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巧合(二合一)
林白想了良久,決定當秀秀的採藥搭子。
事情過去二十多天了,城中確實再無動靜。即便童長老當時離開是虛晃一槍,但熬到現在,估計也沒法時刻警惕了。
另外自己也有合理的採藥動機,大街上都知道林轉輪虛了,想要醫者自醫。
當然,還是得小心一點,不能稍露半分崢嶸,儘量表現出不習武藝的樣子。
再者,還得換個地方採藥,不去上次遇到青衣人的地方,反正天琅山大的很,上山的路也有好多條。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林白不忍心辜負鍾秀秀期盼的眼神。
這小丫頭雖然有點嘮叨,還好為人師,還有事沒事就伸三根指頭,暗示欠她家的三錢銀子。
但人其實挺好的。
而且,這丫頭估計真沒啥朋友,要不然也不會來找自己當搭子。
「咳咳,我還有事。」林白說。
鍾秀秀髮著光的眼睛立時暗淡,「好吧。」她說完,低著頭就往外走,腳步蔫蔫的。
林白見她失落之極,心裡立即懊悔了,只覺不該欺負小孩子。
「別走啊!我還沒說完!」林白趕緊拉住她的丸子頭,道:「你叫我一聲哥,我就跟你去。」
鍾秀秀轉身過,仰著頭,黑漆漆的眼睛凝視林白,似在衡量林白是不是逗她玩兒。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小虎牙咬住下唇,艱難道:「哥。」
「走吧!」林白上了鎖,志得意滿。
欺負不了童長老,還欺負不了個小孩子?
搶過她的背簍,林白邁步走。
鍾秀秀愣了一下,氣呼呼的板著臉跟上,卻一句話也不說了。
出了城,橫穿過集市,兩人來到山腳下。
「我先去集市找你了,他們說伱好久沒出攤,一直在家養病,真的假的?」鍾秀秀憋了一路,終於忍不住,繼續嘮叨起來了。
「這種事你別問!」林白擺出最惹孩子討厭的大人臉色。
「諱疾忌醫。」鍾秀秀小聲嘀咕。
林白不再理她,一邊拿著藥鋤找草藥,一邊留神身周環境。
這次並無異常,路上還遇到幾個上山採藥拾柴的農人,鍾秀秀還跟人家閒扯了一會兒。
忙活一天,兩人下山。
北城門口的集市還未散場,有跟林白相熟的,也都紛紛打招呼,只是擠眉弄眼,頗有深意。
林白一概不理,鍾秀秀倒是頗有疑惑的一直瞧林白。
回到百草堂,林白髮現白大夫面色比之往日少了些血色,人也有頹靡之態。
「白大夫,您這是怎麼了?」林白關心的問。
林白並非虛偽客套,而是真心實意的關心。
這方世界裡,真心對自己不錯的,也就貞姐和白大夫了。
貞姐送包子送鞋子,還要倒貼,是存了搭夥過日子的心思;
而白大夫不僅能賒欠湯藥錢,還借醫書,是真正的醫者仁心,並無所求。
「天天出診,又這麼熱,累著了唄。」鍾秀秀剛還洋溢笑容的臉蛋立即擺上愁容,上前給白大夫捶背。
「我沒事。」白大夫搖頭笑笑,「年紀大了,夏日又沒胃口,氣血虛,不礙事的。」
「每次都這樣說。」鍾秀秀小聲說。
「你先去做飯。」白大夫慈愛的看向鍾秀秀,笑著說:「我跟小林聊兩句。」
鍾秀秀看了眼林白,然後點點頭,就往堂後走了。
「溫病條辨看完了?」白大夫語聲比之往日,中氣稍有不足。
「已經看完了。」林白拱手,表達感激借書之恩。
白大夫壓壓手,示意坐下來,又提了幾個書本上問題。
林白早就熟讀在心,自然應答如流。
「你確是用心了。」白大夫點點頭,頗為滿意。
兩人又閒聊了些醫書上的問題,鍾秀秀已經做好了飯。
米粥,饅頭,醬菜,三個煮雞蛋,比之普通人家稍好些。
吃過晚飯,秀秀收了碗筷,又倒上早泡好的野菊花茶。
「我聽說你一直沒去賣草鞋。」白大夫喝著茶,蒼白臉色稍微好了點兒,笑著說道:「你還年輕,莫要氣盛,須知人言不足畏。」
這是讓自己不要因為「腎虛」的傳言而生氣,林白自然受教。
「可想過做別的營生麼?」白大夫又問。
「我就想學點醫術。」林白猜到白大夫要說什麼了。
果然,白大夫接著便道:「想要學醫,只看書本是不夠的,還需多見見病患,這才能印證所學。你若願意,不如來百草堂幫我吧?我雖當不了老師,但稍作接引,還是可以的。」
林白立即起身,俯身敬拜。
技多不壓身!林白日後還想出外闖蕩,學點醫術是百利無一害的。
居家旅行,殺人越貨,不懂點醫術也怪不好的。
「好孩子,明日你便來吧。」白大夫說完,頗見疲態。
「是,那我就不打擾先生歇息了。」林白起身告辭,稱呼也變了。
「讓秀秀送送你。」白大夫又說。
鍾秀秀送林白出了門,當即得意起來,小聲道:「你以後就是百草堂的學徒了,我比你先進門,以後你要叫我師姐。」
林白笑了,彈了彈她的丸子頭,道:「你是白大夫的外孫女,我是白大夫收的學徒,跟你爹娘一個輩分。按輩分,你該尊我一聲師叔!」
鍾秀秀目瞪口呆,她捋了捋林白的話,發現竟沒毛病。
林白得意往前走了幾步,忽然發現個問題:白大夫沒提工錢的事兒。
其實學徒都是沒工錢的,但剛剛白大夫話里的意思,明明沒把自己當學徒對待。
林白雖還欠著三錢銀子,但白大夫這麼細緻溫和的人,肯定是要提一提的。
「難道說白大夫……想把百草堂留給我?」
「好像也沒毛病,他沒傳人,年紀也大了,秀秀還小,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林白回頭,看向百草堂,秀秀還在門口傻站著,歪著頭瞧著自己。
回到家,林白繼續苦修無極功。
隨著修行日久,林白越發覺得,無極功越往後越難,進境越慢。
但也因如此,每進步一點,便有極大的提升。
自打突破無極功二層後,林白在石盤空間內又苦修三年余,已經看到了三層的門檻。
第二天,林白天不亮就起床,洗漱後便去百草堂。
白大夫也才剛剛起,秀秀還在揉眼屎。
混了個早飯後,也沒病患上門,白大夫便讓林白打開藥櫃,一個個的辨識味道形狀。
若有病人上門,白大夫則先把脈,再讓林白把脈,然後讓林白先說,他再教導更正。
像一些脫臼或斷骨之人,白大夫更是會詳細分說,還讓林白上手摸摸骨頭。
反正只要有病患,白大夫必然把林白押到旁邊細看,還一點點的詳解。
若是無事,林白便翻看醫書,或是由白大夫講解過往病例。
北城窮苦百姓大多承過白大夫的恩惠,也沒人不讓白大夫教學生,反而覺得白大夫收了徒弟,日後百草堂能繼續在北城傳承下去了。
是故,便連上門的婦女,林白也能摸摸脈。
如此毫無藏私,根本不是對待學徒的態度,反倒像是親傳,秀秀看的都有點羨慕了。
這般過了十天,林白白天學醫,晚上修武,兩不耽誤。
這日晨,天有些陰。
林白出了門,路過穆貞家包子鋪時,被她喊住了。
「去百草堂上工?」穆貞一邊忙活著給人上包子,一邊抽空問。
北城的許多人都知道林白成了白大夫的徒弟,已經有人喊林大夫了,但還有人賤兮兮的稱林轉輪。
「是,貞姐有事?」林白一副君子模樣,心說貞姐貌似又大了點。
「昨個落枕了,你晚上回來給我帶點藥。」穆貞隨口道。
只是她手腳靈活,脖頸伸展自如,哪有半分落枕的樣子?
再說了,落枕也不需用藥,擀麵杖烘熱了擀一擀就好了……
「行,那我早點回來。」
林白又看了穆貞一眼,發覺穆貞是越看越好看……要是給她擀一擀脖子也不錯,白花花的跟白面似的。
最近自己除了睡覺,大都在百草堂待著,都沒跟穆貞說過話,她估計有話要說……
「估計是想問問我的腎虛治好了沒。這個世界上,可能也就貞姐最關心我……我的腎了。」
林白一邊往百草堂走,一邊瞎嘀咕。
又是一日辛苦勞累,吃過晚飯,林白準備告辭,去撫慰寡婦的寂寞之心。
「先別走,咱爺倆說說話。」
白大夫竟開口挽留了,他摸出一個小酒罈,道:「嘗嘗,我泡的藥酒。近日雨多,濕氣重,正好祛祛濕氣。」
「好。」林白坐下來,接過酒罈,給白大夫倒酒,心想只能讓貞姐再等等了。
「我先睡了,你可得看好我外公。」鍾秀秀切了個甜瓜當下酒菜,嚴肅的叮囑林白。
「放心好了。」林白應下,心裡還在想著白大夫今天是要幹啥,是要傳授我絕技了?那這就缺乏儀式感了,應該先拿醫書敲我腦門三下……
喝了一杯,白大夫忽然笑著問道:「你是不是學了武藝?」
林白還在啃甜瓜,聞言心中一驚,面上卻無甚變化。
飛刀譜上有言,雖山崩地陷,胸中驚雷,也應以靜相對。
林白旋即就想通關竅。
這些日子以來,日日跟在白大夫身邊,林白非常確定白大夫沒有武藝在身。
而自己也因日日在白大夫身邊,是故他也察覺到了自己的異狀。
果然,白大夫和藹一笑,接著道:「你雖然天天做出腳步虛浮的樣子,可抓藥稱藥時,手腳穩的很,嗅覺聽覺和眼力也比常人敏銳的多。呼吸也悠久,極少出汗,這可不是一般的練家子。」
說到這兒,白大夫問:「你練過內家功夫吧?」
林白忽的想起,那場病好後,來百草堂拜謝,白大夫給自己把過脈,說不定那時他就有所懷疑了……
「逃不過先生慧眼。」林白苦笑一聲,給白大夫倒上酒。
白大夫笑著搖頭,押了口酒,道:「什麼慧眼不慧眼的,只是你這個情形,太像我女兒了。」
「秀秀的娘親?她也練過內家功夫?」林白不解,他記得街上人都說白大夫的女兒遠嫁,後來夫妻倆似乎都死在了外面,只餘下遺孤秀秀。
「是啊。」
白大夫看向窗戶外的夜色,道:「那丫頭跟秀秀一樣,打小就聰明。只是她沒秀秀乖巧,也沒秀秀踏實。」
「有一日,她進山採藥,遇到個人,不知被灌了什麼迷魂湯,非要跟人家走,我勉強不得,只能隨她。」
「過了八年,她獨自回來,說已嫁了人。待了沒幾天,就又走了。」
「過了三年,她把兩歲的秀秀送了來。又在藥堂待了半年,跟我說了些許多江湖上的事,還說要教我上乘內功,延年益壽,可我醫術學一輩子都沒學明白,哪裡會學什麼武功?」
「後來她留下秀秀,一個人走了,說要是一年內不回來,便不用等她了。」
白大夫聲音越來越低,語氣也頗見傷懷。
顯然,如今秀秀已經十歲,早過了一年之限,那秀秀的雙親大概無了。
燭影搖曳,一時間,一老一少皆是無言,只是各品苦酒。
過了良久,林白問:「秀秀娘親入的哪家門派?」
白大夫又喝了杯酒,想了想,道:「好像是什麼青羊派。她說是創派祖師見青羊而悟道,是故取名青羊派。」
「青羊派……青陽派……」
林白想起裴無用的遺言,讓自己去找什麼青陽派。
難道裴無用說的其實是青羊派,而非什麼青陽派?
這麼說來,秀秀娘親和裴無用指不定認識……或者存在某種關聯。
林白忽的想到,自己一直對江湖事不了解,也不敢去胡亂打聽,而秀秀娘親曾跟白大夫說過,而且也沒隔幾年,那正好可以問問。
「白先生,秀秀娘親有沒有說過當世有哪些高手?」林白問。
白大夫想了想,搖頭道:「她倒是說了許多,可我沒記住幾個。不過她說她和她那夫君誰都不服氣,但最最服氣一個人。」
「是誰?」林白追問。
「說是個劍客,」燭光映在白大夫蒼老的臉上,搖曳不定,「好像叫裴無用的。」
林白默然,只覺的有些巧。
若自己不是在南城恰好被薛霸的小舅子發現,那就不會帶薛霸去天琅山。
若不去天琅山,就不會被裴無用臨死相托,也不會被那青衣人嚇的半死。
若不是來借醫書,就不會入白大夫的眼,也不會知曉秀秀娘親之事,更不會知曉秀秀父母和裴無用有關聯。
林白頗感頭疼,只覺已入江湖,日後怕是麻煩愈多。
………………
最近章節放緩,多寫日常和人物,因為想引出背景和世界觀,讀者老爺感覺怎麼樣?節奏慢不?給點意見唄
(再求個票,推薦票,月票。求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