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裴宴辭同她道別,沈寶珠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那麼快離開,第二天便不見了人影。
除了剛開頭兩日有些恍惚之外,沈寶珠很快就將自己的情緒穩定了下來。
明明前三年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可不能被一個男人攪和了心神。
於是裴宴辭就這麼匆匆地來,又這麼匆匆地離開,小小的食肆並沒有因此受到什麼影響。
反倒是沈寶珠刻意想要遺忘些什麼,更加投入心力到經營食肆上頭,不過七天的時間便研究出了兩道新菜,倒是叫郝娘子欣喜不已。
眼瞧著味美食似的生意蒸蒸日上,沈寶珠。已經完全將裴宴辭丟到了腦後,忙得腳不沾地,還順勢考慮起了開分店的可行性。
就這麼一連忙了三個月,天熱了,店裡的生意這才稍微冷清了些,沈寶珠剛剛準備歇口氣,就聽到一個個震驚的消息從京城傳來。
先是被爆出神武大將軍盧定風的幼子盧湛泫離奇死而復生,為這件事情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緊接著這盧湛泫便在裴太師的幫助下上述陳怨,天下人這才知道,原來當初滄州失守都是當年瑞王在裡頭搞的鬼。
聖上大怒,連夜派遣人手趕往滄州查明事情真相,順勢還將朝廷中瑞王僅剩的幾顆棋子一一拔出。
不過一月的時間,盧定風一家的冤屈就全被洗白,不僅恢復了盧定風神武大將軍的名號,還將原先抄沒的家產盡數奉還。
但皇帝也知道,今朝洗清的冤屈終究沒有前朝來的有含金量,終歸是他父皇辜負了姑母一家,為了安撫盧湛英和盧湛泫姐弟倆,當今聖上又賞下了不少東西。
在這件事中,裴宴辭自然也出了不少的力,盧湛英自然也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裴宴辭。
見他如此用心地為盧家的事奔走,原本那顆早已死去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有了死灰復燃的跡象。
然而還沒等到裴宴辭拒絕,安平郡主就給了她當頭一棒。
那日安平郡主難得主動到碧波苑來尋她,她趕忙起身接待。
可是還沒來得及走兩步,就被闖入內間的安平郡主拉住,笑著開口問她道:「湛英,如今湛泫也回來了,盧家也算是重新立起來了,往後你便跟著你弟弟好好過,聖上總不會虧待了你的。」
盧湛英的心瞬間就沉了下來,面上也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道:「可是姑母,當年我同表哥成親那一日,好多人家都在場,在湛英心裡,我早已經是表哥的人了……更何況按照表哥的性子,若是他當真對我一點情意也無,當初為何會答應與我成婚,表哥可不是那種隨意」
安平郡主見狀,嘆了口氣,只得將當年的實情向她一一道來。
盧湛英不可置信,只覺得自己多年來的堅持成了笑話。
她能夠留在裴府忍受白眼這麼長的時間,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裴宴辭堅持下來的。
可如今安平郡主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她自己自作多情,她如何能夠不難受,只覺得自己一張麵皮被人揭下來狠狠踩在腳下。
最後,她還是沒有堅持下去,而是選擇跟著盧湛泫回了盧府。
她盧湛英是喜歡裴宴辭不假,可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拒絕,她也不是不傷心的。
更何況如今湛泫剛剛回來,盧家又剛剛復起,京城裡這麼多雙眼睛盯著,這盧府偌大的家業都需要有人來幫他打理,她自然不可能再跟從前一樣一頭扎進情愛的深淵中。
她是長姐,該為湛泫撐起半邊天。
而裴府自然也不太平,裴宴辭站在書房裡,看著眼前的裴安,不是三年前那一般勢弱。
反倒睜著一雙眼睛定定地望著裴安。
裴安看著眼前這個最讓他驕傲的長子,嘆了一口氣,道:「照你的情況,再找一個更好的千金小姐為妻未嘗不可,就非要記掛著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嗎?」
裴宴辭:「父親,她有家人,不是孤女,以後我也會是她的家人。」
裴宴辭不是沒有想過把安安的存在告知父母,可是一想到兩人可能會為了爭奪孩子而傷害沈寶珠,裴宴辭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比起孩子,他更在意孩子母親的安危。
裴宴辭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就讓人知曉他破釜沉舟的決心。
裴安看得心煩,便揮了揮手讓他下去了。
裴宴辭笑了,他知道父親心軟了。
可第二日,裴宴辭正準備收拾東西回揚州府,宮中便傳來了一道急令。
裴宴辭只得丟下準備好的人馬,一路進了皇宮。
等見到皇帝,裴宴辭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就見大殿中不止他一個官員,且大多數都是武將。
裴宴辭突然意識到了些什麼,眉眼立馬變得凌厲起來。
皇帝見人來得差不多了,便開口道:「邊關傳來急令,北地蠻人和南北鮮卑族異動,已奪了邊疆兩座城池,呈夾擊之勢,朕懷疑是兩族暗中聯合。」
皇帝將手中的摺子遞給裴宴辭,讓他先看。
很快這摺子就傳遍了一輪,每個看過摺子的官員臉上表情都不好看。
皇帝心中也是暗恨不已,在大盛朝當太子這二十餘年,他早就看出來這個王朝處於風雨飄搖之際,外有三大夷族虎視眈眈,內有蠹蟲啃食棟樑,若不是他父皇能苟,只怕是這王朝早就覆滅了。
想到這兒,皇帝忍不住狠狠用拳頭砸了下書桌。
可惡,要實在多給他一些時間,再多給他一點時間造熱武器,也不會至於會處於這樣被動的景點。
裴宴辭當即跪下,對著皇帝道:「裴宴辭請命,前去滄州抗敵。」
有了裴宴辭在前頭打樣,剩下的武將也紛紛抱拳請命。
皇帝知曉這是一場硬仗,很有可能連人都回不來,就葬送在那戰場上。
可如今局勢危難,若是不趕緊拍人前去邊疆穩定情勢,看兩族的架勢怕是要直搗黃龍。
皇帝沉吟片刻,直接便將幾人派去了邊疆,隨即命令自己在暗中組織的隊伍,加速研究熱武器。
裴宴辭在前往滄州之前,給沈寶珠去了一封信。
然而局勢太亂,等到沈寶珠收到這封信時,大盛同蠻人和鮮卑開戰已經數月。
揚州府湧入不少災民,就連他們落霞鎮都收留了千餘個災民。
災民都說邊疆戰火紛飛,屍體遍地,只能往南邊來。
沈寶珠緊張得不行,只能在心中暗中為裴宴辭祈禱,希望他能夠平安。
然而很快,一條噩耗傳來。
裴宴辭率領幾百精兵被圍困於山谷,生死不明。
沈寶珠只覺得心中漏了一拍,就連每天給災民們分發糧食都心不在焉。
也不知過了多久,不知是一個月還是一年,亦或是更長時間,大盛突然出現了一種殺傷力極強的武器,只一下,便可以打到百里之外,炸得人仰馬翻。
邊疆的戰事終於告停,蠻人和鮮卑紛紛遞上了降書。
可真是過去許久,依舊沒有裴宴辭的消息,這人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沈寶珠不願去想那個最差的結果,只忙著店裡的生意,希望自己能夠順勢遺忘。
時間久了,沈寶珠自己也覺得已經忘記了。
直到又是一年上元夜,沈寶珠抱著安安上街遊玩,恍惚中看著那道熟悉的人影朝著自己走近。
沈寶珠早已淚眼模糊上一片:「你怎麼才回來。」
裴宴辭將人摟進自己懷著,只覺得多年來的夙願終於在此刻達成圓滿。
「寶珠,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