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的一聲，洛言的身影便遁入虛無之中，再次出現時，已經來到了十里開外。
緊接著，又是數十次的身影閃爍，咫尺天涯神通悄然發動。
一步十里！
再一步，便來到了數百里之外。
並在極短的時間內，洛言的身影便飛遁出了近千里的距離。
當他停下來，準備觀察四周的時候，卻再次看到了一道長虹飄然而至，正是那位姍姍來遲的羽衣老叟。
對方雖然沒有遁入空間的本事，但其遁光卻是不弱。
顯然，無論洛言的速度有多快，生命靈機有多飄渺，在這位老者的面前，全都顯露無疑。
隱隱間，對方竟給洛言一種完全無法抵抗的威圧感。
洛言蹙眉，仔細感應這種靈機，隨後瞳孔微縮，輕喃道：「合體境的老怪物？」
「不，不對！」
「你的氣息很古怪，空有境界，卻乏其力，有點兒類似於中空的竹筒.」
「應該還是煉虛境的大修士，只不過曾經踏足過那一領域，然後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導致修為境界跌落了下來.」
經過洛言的一番觀察，他發現這老傢伙看似血氣枯敗，但由於曾經踏足過那個領域。
所以實力，依然顯得尤為強大。
哪怕是有咫尺天涯神通，命運玄力等諸多神秘法門加持，都不能避開這位老叟的追蹤。
很簡單，這是典型的一力降十會！
無論洛言怎麼變化，法則力量有多麼玄奇，但面對一位曾經的合體境大修士，這些都是徒勞。
一眼便可看穿！
這就是高階修士的恐怖！
如今的洛言，在這種存在面前，無異於一個牙牙學語的孩童。
「你雖然踏足過那個境界，但如今你的血氣已經枯敗到了極點，想來一身的實力發揮不出巔峰時期的一成。」
「你就不怕貧道把你給宰了？」
洛言的語氣森然，殺意滔天，體內更是有無窮的雷霆符文翻滾，促使這片海域都變了天色。
仿佛下一刻，便有無盡雷暴降世一般。
「老奴本身就是血氣枯敗，命不久矣，自然不擔心上使下死手。」
「況且，在老奴看來，上使確實是一個聰明人，不會做出不智之事的」
羽衣老叟拄著拐杖，一切都看起來慢吞吞的，牙齒也由於掉落的太多，進而成了滿口唇空，說話都帶著一股顫音。
羽衣老叟不得不承認一點，眼前的青衣道人不愧是主人一脈相承的師弟，哪怕是只有化神境的修為，卻依舊給他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他很清楚，這青衣道人若真對他起了殺心的話，他恐怕還真的凶多吉少。
畢竟五行宗弟子和外界的散修，完全是兩個層面上的人物。
這樣的大教子弟，能以弱勝強，乃至於跨境界而戰，一點兒也不誇張。
關於這一點，洛言自己也清楚。
這位老叟的遁光確實驚人，靈覺也十分敏銳，但由於血氣枯敗的緣故，其真實實力能發揮出幾成來，還真的是一個未知數。
洛言甚至敢斷言，若自己真的朝對方下死手，這老傢伙或許會不閃不避，然後笑面死亡。
而這，便達到了那幕後之人的目的。
屆時，對方也就有了插手此事的理由
到了那個時候，洛言即便是再不想和衍星三聖對上，也不得不提前入局。
這可是一位真正的合體境大修士，不是面前這種水貨，其一身的道法神通，實力驚人。
絕不是現在的洛言有資格對抗的。
即便有白眉殿主的看重，足以保障他的生命安危，但一想到這種恐怖的人物，洛言卻仍舊感到頭皮發麻。
畢竟那可是尊者境的大能！
想到這裡，洛言就感到一陣頭疼，因為他也猜不到那幕後之人的真實打算.
先前的黑暗界域身影，還有這位老叟背後的人物，會是同一個人嗎？
假如不是的話，情況就變得十分嚴重了。
因為這可以從側面證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衍星三聖之間，為了少殿主那個位置，已經產生了某種默契。
他們三人在有意識的聯手，並不遺餘地的打壓其餘的競爭者。
堪稱無所不用其極！
哪怕如洛言這樣的後輩人物，想要爭奪到那個位置的可能性渺茫.
但通過這一系列的事情，可以知曉，只要有人對他們產生了威脅，那三人就會立即出手，要把冒出頭的人給強行按死。
不給任何人出頭的機會
由此可見，這衍星三聖的性格與做事風格，絕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對於競爭者，他們永遠都只有一個手段。
那就是優先踢出局，或是將其徹底控制住，不讓對手有任何的可乘之機！
凡俗有云：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心不狠不足以震懾那諸多的競爭者.
接下來，洛言嘗試了各種方式，想要避開這位羽衣老叟的跟蹤，都沒有成功。
對方明顯就是一副一力降十會，單純的以境界壓他，無論他施展什麼神通法則，這位拄著拐杖的老人都能一眼看穿。
然後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
面對著這樣的情況，洛言真的很想召喚九天神雷，劈死這個糟老頭子。
可洛言清楚，他不能這樣做。
因為這老傢伙代表著衍星三聖中的某一位，一旦他下了死手，對方也完全有理由再次出手針對於他。
「你這老奴不怕死，也還算忠心，確實是一條好狗。」
「礙於你身後的那位，貧道也不好與你做過多糾纏。」
「不過你想以境界壓人，卻是打錯了算盤，我輩修士雖不懼風雨，但又豈能將自己的隱秘私事，就這樣暴露出來？」
「但你身上的血氣為什麼會枯敗，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想必你多多少少也有點兒了解。」
「對於這樣的主人，你還願意捨命追隨下去嗎？」
洛言輕笑，言語中帶著一種玩味。
這羽衣老叟身上的血氣枯敗，明顯不正常，想來也是那齷齪骯髒的內海散修一員。
慶幸的是，這老傢伙居然只是血氣枯敗而已，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
對面的拄拐老人默然，他何嘗不知道自己所修行的功法有弊病？
可問題是，他有的選嗎？
「算了，你也是一個可憐人，貧道就不為難你了。」
「幫我帶句話吧.」
「你回去告訴你身後的那人，對外可用奇，邪，術等等，任何的齷齪手段都可以使用，因為那是生與死的鬥爭。」
「無論手段多麼邪惡，骯髒，都是可以被允許的。」
「但對內，要想坐穩那個位置，讓所有門人弟子信服，必須得明正己身，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說罷，洛言便取出那枚鎏金仙玉令牌，有神聖之光閃爍，進而包裹住洛言全身。
下一刻，他的身形便消失在了這片天地中。
再無絲毫氣機。
仿佛這片海域之上，從未出現過那道青色身影一般。
羽衣老叟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也陷入了短暫的愣神，隨後那雙渾濁的眸子也迸發出一縷亮光，但很快便消弭開來。
「唉，上使所說，老頭子又何嘗不知？」
「可生在這方天地，受人掣肘，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我的族人早就紮根於此，就算是有勇氣想要離開，也離不開了.」
「不過上宗弟子就是上宗弟子，即便是老頭子這樣的合體境修士，也拿你這樣的化神境後輩沒有辦法.」
拄拐老人暗嘆，眸子裡滿是複雜之色。
他朝著虛空一劈，便打開一道虛空門戶，然後鑽了進去。
顯然，他之前所表現出來的態勢，還是有所收斂。
很快，這裡的消息便傳到了五指山之上。
「從時間上推斷，我的這位小師弟加入宗門也沒幾十年的時間，如今頂多只有化神境的修為。」
「沒曾想，一個小小的後輩，還能逃過羽奴的追蹤鎖定？」
「是你這麼多年不出手，年齡愈來愈年邁了，還是對本座的吩咐不放在心上了？」
一座偏殿內，一道冰冷的聲音從虛無中傳來，帶著一股陰寒的韻味，讓人如墜冰窖。
大殿正中央，盤坐著一位道人，一襲青色的衣衫，身上瀰漫著酷寒之氣，宛若一塊萬載玄冰。
此刻，殿內的殺機四起，氣氛凝重到快要實質化。
一位合體境的尊者大能，去盯著一位化神境的小輩，居然跟他說跟丟了？
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儘管這個尊者年邁，氣血枯敗導致境界衰退！
但他之前的境界擺在那裡，尊者就是尊者，又豈是一位中三境的小輩，可以與之比擬的？
「現如今，任務沒有完成，你還回來幹嘛？」
「何不自行了斷？」
青衫道人的聲音冷酷，帶著一種主宰萬靈般的冷漠，在他眼中，僕人就是僕人。
若連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的話，又跟廢物有什麼區別？
這樣的奴才，他要來何用？
「主人息怒，是老奴的實力卑微，才導致那人脫離了視線範圍，請主人責罰」
「老奴對此深感慚愧，已有了斷之意，不過那人讓老奴給您帶一句話回來。」
「請容許老奴將玉簡送予主人，然後再請主人責罰.」
此時的羽衣老叟跪倒在地，面上全是恭敬之色，一枚瑩白色的玉簡從他袖口中飛了出來，將忠僕的一面表現的淋漓盡致。
他的拐杖扔在一旁，額頭貼緊地面，不像是一位大修士，反倒更像一位奴隸。
羽衣老叟的目光古井無波，顯然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他甚至猜到了自己接下來的遭遇，十有八九不會太好。
可他又不得不回來，因為他確實已經老了，老到連跟人動手的勇氣都沒了.
青衫道人冷冷的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身影，隨後拿起那塊玉簡，便沉入心神觀看了起來。
那枚玉簡里記載的東西，正是羽衣老叟與洛言接觸後的全過程。
或許是私心作祟，羽衣老叟刻意模糊了那段，關於洛言所述功法有問題的畫面。
良久，青衫道人才收回心神，眸子中的冷意有所收斂。
「居然真的是那枚令牌」
「假如是那東西的話，這也確實怪不到你的身上.」
「不過命令就是命令，從來都沒有收回一說.」
「羽奴，你老了，也應該歇著了。」
「看在你我主僕一場的份兒上，那枚令牌我就不收回了，你自己找一個合適的族人傳承下去，他們今後說不定還有替本座辦事的機會。」
青衫道人開口，也不給羽衣老叟再次說話的機會，只是拂了拂袖口，這位枯瘦老人便被扇出了偏殿。
此時的羽衣老叟站在恢弘的大殿外，渾身上下瀰漫著濃濃的死意。
他知道自己這下子必須得提前『羽化』了。
不是因為他辦砸了事情，而是因為他已經年邁到連普通的煉虛境修士都敵不過。
完完全全的廢物一個。
對於偏殿裡面的那位存在來說，自己只是一個趁手的工具，如今工具壞了，自然要遭到捨棄。
唯有死亡，才是保管那些隱秘事情的最好方式。
但由於羽衣老叟這些年替自家主人辦了不少骯髒事，所以該有的體面，還是保存了下來。
羽衣老叟緊了緊手中的令牌，眼眸中閃過一縷複雜之色，他真的不甘心吶.
「希望族裡的那些小崽子們，能夠爭氣一些，爭取拜入五行仙宗！」
「不要學老頭子一樣，蹉跎一生，卻什麼也沒得到.」
一聲輕喃聲響起，拄著拐杖的老人緩緩的朝著山下走去。
他的心底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也不敢說出來。
因為他知道以那位存在的偉力，必然會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我的族人，一定要爭氣啊，別再給人當狗了。」
「否則，若是這腰彎了一輩子，就再也直不起來了.」
合體境的大能啊，若放在外界，絕對是一方老祖級的強大存在！
去到任何一地，都足以被人奉為座上賓！
可以瀟灑肆意，無拘無束的過完這一生。
但在萬星海海域內，羽衣老叟不僅要給人當一輩子的狗，如今更是善終都做不到。
何其可悲？
此時的羽衣老叟看著下山的路，內心的思緒百感交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