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祐沒有太長時間打擾吟遊詩人和女大公,來陶森特跑一趟主要還是為了跟命運至高神通個氣;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搞試驗,出結果了也得過來打聲招呼。
人家真心拿你當兄弟,連命運偉力都與你共享,那多少要給人家點面子。
等招呼打完,剩下的就是林祐自己的事兒了;還踏馬是個叫人頭疼的大事。
當確信大世界進化到足以由人類製造新神的程度時,執筆人的眉頭很長時間都沒有舒展過;當人類的精神信仰能夠給與眾神實實在在的利益時,沒有哪個神明會對此視而不見。
他仿佛看到了一場又一場信仰爭奪戰,而且不是中世紀那種凡人喊著口號,打著神明名義爭奪世俗權利的所謂「聖戰」。
這一次要是搞不好,神明是有可能親自下場的。
類似的事情在東西方的魔幻、玄幻故事裡出現得太多了;西方世界爭奪信徒,東方世界搶奪香火、功德,爾虞我詐打得天崩地裂。
不同的是,現實維度里這些都只是故事,寫成小說、拍成影視劇,供人看個樂子;在虛幻維度,這些事會變成血淋淋的「現實」。
至高命運神對此並不擔心,因為祂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即便出現新神也要接受命運長河的約束。
更重要的是,想從單純信仰中從無到有地誕生人格化的神明,需要極其漫長的時光;像林祐這種本身就是神明,通過信仰快速增加神權的情況極其罕見,而且過程中還需要得到命運至高神的首肯。所以命運至高神有充分的時間在獵魔人世界從容布局。
可同樣的情況放在大世界就完全不一樣了。那裡並沒有一個說一不二的主宰,同時有動機、有企圖通過擴大信仰來增加神權的神明卻多如牛毛。
大世界能夠提供精神信仰的智慧生物就這麼多,根本不夠這幫神明分的。
怎麼辦?
打唄!
執筆人清晰地看到大世界未來的發展脈絡,對此憂心忡忡。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穩定是發展的前提」。一旦神戰開啟,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把大世界打得分崩離析;哪怕如今的執筆人不依賴鵝毛筆也有了一定自保之力,卻依然不願看到大世界計劃半途而廢。
帶著一肚子心煩意亂,林祐返回了大世界。
無盡家族獲得「新生」已經好幾個月了,大世界進入了一個難得的平靜期;平靜的氣氛讓林祐這個天天忙著補鍋、滅火的執筆人都感到不習慣了。
最能證明眼下太平局面的就是執筆人的工作量;他這幾個月沒有接到哪怕一個融合任務。
眾神都忙於消化從大世界意志那裡獲取的豐厚戰利品,就像林祐上輩子在現實維度經歷過的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經濟繁榮期。
一個至高神失敗投降所吐出的紅利,讓全世界吃了十年都沒能完全消化乾淨。
在執筆人看來,或許是因為眾神脫離人間都太久了,以至於祂們遲遲沒有意識到智慧生命的信仰之力發生了本質變化;所有神系目前都沉迷於對「存量」的再分割,並未發現世界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增量」。
佛瑞斯特莊園恢復了平靜;小鳳凰菲尼克斯不再受到監控,也終於熬到密涅瓦大慈大悲放祂自由的一天。莊園生活又恢復了林祐和小丫頭兄妹倆為每日功課鬥智鬥勇的雞飛狗跳。
沒有人能猜到那個每天忙著檢查妹妹功課的戈夫伯爵心裡在想什麼;除了教育家裡的熊孩子,他一如往常般懶洋洋地過日子;每隔十天半個月才巡查一次家族產業,每個月去公職部門點一次卯。
這段時間裡,唯一有點破壞平靜生活的就是發生天球交會的故事世界越來越多了;而且來的還儘是些類似中世紀時代背景的故事。
裡邊有好些個執筆人熟悉的名字:冰與火之歌、暗黑破壞神、塞爾達王國、艾澤拉斯大陸等等。
因為有瑪哈坎異世界入侵的前車之鑑,執筆人每次都認真排查世界之間發生天球交會的時間、地點,確保各個世界能夠相安無事。
沒有人督促林祐這麼做,因為這些不能完全融入大世界的故事不能帶給眾神利益,所以祂們基本漠不關心;連上帝都只是簡單過問兩句,發現天球交會過程沒有出任何亂子,也就全盤交給執筆人處理了。
正因為眾神的漠不關心,所以這些世界發生的一些細微變化也從來都沒有被發現;比如說,每個世界都出現了原故事裡不存在的信仰崇拜。雖然新教派很小,在各個世界的影響力也不大,而且崇拜的神明在權能上也各不相同,但是神明的人格化形象卻大同小異。
都是一個相貌模糊的少年人形象;不同的是,在某個世界裡少年神披堅執銳,另一個世界裡的少年神卻與蛇共舞,更有提筆作書、溫文爾雅。
安寧的日子過去了整整一年,直到有一天,有個獨眼龍找上了門來。
林祐並不喜歡這個叫尼克·弗瑞的傢伙,雖然大世界所融合的漫威故事背景極為單薄,但神盾局局長多疑、狡詐、不擇手段、極端控制欲等性格特質一點都不少。不過這一次戈夫伯爵卻不好拒絕對方登門拜訪,因為尼克·弗瑞是通過官方渠道正式提出的會面申請,而且時機選得剛剛好。
六個小時前,有三架客機分別撞上紐約世貿中心和五角大樓;這種時候,西方世界必須展現團結,各國的情報機構也是。
是的,在另一個不同的維度,「九一一」依然如期發生了。
「我以為你作為世界上最龐大情報機構的首領,這個時候更應該留在美國。」林祐看著辦公桌對面的黑人,口氣一如既往地疏離冷漠。
雖然六個小時前發生的事與超自然力量無關,但戈夫伯爵也不願意在這種時候表現得太過特立獨行,所以也隨大流地表現出緊張關注的態度;他破天荒地打破日常工作規律,在一個不該出現在辦公室的時間出現在了辦公室,結果就讓尼克·弗瑞給堵住了。
「CIA和FBI都在搶奪調查主導權,我不想跟他們爭,就把掌握的線索全都移交了。神盾局建立的初衷可不是為了調查幾個劫機犯或者異見恐怖分子,而是為了更重要的目標。」
「你現在出現在這兒,不會是想說所謂『更重要的目標』是我吧?」林祐懶洋洋的語氣,說明他不但缺少最基本的談話興趣,也不願表現出哪怕最基本的談話禮貌。
「不,我說的是另一個。」尼克·弗瑞答道。
「什麼另一個?」
「就是上次會面時,在場的另一個。」尼克·弗瑞遞過來一個包裹,見林祐不接,就隨手放在了辦公桌上;「這是祂留給你的,托我轉交;現在,任務完成。」
林祐的目光在包裹上掃了掃,從中沒有看到任何超自然力量存在的痕跡;他只看到了美國聯邦快遞的封條和戳印。
「這東西哪來的?」
「你不是看見了嗎,他寄給我的,通過聯邦快遞公司。」
「你是說,路西法通過聯邦快遞公司給你寄了一份快遞;而且還囑咐你將快遞轉交給我?」林祐覺得自己嘴裡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充斥著匪夷所思的味道。
「我以為我表述得夠清楚了。」尼克·弗瑞回答道。
林祐仍是不信:「依你的習慣,難道不該是隱瞞這個包裹的存在,然後自己打開看看裡邊有什麼東西嗎?」
「你以為神盾局的局長應該是一個分不清事情輕重緩急的混球,一個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掌控欲而喪失基本思維能力的白痴?」
「你不是嗎?」林祐理所當然地反問。
尼克·弗瑞氣得黑臉發亮:「你小瞧我了,伯爵。」他說這話的時候強壓著怒火,甚至故意省略了本應加在伯爵頭銜後邊「閣下」的尊稱。
連「先生」都沒有。
「路西法是怎麼威脅你的?」林祐對神盾局長這番作態沒有任何反應,語氣依舊篤定得理所當然。
尼克·弗瑞神情微滯,一時失聲。
「有一件事情不用懷疑,路西法雖然傲慢,但絕不會不懂人心;祂不會看不透你這個人的本質,所以在委託你辦事的時候要麼給了充分的好處,要麼做出充分的威脅。以我個人猜測,祂應該會選擇第二種方式——因為你這個人十有八九會拿了好處不辦事。」
林祐一句一句慢條斯理,卻把神盾局長由里到外徹底給「解剖」了;尼克·弗瑞甚至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更沒有反駁的勇氣。
「你似乎很了解魔鬼?」尼克·弗瑞問。
「打交道更多而已。」林祐回答時漫不經心,卻對之前的問題興致勃勃,「說說看,祂到底怎麼威脅你的?」
「祂在附件里說,如果我不把包裹完整地交給你,祂不保證世界會不會毀滅。」
林祐不屑地笑道:「吹牛也不打草稿。你就沒想過,路西法只是單純嚇唬你而已?」
「你讓我賭地獄主人發出的威脅其實只是一句玩笑話?面對一個切實對全世界有嚴重威脅的魔鬼,你讓我拿全人類的安全去賭嗎?」尼克·弗瑞臉上每一寸肌肉神經都在抽搐著,怒氣沖沖地發出質問。
「我一直以為你賭性挺大的;我的很多同僚——只要與你合作過——對你的評價非常一致。」
「我只在必要的時候那麼做,而且是有把握的時候。」
對於這個回答,林祐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也只有方孝孺那種頭鐵的傻子,才會在皇帝發出「誅九族」的威脅時做出「誅十族」的回應;那種傻子做不到神盾局局長的位置,而路西法的威脅又顯然比任何一個人間帝王都要高得多。
不過,尼克·弗瑞雖然屈服於路西法的威脅,卻並沒有泯滅他的好奇心;他看著包裹問林祐:「這裡邊究竟是什麼?」
林祐笑著問:「你不但沒拆開過,甚至連掃描都不做?」
「我怎麼知道上面會不會有特殊的超自然能力,萬一掃描時引起反應怎麼辦?」尼克·弗瑞理直氣壯,他認為既然決定保持謹慎,那就乾脆謹慎到底,任何多餘的動作都不要有,「我手上只有聯邦快遞傳過來的貨物登記單,顯示是個不到十分之一磅重的禮品盒子。」
對於神盾局長的謹慎,林祐笑得很開心:「我倒是越來越覺得,路西法對你的威脅完全是個玩笑了。這上面沒有任何超自然力量存在,你拿去掃描一下其實也沒什麼關係。」
說著,林祐伸手拿過包裹,三下五除二拆開來,從禮品盒子裡掏出了兩把鑰匙。
看到鑰匙,尼克·弗瑞眼睛都直了。
「你認得?」林祐注意到對方的神態變化。
「當然認得,其中一把是酒吧大門的鑰匙,另一把是通往樓上住所的電梯鑰匙;那都是神盾局替他安排的。」
林祐神色微動,問:「你說的是路西法留在洛杉磯的那間酒吧?」
「不然還能是哪兒?」尼克·弗瑞答道,「祂似乎根本不在乎這些門鎖和鑰匙是誰提供的,直到祂離開的那天都沒有換過。」
「以祂的身份來說,確實沒必要在意。」林祐說了句很容易傷人的大實話,可不論是說話的人,還是聽話的人,似乎都不在意。
他們的注意力此刻完全在這兩把鑰匙上。
「整整一年不知所蹤,隔了一年卻給我送來兩把鑰匙,祂想幹什麼呢?」林祐喃喃自語。
「也許祂想轉讓酒吧?」尼克·弗瑞看似玩笑,實則試探。
林祐卻冷笑著說了一句堪稱石破天驚的話:「轉讓?你倒不如說是贈送遺產。」
神盾局長眉頭微蹙,又很快笑出聲來:「遺產……路西法的遺產?地獄的主人也會死嗎?真要是遺產的話,那祂給你的未免太少了;那麼大個地獄,怎麼不分一點股權給你?」
林祐對尼克·弗瑞的冷笑話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自顧自地把玩著手中的鑰匙,「嘆息」著說道:「誰說地獄的主人就不會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