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青狐已去,林白盤膝坐下,看向山君。
山君此刻化為中年人模樣,坐到林白對面,道:「道友說要論道,可在下乃無知山野之獸,納靈氣而自成神,與道友走的路子迥異。至於其餘之法,丹藥符籙也從未深研,陣法之道更是不懂。」
他指了指他胸口,接著道:「在下走的路子是殺伐之道,怕是與道友更非一路。不知道友要與我論什麼道?」
這山君雖然嫌棄林李二人禍害他的密室,可到底少跟外面人來往,心思還是是少了些,存了幾分單純之意,並未看出林白是隨口胡扯。
「我在北荒域時,曾有一好友,乃是玄兔出身。我見了道友,不免想起好友,覺得山君親切,是故想在此緬懷一番舊友。」林白道。
「玄兔……」山君沉思一會兒,好奇問道:「北荒域比之東海域若何?其中風俗又如何?」
「北荒域之人兇悍非常,化神高修又多,在下不過略略見了些風景罷了。」林白也不隱瞞,當即說起北荒域之事。
山君仔細聆聽,待聽說萬仙盟與天問派數位化神相爭之時,竟也有駭然之色。
扯了半晌,林白笑笑,問道:「山君,你那幽潭之下的石屋很是幽靜,你可知來歷?」
「不瞞道友。」山君見林白扯了那麼多,他也不隱瞞了,「此間是我金丹境時,從一老熊手中奪來的。當時我並未往幽潭中看過,後來有一次我跟老隼打鬥,受了些傷,躲到幽潭之下,才發現了石室。」
山君取出一枚石牌和幾本舊書,「石室中別無他物,惟有這些了。」
林白看著石牌和舊書,想起先前山君帶路時,曾說石室內的書被盜走了,可見是在說謊。
靈獸確實少跟外界往來,心思詭詐不如外間之人,可到底是有提防之心的。
林白衷心謝過,接過石牌來看。
這石牌也沒什麼奇異處,只正面有一古樸殘字:離。
無相道主喜好用石牌石令。相離似乎也愛用石牌,解離愁所用的化神護符便是石牌。
那這個石牌指不定就是來自相離。
「所以,我和仙子在相離開闢的老窩裡雙修?而且,雙修入神,物我兩忘之際,相離還如同當年鏡花老祖那般降臨了此間……」林白一時間呆住了。
「道友面色不太好,可是想起了什麼?」山君見這轉輪道友略有羞愧之色,隨即又皺眉沉思,好似認識這石牌一樣,便趕緊來問。
林白搖搖頭,「不知道。或許向老祖知曉,待我出去後問一問。」
山君見轉輪道友搬出了化神高修,就認同了這句話。
林白又翻看這幾本舊書。
「這應是遊歷見聞。」山君道。
確實如此,書上文字簡單,多有山川圖畫,應是興之所至,記在了這書本上。
只不過書本老舊,也不知多少年了,上面留下的筆跡雖還如新,但紙張到底壞損了些。
林白翻了一遍,只認出仙橋福地和萬壽山福地,另還有一處滿布冰雪之地,應是出自北荒域,卻不知是哪裡。
「山君可否割愛?」林白道。
山君不出聲。
「在下出身橋山顧氏,與顧氏最厚。又與周回山姜掌門莫逆,交情極厚。」林白取出一封信,「來日道友外出,不論是找我,還是找顧氏、姜氏,他們都能帶道友去拜見向老祖。或能對道兄修為有益。」
「好說好說。」山君聽了這話,收下信,露出了林白認識他後的第一次笑容。
「在下進階元嬰四層不久,氣息未固,正要擇地靜修,便告辭了。」林白笑道。
「不妨去我那石室。」眼見就一個人,山君也不怕密室被糟踐了,是故大方許多。
「那倒不必。」林白著實不敢踏入相離的地盤,「我自有地方去。若是有人來探問我的下落,不拘是誰,山君如實告知便是。」
「告知?你去哪裡?」山君問。
「此心安處。」林白笑笑,身影一動,踏星而行,霎時間已不見了蹤影。
山君見狀,當即起身四看,「說走就走!怎麼這麼匆忙?我瞧這人還不賴的……」
林白出了山君居處,便見山高樹綠。
遠處傳道山上又籠罩了厚厚的一層蛇毒,雖看不透其中內情,但也沒什麼動靜,並未聞聽半分化神爭鬥的氣息。
而且也不見蛇君的化神威壓,那蛇毒霧氣時收時放,好似在緩緩吐納。
「莫不是真又酣眠了?」林白也摸不准,但是心中並未有明顯的凶禍之兆。
但那若隱若現的吉凶之感仍在,就好似一條細線,飄飄渺渺,好似魚線,也不知何時會收。
多思無用,林白也不再糾結,當即按著向無回所送的地圖,遠離此間出口,遠離沉玉仙子等人。
不多時尋到一處山洞,林白布下簡單陣法,這才安然坐下。
來到石盤之上,但見那石灰色仍在,且又濃濃布上一層,顯然是那人又來推演自己的去向來歷。
「化神高修也看不透我。」林白笑笑,心裡卻拿不準。
如今林白所想的,便是相離即便真要找自己,可他有言在先,不證道主之位,不入此間,那自己就能在這裡安然待著。
即便相離如鏡花老祖那般降臨法相,指不定也有逃命之機。
但若相離不要臉面,不顧誓言,強行來此,就算人家掐指算不到自己,可若搜山檢海,行霸道之法,那就沒法玩了。
到時連幫手都沒有。蛇君是指望不上,向老祖怕也非一合之敵。
能跟相離對上的,估計沒有。即便月下蟾持道主之寶,怕是也難。
這一番突破至元嬰四層,林白沒有藉助突破之時的契機窺探外間之事,好似忘了一般。
「我和仙子就正好躲在了山君的住處,正好入了石室內……」林白也想不明白,當即摒棄雜念,安心修行,平穩氣息。
待氣息穩固之後,又將日月葫置放身前,神識深入其中。
林白有感,這一次再探青篁福地,必然有所收穫。
輕車熟路的突破重重阻礙,又見青篁福地。
繼而來到房居後面,便見懸崖,此間便是日後千壑沙地中的深淵之地。
往深淵之下而行,便見一山洞,掠過繼續往下,又有一洞。
林白深入,便有熟悉之感,正是自己此行而來的路途。
漸行漸遠,入了其中,便見天地廣闊。遙望遠處,傳道山隱在亂雲之中,可猶然能見輪廓。
林白心中有感,此行或能在傳道山上親見道主傳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