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辭大步在前頭走著,沈寶珠跟在後頭,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見裴晏辭不說話,沈寶珠也知道他這是生氣了,上前去想要拉他的手。
可雙手觸碰的一瞬間,對方就猛地將自己的手收回。
沈寶珠只能扯住對方的衣袖,道:「表哥,別生氣了,我就是來走個過場,沒真想跟他發生什麼。」
裴晏辭聞言,臉色更加陰沉:「你還想跟他發生什麼?」
這段時間自己不過是忙了些,這個小女子就暗中來同人相看,若是自己再離開久一些,她還能做出什麼來,直接瞞著他嫁人?
若非此次他臨時回了一次府,從季淮那處得知了此事,怕是下次見面,她都得梳起婦人髻了吧。
見裴晏辭神色不虞,她立馬主動將人抱進懷裡,聞著熟悉的雪柏冷香,沈寶珠的心緒都不由得緩和了下來。
隨後輕聲細語道:「表哥,你也知道我在府中地位尷尬,郡主好心要為我操辦親事,我若是拒絕,不就成了那等不識好歹之人,只能先來瞧瞧,等瞧過了人,尋一兩個錯處打發了就是,這樣既完成了相看,又不會得罪了郡主,豈不是一舉兩得。」
「所以表哥就不要生氣了,多為我想一想,可好?」
沈寶珠抬起頭,一雙杏眼含著哀求。
裴晏辭哪裡見過這樣的沈寶珠,神色瞬間柔軟了下來,將人緊緊抱在懷中,道:「可寶珠,這樣我會很嫉妒,就算只是你跟一個男子單獨在在一間屋子什麼都不做,我還是會妒忌。寶珠,我是個小心眼的男子。」
沈寶珠聽見裴晏辭的語氣,便知道他已經不生氣了,隨即笑著道:「那表哥就快些把我娶進裴家啊,這樣我就不會再去跟別的男子相看了。」
裴晏辭聞言,將沈寶珠抱得更緊了些,隨即用輕不可聞的聲音在沈寶珠耳邊道:「一定。」
等他跟太子將端王之事解決之後,他就請聖上賜婚。
兩人靜靜地享受著這個久違的擁抱,沈寶珠卻突然想起了些什麼,道:「林嬤嬤!林嬤嬤還在茶坊里!」
裴晏辭道:「放心吧,我已經都安排好了,不用擔心。」
沈寶珠這才鬆了口氣,重新將自己埋進了裴晏辭的懷中:「表哥,這段時間我好想你。」
裴晏辭摸著沈寶珠柔順的長髮,心中軟成了一片。
然而兩人卻不知,這溫馨的一幕落到了金銀閣二樓周行己的眼中。
周行己看著緊緊相擁的兩人,眼底一片冷漠,似乎像是在看兩個不相干的人。
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周行己嘴角微勾,也不知這生來高貴,順風順水的裴大公子會如何做選擇呢。
等回了府中,沈寶珠便去回了安平郡主,安平郡主也不能強硬將她和陸朝安兩人湊成一對,只能作罷。
只是裴晏辭又開始忙了起來,甚至比先前更加忙碌,之前時間雖晚,但總還是會回府。
如今忙起來,竟是連家都不回了,就連安平郡主都許久沒能見到這個兒子。
沈寶珠自然也思念裴晏辭,不過裴晏辭每隔一段時日便會派人給她送來各種小玩意兒,讓她不至於那般孤單。
可是睹物思人,瞧著已經被擺滿了一床的新鮮小玩意兒,沈寶珠的思念也愈發洶湧。
日子便這麼一天天過著,不知不覺便到了九月。
沈寶珠日日期盼著裴晏辭能早日忙完手上的活兒,卻不想變故來的那樣快。
邊疆傳來的消息令朝野大驚。
蠻人異動,神武大將軍盧定風為保國土,戰死滄州。
為了示威,蠻人將神武大將軍一家子都斬首示眾,連盧定風五歲的幼子都沒放過,甚至還將他們的首級懸掛於城樓三天三夜,極盡侮辱。
安平郡主一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癱軟倒在小榻上。
渾身顫抖地對身邊的林嬤嬤道:「嬤嬤,嬤嬤,回公主府,帶我回公主府。」
「哎,哎,老奴省得,老奴省得。」林嬤嬤一邊將安平郡主架起來,一邊抹著眼淚。
可是安平郡主剛剛準備出發,盧湛英便闖了進來。
往常收拾得乾脆利落,總是一身傲氣的盧湛英此刻衣衫散亂,頭髮隨意披散在身後,看起來十分狼狽。
一看見安平郡主,盧湛英便哭嚎著跑過去抱住了安平郡主的大腿。
「姑母姑母,爹爹沒了,母親沒了,弟弟也沒了,姑母,我什麼都沒有了,嗚嗚。」
安平郡主用力將盧湛英拉起來,詢問道:「你祖父祖母呢,他們可曾聽到這個消息?」
盧湛英哭得滿臉涕淚,聽見安平郡主的問話,搖了搖頭,道:「沒有,祖父祖母年紀大了,我擔心他們聽到這個消息會有什麼好歹,便讓管家將這件事封鎖了,可是瞞不了多久的,姑母,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我就不應該回京城的,我就該留在滄州跟他們一起死才對!」
聽著盧湛英痛徹心扉的哭嚎,安平郡主都連帶著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但是想到弟弟一家如今只留下湛英一條血脈,立馬收拾好了心中的悲戚,對著盧湛英道:「湛英,你還有姑母,還有姑母,姑母絕對不會讓你被人欺負的,你放心,姑母給你保證。」
盧湛英將頭埋進了安平郡主懷中,默默流淚。
整個翠華庭都陷入了無形的哀戚中。
裴晏辭自然也聽到了這個消息,一時之間竟沒能反應過來。
太子一反從前吊兒郎當的模樣,對著裴晏辭正色道:「你先回府去看看情況,剩下的事宜咱們回頭再商議。」
裴晏辭對著太子點點頭,以最快的速度從惠州回了裴府。
回府的第一時間,風塵僕僕的裴晏辭便大步朝著翠華庭走去。
還未走近,便聽到了屋子裡傳來的抽泣,裴晏辭收斂了神色,緩步走了進去。
只見表妹盧湛英窩在母親懷中抽泣,眼睛腫得跟核桃一般,瞧著十分可憐。
安平郡主一看見裴晏辭,眼淚再一次止不住地流下來。
「晏辭,你舅舅,你舅舅他——」
「母親,我知道。」
看著哭得不能自已的盧湛英,又看了看站在下頭的裴晏辭,安平郡主狠狠心,道:「晏辭,你不若娶了湛英。」
裴晏辭猛地抬頭,一臉不可置信:「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