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大美也十分感慨。
她親媽都沒給她做過這東西。
在把衛生裙雙手接過來的那一瞬間，她就把婆婆當親媽了。
吃著外酥里糯的油果，她跟張雲溪討好的笑：「張老師，多賞賜幾個唄。」
「連吃帶拿啊。」張雲溪故作震驚。
「可以不？」
「行吧。」張雲溪揚了揚下巴，一臉快誇我的表情。
已經當了一段時間婦女主任的鄧大美組織語言的能力大幅度上漲，對著她大誇特夸，張雲溪本人是十分受用的。
但趙墨和二狗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也就陷入心流狀態的何小小最為平靜。
砰——
關的不嚴實的大門，被一個氣喘吁吁的村民大力撞開，不等大家問他幹嘛呢，就聽他大聲道：「趙洪強死了。」
鄧大美的筷子瞬間掉落在地。
趙墨也腦子一片空白。
張雲溪最為淡定，追問：「怎麼了？」
「被袁桂香下農藥，毒死了，張雨潔被嚇暈，好像流產了。」村民也是沒想到，袁桂香不聲不響，幹了把大的。
聽到老鼠藥，饒是鄧大美在大膽，也控制不住生理反應，她腿軟了。
再有，婦女主任沒法單獨處理命案。
作為全場情緒起伏最小的張雲溪和村民一起去找大隊長，離開之前，見趙墨眼神呆滯，蹲下身雙手抓著她肩膀，認真說：「趙墨，你有我！」
趙墨視線一點點聚焦在小姨臉上。
如同無家可歸的孩子，一點點找到了方向。
張雲溪看她這樣心疼的很，但命案不能耽擱，於是抱了抱她說：「別怕，我去處理點事情，待會就回來！」
她去找趙大隊長時，被石艷春告知趙大隊長已經去趙洪強家裡了。
趙大隊長一下像是蒼老了好幾歲，沉默的站在趙洪強家門口，聽著裡面小孩的哭喊聲也不為所動，還是越聚越多的村民，把他思緒拉回來。
長長嘆口氣，有氣無力的說了句：「找公安吧。」
或許他當初早點教訓趙洪強，在他欺負張雲溪姐姐的時候，將他繩之以法，讓他知道法律不能觸碰，也不會發生今日的慘案。
公安很快到場，上前抓住袁桂香胳膊，摁著她肩膀，押著她往公社走。
袁大飽看他媽要勞改，急得坐在地上雙腳亂蹬：「死的怎麼不是你，要是你死了，我爸還在的話，我還有家，說不定還能有小姨，現在我爸死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袁桂香猛地掙脫開公安桎梏，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臉上，這一巴掌，用盡了她全身力氣，也甩掉了所有的母愛：「你就當作我死了。」
女人瞳孔中已然沒有絲毫慈愛。
旁觀的張雲溪心情複雜，她這輩子都不會替以前遭受過袁桂香折磨的趙墨原諒她。
但袁桂香她的確也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落得如今下場。
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報仇。
她也不會去做些什麼。
而第一次被親媽打的袁大飽嘴角流血，望著媽媽久久難以回神。
村民們都不同情袁大飽，袁桂香對趙墨不好，大家都能看出來。
同時，大家也看得出來，對於袁大飽這個兒子，袁桂香用盡一切能力，讓他過得好一點，去過他柴房的，都知道他柴房乾淨整潔，還有一點小裝飾，於其稱之為柴房，不如說是小一點的房間。
原本房間有點漏水，袁桂香死皮賴臉央求著大隊長要了幾片瓦片之後，也縫補了起來。
她費盡心思，把漏洞修補好了。
袁大飽卻沒看一眼。
對於母親，他除了嫌棄，唯有恨！
恨不得她去死的那種恨！
這孩子……
太可怕了！
而袁桂香除了跟前夫生的兒子，還有跟趙洪強生的兒子。
小孩也是哭的最為撕心裂肺的，袁桂香離開時，深深看了眼兒子，對於她和趙洪強的孩子，她已經很難有愛意，孩子也並不是多依賴她，更準確來說，孩子從未依賴過她，從未覺得母親好過，雖然不至於像是袁大飽那樣，恨不得她去死，也沒有多好。
因為……
她小兒子竟然一顆糖，喊張雨潔叫媽。
多可笑。
袁桂香離開，對於犯罪經過供認不諱。
只央求能見見鄧大美。
鄧大美來到派出所，把一份大家認可趙洪強日日毆打袁桂香的證書給公安看，說是證書，不如說是大一點的紙張，只是紙張上按了許許多多的紅色拇指印。
派出所派人調查具體情況。
公安還讓袁桂香看了眼證書：「你說說你，好好過日子多好，怎麼會犯下這種大錯。」
一個個鮮紅的拇指印，代表著有人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在乎她。
是她從未在乎過的人，有一點點在乎她。
袁桂香拳頭緊握，指甲都嵌入掌心，「我知道了，我能見見我們婦女主任嗎？」
「行。」公安把鄧大美喊來。
袁桂香看著面前圓臉小姑娘，覺得她人是真的有點傻。
在她身上花費那麼多功夫，還搞個證書，讓她減刑。
是她見過最傻的人。
鄧大美見她沒說話，率先開口了：「你還沒有體會過世界上的美好了，千萬不要放棄生命。」
袁桂香望著她，心裡小聲說了句：體會到了一點。
鄧大美繼續說：「你的情況不一樣，是屬於長期被毆打虐待奮起反抗，我了解過了，不會被判死刑的，你還有希望！」
袁桂香看她表情認真且執拗，忽然釋懷的笑了，從最貼身的衣服里拿出存了很久的三十塊錢，輕聲說：「這是給你的，算是補上當初你的嫁妝。」
那天鄧大美結婚，是她人生中最想休息的一天，她想看看心善的婦女主任結婚的模樣，那是護她最多，跟她說了最多掏心窩子話的女孩。
袁桂香真心實意的祝願她能過得好，她還特意準備了十個雞蛋，希望他們能圓圓滿滿。
可那天趙洪強不讓她出門。
她錯過了。
現在算是補上吧。
「我不要，你留著出獄的時候用。」鄧大美道。
袁桂香笑笑，把錢放在地上，沒等鄧大美阻止，就說：「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會殺趙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