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審問
山高林密,明月高懸。
宋清拿著燒火棍失神不語,張寒低頭去抹老臉上的眼淚鼻涕。
林白搬了塊兒石頭,與裴寧並排坐在宋張對面。
兩撥人下午還打生打死,這會兒卻圍著小小火堆烤火,倒也和諧的緊。
一邊是銀髮老者,一邊是青絲青年。
若是旁人看了,還以為兩個少年在聆聽兩位老者傳授人生經驗呢。
林白從儲物戒中拿出水袋,遞給裴寧,待她噸噸噸喝了半袋子,他才接過喝剩下的。
對面宋張二人張了張嘴,老臉乾涸,唇邊乾裂,顯然也是渴的緊,卻沒人敢開口。
林白也不說話,又拿出餅子,在火上烘烤一會兒,便撕開了與裴寧分食。
兩人一邊吃,一邊喝水,倒像是不尊老人的惡徒。
「你不能殺我。」
過了良久,遠處傳來陣陣猿鳴,宋清忽的開口,看向了林白。
林白不做聲,靜聽他的後續言語。
果然,過了一會兒,宋清接著道:「我與師父雖無血緣,但我自小便在她膝下,師徒之情極深。我若死,她老人家心中必生感應。」
他說到這裡,語氣略提了提,似乎來了信心,又道:「你知道的,師父精擅命理之學。你只剛入道,又沒有九陰山那人再來幫伱隱匿蹤跡,師父略一推演,便知是你。」
「師父還未走遠,若是知我身死,必然回返,你們根本逃不掉。」
宋清還以為林白是因九陰山那人的緣故,才沒讓曲成甲索到蹤跡。
林白點點頭,認可他的話。
不過並非不能殺他,而是不能殺太早,否則曲成甲真的可能捲土重來。
那時她即便推演不出是自己下的手,可有個金丹整天在頭頂懸著,那睡覺都不敢閉眼了。
「我我我,還有我……」張寒也連忙出聲,「我們宗門有長生符,我若死了,長生符就沒了,師門也就知道了。」
「我明白了,你們兩個都不能殺。」裴寧啃著餅子,看向林白,道:「只有咱倆該死。」
「不敢不敢。裴女俠,我是被宋清裹挾而來,絕非自願。你知道我的,我不愛打打殺殺。」張寒立即撇清。
「我並非威脅。」宋清冷靜的很,他繼續說道:「你不能殺我,否則師父折返,你們也必死無疑。到時連秀秀怕都要被遷怒……你不敢冒險,你看秀秀的眼神,比師父看如意的眼神還關愛,儼然是把秀秀當親女兒一般。你怎捨得?」
他嘴裡說這不是威脅,其實全都是威脅。
林白也不在意,只是笑著看向裴寧,道:「他們在凡俗間高傲慣了,還沒學會低頭。」
「都是耄耋老者,頭髮也白了,怎就沒多學點人生經驗?」裴寧點頭。
「你最懂人彘,請。」林白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把新劍,遞給裴寧。
裴寧接過劍,拔劍出鞘,火光下寒光一閃,那宋清左臂立斷。
鮮血噴了張寒一臉,染紅半邊頭髮,他瑟瑟發抖,卻不敢說一句話。
宋清捂著斷臂處,面露驚恐之色,白髮披散下來,渾濁雙目看向林白,渾身疼的發抖,卻擠不出一句話。
「你先前朝我下跪的時候就已漏了怯。」裴寧收劍歸鞘,道:「你那時要是硬氣些,我還敬你幾分,可現在又裝模作樣,真當我與林轉輪劍下沒殺過仙人?」
宋清沉默不語。
「張老仙師,你們是何門何派?」林白語氣和煦的很,並不去看宋清。
「我……」張寒白須白髮抖個不停,似有猶豫。
「鄙門乃是雲霞宗。」宋清忽的開口。
「原來如此。」林白立即從儲物戒中摸出藥瓶,「宋老仙師怎流了這麼多的血?得趕緊止住才是,來試試我百草堂的止血散。」
說著話,林白立即上前,先把斷臂踢飛,然後貼心的給宋清止血。
「多謝。」宋清道。
張寒呆愣愣的看著,竟不知說什麼好。
抹上藥粉,林白又扯下一段衣衫,給宋清仔細包紮好。
深山野林,一老一少,當真是人間真情。
裴寧一聲不吭的瞧著,只聽林白嘴裡不知在念叨什麼,好似是什麼老吾老,幼吾幼之類的話。
待包紮好,林白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水袋,還是未用過的。
服侍著兩位仙師喝了水,又拿出餅子請他倆吃,然而人家沒牙,根本啃不動。
林白和裴寧只裝沒看到。
方才給宋清包紮時,林白看的仔細,宋張二人的血肉中已沒多少靈氣蘊含,甚至比不上初入道的練氣。
而且氣血衰竭之極,術法神通應再無法施展,人也只比凡俗老人強壯些,甚至比不過普通的壯年人。
「貞姐給的東西太強了。那時候我埋頭吃的時候,她說我該喊她一聲娘,我以為她的意思是有奶就是娘,沒想到還有今天……以後補上吧,不寒磣。男人嘛,該硬的時候硬,該軟的時候軟。」
林白默默的在心裡合計,想著以後遇到了貞姐,得想法子再搞一支黑簪。若是到時候再讓喊娘,那就老老實實喊個幾天就是!
「你在發什麼呆?」裴寧皺眉,拿劍柄捅了捅林白,問道:「想你老相好了?」
「當著兩位老仙師,你胡說什麼?」林白瞪了她一眼,出聲訓斥。
「你面有淫笑,裝什麼裝?」裴寧不屑。
林白氣壞了,還有外人在呢,這裴寧一點面子都不給留啊!
也不與她爭辯,林白只看向宋清,問道:「宋老仙師,你……」
「不敢當仙師二字,靈竅損傷,無法匯聚靈力,更無法溝通識海內的本命,神通也失,不敢稱仙師了。」宋清被砍了一臂後,人老實多了。
林白和裴寧對視一眼,心裡就猜到這宋清必然如同凡俗間的世家公子一般,雖天賦高,心思多,看似人中龍鳳,但終究受的挫折太少,只要打的透心疼,就硬氣不起來了。
「寧姐,你帶張老仙師去那邊聊聊。」林白指了指遠處,接著道:「我跟宋老仙師說些家常。」
裴寧聰慧的緊,立即便明白林白的意思,是要分開審問。
她看向張寒,也不開口催,那張寒便佝僂著身子往那邊走,有眼色的很。
林白拉住裴寧,交代道:「要問宗門在何處,修士有幾何,最高最強者是何人,門中有何營生,還有功法之類的。當然,金鱉島的消息……」
他一邊說一邊掰著指頭,毫不避諱宋清就在旁邊。
裴寧不耐煩的很,「知道了!你當我是秀秀不成?」她邁步去尋張寒,還不忘丟下一句,「你別忘了打聽打聽你老相好的消息!」
「……」林白對裴寧是真沒法子,這女人脾氣當真怪,之前她有死志的時候溫柔的不像話,這會兒局勢反轉了,她又陰陽怪氣的不像話。
清了清嗓子,林白便跟宋清問話。
那邊裴寧帶張寒去遠處問話。
待兩人問完,林白又去問張寒,換裴寧問宋清。
這是分開審問,交叉審問。
忙活完後,天都大亮了。
兩個小年輕還精神百倍,神采奕奕;可兩位老仙師面上卻疲態盡顯,頭髮愈加乾枯,面色蒼白的緊,都快要扛不住了。
林白與裴寧都知尊老愛幼的道理,是故也不再強逼,給他二人分了些水食,便由他們睡覺歇息。
此番得了不少消息,兩人也需得對一對,看看這兩個老頭子有沒有說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