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執筆人這麼久,林祐覺得今天受到的震撼僅次於當初穿越到虛幻維度的那一天。當時自己初來乍到就被拉進「大世界計劃」,被動接受了一大堆有關這個維度的世界真相,幾乎顛覆了有生以來形成的,更接近於唯物主義和無神論的三觀。
不客氣地說,如果上帝所謂「針對大世界意志的騙局」不是開玩笑的話,那就意味著虛幻維度即將迎來一場至高神級別的「神戰」。以至高神為目標的戰爭,可不是神王、真神之間的小打小鬧所能比擬。
這種事兒,以執筆人的資歷可沒經歷過啊!所以當上帝拋出這個答案之後,林祐一時無言以對,雖然帶著一肚子疑問卻不知該從何問起,只能安靜地等著上帝繼續往下說。
「想騙過大世界意志並不容易;依靠謊言是肯定不行的,我們必須說真話。無盡家族的成員確實會從DC世界被剝離出去,各個神系也的確會將相關概念神權交付給祂們;惟一與我們承諾不同的地方,在於所交付權能的數量和質量,以及交付的途徑、方式。
「按照明面上達成的協議,大世界意志同意交付的權能是有限的,各神系承諾交付的權能也不會更多;這一點很容易理解,畢竟誰都不願意從自己身上割讓太多利益出去——大世界意志也是這麼認為的。
「可是,大世界意志並不明白,當面對共同的敵人,又或者有機會獲得更龐大遠期利益的時候,眾神還是很捨得下本錢的。」
上帝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等著執筆人慢慢理解消化。
執筆人也沒有讓上帝失望,稍作沉吟後,張嘴就問到了關鍵問題:「眾神願意下本錢我可以理解,可這又不是公開交易的股票和期貨,足夠多的金錢扔進去就能看到實質效果;神權屬於概念性的非物質力量,只要大世界意志不鬆手,誰又能把更多權能從祂那裡偷……或者說騙出來呢?抱歉,我找不到更合適的措辭。」
上帝滿意地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所以,我們才會與大世界意志達成那份合作協議;協議的關鍵不在於各方拿出多少利益置換,關鍵就在於通過協議讓大世界意志『鬆口』。」
「鬆口?」執筆人敏銳捕捉到上帝在這個詞上加重的語氣。
「對,就是鬆口。」上帝再次強調了這個詞彙,「你也知道神權屬於概念性的力量,而不是物質性的;所以,將其完整奪取的難度都遠遠小於對其進行精確切割的難度。對我、對眾神、對大世界意志,都同樣如此。」
「大世界意志想開一個小口子放水,而你們想大開閘門泄洪?」林祐打了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卻又難掩疑惑,「可閘門的控制權到底是在大世界意志手裡……」
「真的嗎?」上帝突然打斷並反問了一句。
「不是嗎?」林祐心頭微動,似乎看到一個窺探神明奧秘的機會。
上帝提醒道:「布萊斯啊,你是不是忘記了大世界本身是如何形成的?」
「當然是因為大世界計劃……」林祐忽然面露訝色,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你不會是說,作為大世界框架的眾多神界依然對大世界有直接的支配權吧——在大世界意志已經誕生之後?」
「並不是直接的支配權,準確的說法是影響力。如果大世界意志不『鬆口』,眾神的確毫無辦法;可只要祂鬆口了,哪怕只是很小的一個口子,眾神也有充裕的機會將這個口子擴大,最後形成一股無可阻遏的洪流。」
林祐問:「具體怎麼做?」
「說起來也很簡單;因為大世界本身就來源於眾多神界融合成型,它內部的所有概念性力量都與神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我們所謀求的就是實現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效果。
「當大世界意志依照協議鬆動概念性神權的控制時,眾神系將同時發力,將全部與無盡家族有關的概念權能同時輸送到祂們家族成員身上。藉助合流之後的龐大力量,沖開大世界意志對權能的束縛。」
林祐想像著上帝所描述的場景,輕聲說道:「就像堤壩上出現一個小口子的時候,用激烈的水流將其沖得更大,最後造成決口?」
上帝笑了笑:「確實可以這麼形容。」
「你們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林祐思慮再三,還是覺得應該提出自己的質疑。
「哦?忽略了什麼?」
「構築大世界框架的並不只是神界,還有一個哈利波特的世界;眾神可以控制神界的概念性力量,但是哈利波特世界的概念性力量你們未必控制得了。缺了這麼重要的一塊,堤壩上還能沖得開足夠大的口子嗎?」
聽到這個問題,上帝的笑容愈發燦爛;像是欣慰,又像是輕蔑,更多是看到對手落入轂中的得意。
「所以我才來找你,對你開誠布公說了這麼多話。」至高神看著執筆人說,「如何牽引哈利波特世界的力量,這件事當然是著落你的身上,執筆人。包括剝離無盡家族成員DC世界的出身,引導神界力量合流,都需要你來具體實施;你總不會忘記,『真實因子』才是這個維度最強大的力量,也是我們賦予你鵝毛筆的根本原因。」
林祐很是花了點時間才消化了震驚的情緒,卻仍然忍不住問了一句廢話:「這個計劃,你們一開始就把我當成了其中一部分?」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上帝的眼神意味深長,「你從什麼時候產生了跟我們不是一路人的錯覺了?」
林祐的反應是極快的:「從你們瞞著我搞時空縫隙的時候;製造天球交會不就是用來分散我注意力的嗎?」
「那是因為我們當時還有所顧慮。」
「『我們』指的是誰?顧慮又是什麼?」林祐不依不饒地追問。
「『我們』指的是所有神系;而顧慮在於,我們不知道你還是不是可靠,是不是我們的人?」
林祐根本沒想到,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竟然正在經歷一次信任危機。
「我一直以為自己在執筆人位置上乾的還不錯,而且眾神也認可我公平、中立的態度;所以,我不能理解這種顧慮是怎麼產生的。」
「在執筆人的位置上,你的確做的很好;你在眾神之間保持公正、中立的態度,也獲得了我們的認可,這一點毋庸置疑。」上帝一貫平和的聲調此刻聽來卻有一種不確定的危險。
「但是呢?」林祐問。
「但是在執筆人的身份之外呢?作為大世界的原生土著神明,你會不會因為『命運神』的身份而偏向大世界意志那一邊?」再平和的語氣也掩蓋不住這些話語中咄咄逼人態度,上帝正代表眾神對執筆人發出最嚴厲的質疑,「你選擇站在哪一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