈，我說老三，有你這樣的嗎？人家買橘子的，哪怕賣的橘子酸掉了牙，都要硬著頭皮說甜，你這可倒好，你自己的東西到你嘴裡成了破爛，這以後還有誰敢買？」從桑塔納上下來的李玉梅，捂著嘴笑著說道。
「買什麼買，這破車是廠里工人熟悉生產線練手的產品，就沒有上市面向大眾銷售，普通老百姓根本買不到，要麼捆綁賣給了採購方，要麼送給了自己人」
「代理商被迫買了這車，不會四處跟人說你車廠的壞話嗎？這以後你廠里的新車上市，這還怎麼賣？」
「哼，給他們幾個膽子他們都不敢」
「為啥？」
「但凡飛馳汽車有一絲壞話傳出，他們那些買了我車的人，全部終止合作，保證金不退，用來充當農村孩子的學費」
「.」
「你這不是霸王條款嘛。」
李清風撇了撇嘴，這哪門子霸王條款，產品賣給你，不准你拆了解一下，
產品GG費代理商承擔了解一下。
使用了我的技術或者關鍵設備，其他配套設備必須採購我的，其他公司哪怕再便宜都不准採購了解一下。
這些才是霸王條約，捆綁買個汽車而已，跟霸王條約一點都不沾邊，在強勢企業里根本不算個事。
更何況也沒坑代理商，畢竟是用成本價賣的不是，幾萬塊錢買個這麼大的汽車，還要什麼自行車？
並且李清風還打算，等新車上市後，還要給採購方們來一波大的捆綁銷售。
按照採購方的採購量給他們下任務，買解碼和通信晶片的數量越多，要買的汽車也就越多，大採購方最少十台起步。
並且還介紹小單量的銷售，以前被拒之門外的那些小影碟機組裝廠，只要買一輛汽車，也給他晶片份額。
這一波搞下來，以國內遍地開花的小組裝廠，搞不好能賣出去上萬輛。
一下子就把飛馳汽車未來兩個月的產能給拉滿，車廠的上下游企業加起來，怎麼著也能提供三四千的工作崗位。
雖然相比於95年東北僅僅奉天一城就下崗27萬工人的這個數字，兩三千的工作崗位或許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但沒辦法，能力有限，李清風能做的就這麼多了，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吧。
國家都不能解決的問題，私人怎麼可能解決？
等新車上市後，再想辦法提高銷量，把車賣給普通人，甚至出口賣到海外。
連帶著上下游企業，爭取在未來五年內，為東北地區提供的十萬以上的工作崗位。
在李玉梅家裡吃了個午飯，簡單休息一會，三家人包了兩輛麵包車，一同前往火車站乘坐火車回老家過年。
此時的單位都還沒放假，按理說李玉梅兩口子不會這麼早回家，不過誰讓李玉梅兩口子已經躺平了呢。
單位記請假也好，記曠工也行，都無所謂。
車房老丈人都給買了，每年還會補貼個幾萬塊生活費，兩口子早就不靠工資過日子了。
張奮戰也不怕被人說吃軟飯，兩口子也沒矛盾，小日子過的那叫一個舒服。
「老三，孫乾，年底了火車上不安全，你們一定要小心，下火車以後，就打電話給家裡，讓人來接，不要單獨回家」
由於張奮戰老家和其他兩家不在同一個方向，在火車站分別時，張奮戰拉著小舅子和連襟囑咐道。
聽完張奮戰的囑咐，孫乾皺起了眉頭：「現在咱們省內治安這麼亂了嗎？」
「哼，別說國內，就是全國都這樣」李清風冷哼一聲，開口附和道：「姐夫提醒的沒錯，大過年的，地痞混混也要搞錢過年了，一切小心為上」
「對，老三說的對，省內今年出了好多事，那些人無法無天，就連警車都敢搶，更別說普通人了」
「嘶~警車都敢搶？」
李清風笑了笑，調侃道：「少見多怪了不是，打劫警車是違法行為這個標語見過沒？」
「沒」
「沒事，等你到了縣城就能看到了」
「.」
告別大姐和大姐夫一家，兩家人坐上了前往老家的火車。
火車相比於多年前，車內更加的擁堵不堪，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硬座車箱內擠的人腳不挨地都不倒不下來。
幸好張奮戰單位不錯，在省城有點關係，順利的給幾人都買上了臥鋪，不用忍受擁擠之苦。
在東明的前一站，和李紅梅一家分別，李清風一家繼續朝著老家方向靠近。
天色擦黑時，火車順利靠站，李清風一家人順著擁擠的人流朝著站外走去。
東明人口眾多，外出務工的人也多，此時正是返鄉高峰期，下站的時候人還挺多的。
再加上下火車在月台呼吸新鮮空氣的，到處流竄作案的扒手，月台此時那叫一個的擁擠。
帶著老婆孩子從月台擠出來，李清風和胡家寶二人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能要了，口袋處有好幾道被刀片劃出的口子。
「三哥，三嫂，這裡，這裡」
前來迎接的是小堂弟李奇，站在出站口，離得老遠就沖李清風一家大叫著揮手。
拉著十五的手來到李奇面前，好奇的問道：「怎麼是你來了，大哥呢？他怎麼沒來」
「您還不知道吧？青松哥被調到市里了，現在成市裡的副局長了」
「嘿，他陪領導打球還真打對了啊，級別提了半級，還調到了市里」
「哪能光打球啊，聽二伯說，在市里請客吃喝花了兩三萬，又給送了不少，說是先提副再轉正」
李清風砸吧砸吧嘴，現在人均月收入才多少，省內還不到三百塊。
想進步進步，就要花小十萬，多少有點黑。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也沒繼續問，跟著李奇來到車邊。
看著眼前的小夏利，李清風笑著說道：「不錯嘛，都買車了」
「嘿嘿，都是哥你關照，我們幾個堂兄弟現在都出來自己搞碟片了，一個月不少賺」李奇摸著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也是你們自己的本事」說著，李清風想到了什麼，拉著李奇來到一旁，背對著胡家寶和倆孩子，小聲的問道：「你們搞碟片沒盜版那種帶顏色的吧？」
「這個.」李奇尷尬的摸了摸後腦勺，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得，一看就知道這是搞了。
李清風也懶得說什麼，直接要求他們把這個生意停了。
到底是自己的堂兄弟，要是傳出去印刷黃碟，對自己的名聲也有影響。
特別是在老家這小地方，好不容易出了李清風這麼一個名人，以後還不得大說特說。
在網際網路發達後，百分百能傳到00後的耳朵里。
比如：「爸爸，你知道檸檬公司的李清風嗎？聽說是咱們縣的」
「哦，他啊，知道，他爸他幾個堂兄弟，以前在咱們縣裡搞盜版碟，專做黃碟生意，都通過李清風這個家人的路子賣出去發了財」
這個畫面想想就恐怖.
李奇本想搖頭，畢竟搞黃碟掙得多，一張頂普通碟兩三張呢，不過看著李清風嚴厲的眼神，李奇也不敢拒絕，點頭答應了下來。
夏利緩緩的駛進了縣城。
幾年沒回的老家，比以前多了不少的變化，其中標語的變化是最明顯的。
從前兩年的「計劃生育就是好，國家幫你來養老」
「誰家想要快致富，少生孩子是條路」
到現在的「嚴厲打擊兩搶一盜，持械搶劫的土匪路霸打死有獎」
「搶劫銀行是大罪，將會被當場槍斃」
坐在夏利車上，李清風看著牆上的標語不停的咋舌。
內陸城市都這樣了，南方的沿海特區豈不是更亂？
後世都說八九十年代遍地是黃金，做點什麼生意都能快速發家。
但是可沒人說過這年頭同樣遍地是閻王，出門在外一個運氣不好，就有可能回不來。
「爸爸，什麼是車匪路霸」看著外面的標語，過完年就九歲的十五，歪著腦袋，疑惑的問道。
李清風收回目光，開口為十五解釋：「就是站在大馬路上，隨便欺負人，搶路過行人的東西，是壞人」
「我知道，跟我姐一個樣，不過我姐是在家裡.」
不等十五說完，腦袋上立馬挨了響亮的一巴掌。
坐在副駕駛上的李清風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打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