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狼狽為奸
齊仙師倒在地上,雙目逐漸失神。
他胸口有一血洞,身下血水流淌。
方才林白與裴寧的劍氣已轟穿他的軀體,此人再無幸理。
裴寧衣衫都是破洞,頭髮披散下來,面上手上滿是細小傷口,往外滲著血絲。
林白比裴寧稍晚進入那塵沙之中,情形要稍好些。
兩人雖狼狽,可都是皮外傷,倒沒甚大礙。
但現在想來,那齊仙師最後分明是搏命之舉,奈何被捆住了手腳應敵,且受那紫氣侵擾,一身本領估計沒使出兩成。
可即便如此,那塵沙也著實奇詭,身一進入,便覺阻力重重,且不辨方向,猶如無數細小利刃加身。
林白是憑著飛刀絕技練出的靜氣和通明劍訣的心思澄明,這才以一往無前之勢,方能功成。
抹了把臉上血污,林白看向裴寧。
裴寧本就生的白,此刻面上皆是血痕,倒襯的更白了。
兩人對視,皆有劫後餘生之感。
「去找童長老!他雙腿被我射穿,跑不遠!」林白道。
裴寧點頭。
兩人也不管齊仙師遺體,只一前一後出了洞,沿著地上血跡,去尋童如虎。
往外尋了一里,血跡忽的沒了,腳印也不見。兩人在四周查看一圈,更無任何蹤跡。
「這老狐狸真是心思多!」裴寧提著劍,竟笑了出來。
「今日算上齊仙師,咱大家阿大別說阿二,就沒一個心思少的。」林白也笑。
兩人都不傻,循著血跡和腳印回返,細細查看。
走了兩百來丈,便發覺腳印的深淺有了變化。
「童長老必然是先逃了一陣,而後腿傷太重,難以支撐,便包紮了傷口。然後用手抓著鞋子,腳上頭下,沿著原本腳印返回,這才擇機以輕功逃遁。」林白給出推斷。
「英雄所見略同。」裴寧撫掌。
林白飛身而起,躍到樹上查看,果然在一樹杈上發現淺淺血手印。
兩人立即順著這個方向追去,追了兩里地,復見血跡。
又謹慎往前行了一會兒,便見童長老以手撐地,頭下腳上,一蹦一蹦的往前逃。
「童長老請留步!」林白出聲。
童長老聞言,竟真的不走了,他反過來身,癱靠在一巨石上,額頭汗水滋滋,腦門充血,光著腳,也不知鞋子丟哪兒了,只大口的喘著氣。
裴寧並不出聲,只提著劍,謹慎的盯著他。
「林轉輪!」童長老喘勻了氣,抹了把汗,咬牙道:「你在箭矢上塗了什麼毒藥?」
「我醫者出身,怎會用毒?」林白立即解釋,「只是進山前,我把箭頭放茅坑裡待了一晚。」
童如虎楞了下,臉色越發難看,道:「你便是那飛刀刺客田叔亮,榮兒也是你殺的,裴無用之物也被伱拿了去,是也不是?」
林白抱劍拱手,認了下來。
「童長老,裴無用到底因何虐殺仙人?」裴寧出聲問。
「裴無用浪蕩卻重情,自然是為了女人。」童長老面上出現笑,絲毫不隱瞞,「陳仙師尋樂之際,被他一舉得手,斬去四肢,毀了臟腑,逼陳仙師從法器中取出法訣,事後便潛逃了。」
他說完,轉向林白,目光炙熱,又道:「你來歷清晰可尋,可短短時日內,一身本領竟不輸裴寧,要麼是百年一遇的武學奇才,要麼就是那仙法之功!你已開始參詳了吧?滋味如何?」
「自然神妙難言,只可惜無人為我供上兒媳享樂。」林白道。
之前在洞窟中,林白曾聽齊仙師說童長老有送兒媳之舉,是以嘲諷對方。
「織席販履之輩!」童長老果然惱羞。
「你若是想要他兒媳,等回去了,我幫你牽線。連他女兒一起,全都送於你。」裴寧笑著看向林白。
「我就隨口一說……」林白心知無意戳到了裴寧的肺管子,因為她爹也想把她獻給仙師。
「裴丫頭,咱們同為青羊派門人,你今日真要殺我不成?」
童長老露出祈求神色,「今日之事我絕不外傳!以後也以你父……以你為尊。」
「能把兒媳送於他人帳中,這種人的話,我是半點不信的。」裴寧面上猶有血跡殘留,提劍直指童長老。
童長老也不再求饒,掙扎著站起,靠在巨石上,握劍相對。
「裴丫頭,我學劍時,你還沒……」
童長老話未說完,忽覺耳邊有寒意襲來,正欲提劍防備,便覺咽喉一痛,分明已中飛刀。
呃呃幾聲,童長老倒在地上,抽搐幾下,便不再動了。
林白走上前,感嘆道:「這位童長老對送兒媳之事耿耿於懷,不知深夜夢醒時,心中作何想。」說著話,伸手摸屍。
「他只會覺得床榻涼。」裴寧收劍歸鞘,笑道:「童如虎扒灰,舉派皆聞。」
「真該死啊!」林白立即換了臉色,問道:「他兒媳很好看?」
裴寧只笑笑,卻不答,扭頭走了。
林白也不敢追問,繼續摸屍,結果連個銅板都無,只有個長老令牌。
兩人回到那洞中,齊仙師已經涼透。
裴寧揮劍斬斷他的手指,取下一銅戒,道:「你摸吧。」
林白是做慣這種事的,然而還是一無所得。
「應都在這裡面了。」裴寧把那銅戒丟給林白。
林白接過,只覺觸手微涼,材質似銅非銅,似木非木,卻比飛刀還要重上三分。
洞窟上陽光泄下,林白舉手細看,上面還有奇異紋路。
「怎麼取出裡面的東西?」林白問。
「習得仙法,自然能打開。」裴寧道。
「那……」林白把銅戒丟給裴寧,無奈笑道:「要學仙法,需得打開銅戒;可要打開銅戒,需得先學仙法。」他拍拍手,繼續道:「能打開銅戒的人被殺了,不殺又拿不到銅戒……」
裴寧卻無半分失落,反而笑笑,道:「不還有那絹布麼?我們找一找絹布上的地方,指不定就能找到。」
「太難了,只能看出是溪流交匯之地,可天琅山這麼大,山間溪流又多,不知要找到何時。」林白無語。
「事在人為。」裴寧把銅戒又拋給林白,繼而笑笑,「戴上吧,別弄丟了。」她瞧著林白往指頭上套銅戒,小聲說道:「今天多虧你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林白問。
「還能怎麼辦?」裴寧笑的燦爛,拍拍身上灰,道:「沒人瞧見,那就不是咱們做的。你還是織席販履勾寡婦的林轉輪,我依舊是國師貴女。」
「還剩一個仙師。」林白提醒。
「齊仙師先前提過,他是被什麼『九陰山』妖女所傷。」
裴寧笑笑,「這九陰山怕是跟齊仙師的門派不對付,齊仙師也不是唯我獨法。」
「齊仙師是三位海外仙師中最強的一個,剩下的那位張仙師若知曉齊仙師死於九陰山之下,怕是不敢出門了。」林白接過話。
兩人狼狽為奸,笑的分外開心。便連洞窟之上的黑鴉,亦是聒噪不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