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木謙許是離鄉多年,又在外受了委屈,此刻見到了舊日兄弟,竟拉著林白不撒手,一副他鄉遇故知的感慨之狀。
他叨叨了半天,什么九死一生,什麼渡盡劫波,沒個金丹修士的樣子。
四人坐下,烏木謙抹了抹眼眶,抓著林白不撒手,問道:「木仙子,你怎麼跟林轉輪一起來了?」
先前木貞審問烏木謙,對烏木謙之事知曉甚多,可烏木謙卻對木貞毫無所知。
此刻烏木謙已瞧了出來,這位不似良善的木貞道友跟林裴關係不差,但觀兩女性情,又絕非共事一人的樣子。
「自然我勾引來的。」木貞笑道。
「林轉輪,我現今算是打心眼裡服氣你了!也是,元嬰高修都拿得下,咱們同階還不是手到擒來?」烏木謙立即開始誇讚,待見裴寧閉目養神,林白面有不悅,他才趕緊住了嘴。
「說說吧,細細說一說你們北上之事。」林白板起臉。
「唉。」烏木謙重重嘆了口氣,說起了從前。
他比木貞說的詳細,也更加驚心動魄。
彼時杜覺明帶隊,另有十一金丹,走的是池上行的老路。
可彼時池上行帶的人太多,又無高修護佑,驚擾了許多元嬰妖獸,打了許多血戰。待杜覺明等人出發,那些妖獸也還沒平息下來,稍有風吹草動,就發瘋來打。
當時遇到的第一個妖獸是一長毛象,元嬰中期境界,極其暴戾,行為無序,杜覺明當時就受了傷,鹿久遙和齊鴻運被踩成了肉餅,其餘金丹也是個個帶傷。
後來長毛象跟一白熊打了起來,諸人這才脫身。
可後來連續幾番遇險,一眾人被迫散開,連杜覺明都沒了蹤跡。烏木謙本跟高元元同行了一陣,後來倆人也走散了。
待到最後,烏木謙洪福齊天,走出絕路,踏上北荒域地界,見了人煙,這才安寧下來。
「我一直在找杜前輩他們的消息,可惜沒找到。其餘同道也找不到,我只能屈身坊市,一邊打探消息,一邊養傷,最後做了他人客卿……」烏木謙越說越可憐。
林白瞧著烏木謙,覺得他說的大半是真,至於打聽杜覺明和天問派的事,怕是從沒做過。
「前半生就這樣吧,還有明天。」烏木謙擺擺手,一副看透生死,再無眷戀的頹喪模樣。
可一番感慨也沒人答理自己,烏木謙尷尬笑了幾聲,補充道:「不過我到底命好,遇到了善良的木仙子。現今跟轉輪兄久別重逢,我就跟回家了一樣!」
他樂呵呵的,當真把林白當救命稻草了。
「貞姐,你那些道友們呢?」林白問。
「你們在此先等著,我去尋來。」木貞起了身,看向烏木謙,道:「烏木道友,隨我走一趟吧!」
「我傷還沒好全呢。」烏木謙立即可憐兮兮。
木貞笑了笑,大踏步往外走了。
烏木謙見木貞對林裴二人完全不設防,分明是信任之至,愈發覺得這三人關係匪淺。
瞧見木貞出了山洞走遠,烏木謙又趕緊拉住林白,問起別來事宜。
林白也不隱瞞,只說浪跡四方,後來擇地隱修。
「你有佳人相伴,進境還這麼快。」烏木謙取出酒倒上,一副窮酸模樣,「不像我,在老家被人看不起,來這兒好不容易當了兩天舒服客卿,就又啥都沒了,木仙子還搶走了我辛苦存下的靈石,也不知道花給誰了。」
林白心軟的很,只勸酒安慰,說什麼靈石散去還復來的鬼話。
「你是怎麼跟木仙子認識的?」烏木謙拉林白避開裴寧,又壓低語聲,說道:「我瞧著,她可不是好惹的。你家裴寧也不是善茬,你如何調和的?」
「東海域認識的。」林白也不想再聽烏木謙閒扯,敷衍了半天,便又閉目靜修,蘊養起新打的飛刀了。
如今金丹八層,進境極快,鬥法之能同階內怕是難有敵手。
不再多思多想,林白靜心修行。
過了月余,木貞終於回了來,還領著五個人。
三男兩女,那兩個女修都是年輕漂亮的,三個男修中有一老修,另兩個也是正年輕的金丹。
按著先前所言,木貞另外再尋三人,可如今明顯超額二人。
「我來為大家介紹。」木貞笑吟吟的,「這位是我知己好友烏木謙,這兩位乃是道侶,丹師林轉輪和劍修裴寧。」
而後木貞又介紹起來者,朝那老金丹笑著道:「這位老師兄是江鐵鎖江道友,我輩中聲名極大。」
又指著那一美貌女修道:「應彩蝶應師姐。」再指著那男修道:「這位是虞百里虞道友。」
最後剩下一男一女,木貞笑著道:「虞道友,這兩位你引薦來的,不如你來介紹。」
「這兩位是我知己好友,鹿輕音鹿道友,和何問藥何道友。」虞百里笑著道。
這兩人正是初入北荒域時就遇到的鹿輕音和何問藥,只是如今十餘年過去,何問藥又有進境,鹿輕音愈加人如處子,安靜淡然。
「久仰久仰!」
「失敬失敬!」
一眾人客氣的很,個個虛偽。
林白也不提跟鹿輕音和何問藥認識的事,他倆也默契的不吭聲。
烏木謙聽過何問藥的名聲,還知道林白跟何問藥的齷齪事,他見林白不吭聲,裴寧也當不認識,就跟著打哈哈。
木貞偶有跳脫之舉,可也是精細人,當即招呼諸人坐下,就要分說安排。
「且慢。」那虞百里舉手制止木貞說話,看向林裴和烏木謙,也沒了方才的久仰之情,只笑著道:「雖說眾人拾柴火焰高,可人一多便雜亂,更何況深入險地?敢問木師妹,這三位到底有何能耐?方才你說林轉輪道友是丹師,咱們此行用得著丹師麼?」
「那敢問虞師兄有何所長?」林白笑著問。
「在下化神之後,十六歲築基,六十年結丹。稍通陣法之學,鬥法比試也略有心得,勉強有些見識。」虞百里瞭然一笑,看向鹿輕音,說道:「鹿仙子,我記得你說你也粗通陣法,咱們稍後再切磋切磋?」
合著是拿我作筏子,來討好鹿輕音?
林白還沒吭聲呢,何問藥就忍不住了,指著虞百里鼻子,怒道:「憑你也配跟仙子論道?」
「你看,何道友你這是生什麼氣?」虞百里取出摺扇,當真君子如玉,把何問藥襯托的小人一般,「你只識得些種藥育苗的微末學問,尚且能跟隨仙子左右,我又如何不能跟仙子論道?」
「仙子!我們走!這人心懷歹心,說什麼送我們一份機緣,分明意圖不軌!這裡的人也不是好人!」何問藥委屈壞了,又瞧了眼林白,更是下定決心,當即拉住鹿輕音袖子,就要走人。
鹿輕音卻不起身,她環視諸人,見那老者江鐵鎖拂須淡然,烏木謙往一旁挪了又挪,應彩蝶笑吟吟的,裴寧乾脆閉目,林轉輪按著額頭,好似想起了舊事。
至於此間的主人,木貞木仙子也是樂呵呵的,好似在看笑話。
「既來之,則安之。」鹿輕音道。
「仙子……」何問藥委屈的不行,但也不敢違逆鹿輕音的話,當即點頭應了。
那虞百里還以為鹿輕音是看他面子才留下的,是故也高興的很,兩眼一直看著鹿輕音,絕不移開半分。
木貞見鬧騰完了,當即撫掌而笑,「此番仰賴諸位,還需齊心協力!」
她又說了幾番規矩,不許內鬥什麼的,讓諸人指本命起誓,卻沒人應聲。
木貞也不勉強,又讓各人說起自身所長,做下諸多安排,檢視了各自之物。
又靜歇三日,木貞這才帶隊出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