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的海島修士,擁有一種戶籍制度在身,需要按照境界修為,定期定量上供一定的稅收給城主府。
不然就會受到懲罰。
一旦入了海島戶籍,該修士此生都無法逃脫,即便是外出島嶼都需要進行登記,還得被打上法印標記,防止逃跑。
憑藉著這種病態般的奴役制度,進而促進整個海島的繁榮。
難以想像,這樣的制度,居然存在於修行界當中。
這和預想中的那些散修生活,有著極大的區別。
在洛言的記憶中,真正的散修雖然缺乏修行資源,也居無定所,但至少可以擁有一定的自由。
而他現在所接觸到的消息,則更像是另一種模式,獨屬於萬星海群島的運轉制度。
洛言旁觀這一切,深知這是一種由上至下的剝削行為,重重壓制,層層枷鎖,束縛在每一個海島修士的身上。
難怪那些海島修士哪怕是證了道,成為煉虛境的大修士,也少有逃離原本海島的例子。
不是他們不願意,而是做不到!
所謂的修行自由,沒有壓迫,惟有在極小部分的人群身上才有體現。
其餘的修士,連居所都沒有,如何生存下去都是個大問題,又何談自由?
即便如此,在那一小撮人特權階級的人上面,還存在著更為龐大的利益體。
五行宗弟子!
這就是萬星海群島修士的本質,一層套一層,凡人,散修,小家族修士,城主府,五行宗弟子.
以上均是一環扣一環,再往上,或許還能繼續套下去。
因此,當一個區域爆發了非常大的混亂,甚至引發五行宗的震動。
這壓根不是一個人,或是一小撮特權階級的人,就能夠做到的。
這裡面潛藏在更深層次的原因.
「這不是人的問題,而是制度本身造成的結果。」
洛言緩緩吐出一口氣,他找到了一些答案,用來證明萬星海海域的混亂,不是無故而生。
他找到的這個答案,或許不那麼完整,也不絕對,但卻是他親眼所見,且親身經歷。
一切都要歸結於制度的問題!
在五行宗的門規里,世間的生靈都是有靈性的,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
為此,五行宗的門規規定,只要是身處五行宗疆域內的人,都不得行濫殺之事。
哪怕對方是海族!
這個規定,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五行宗弟子與部分妖族的和諧共存。
宗門崇尚自然之道,順其自然,大道無形,任何人不得干預他人的修行之事,這既是因果,又是報應。
一般弟子陷入其中,必然會影響其未來的一生。
這種出發點本是好意。
可當這樣的門規制度落實在底層,卻完全變了味道。
因為那些島主會下意識的認為,自己是腳下這片土地上的主人,島內所有生靈的生殺大權,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由此造成了收割法則碎片的事情,也就成了理所當然。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若沒有一點兒好處的話,堂堂的五行宗弟子,誰願意跑來如此蠻荒的地界,成為了一個鳥不拉屎的海島島主?
畢竟海島是他們建立的,周邊的海族是他們去鎮壓的,島上的諸多生靈,也是他們花費靈晶買來的。
一切都是他們的私有物!
從這個角度來看,那些海島修士,其實都是他們的個人財產!
若不是有五行宗的門規限制,洛言甚至能猜到,一旦有化神境的修士出現,那些島主便會親自下場,收割走他們的性命,並提煉法則碎片。
如此一來,無論是自用,還是拿來和其他的五行宗弟子做交易,都是極為不錯的選擇。
而不是現在這樣的遮遮掩掩,需要有一個幌子,擺在明面上的同時,還要隔絕自身不被影響到。
畢竟被天機殿的成員給盯上,進而惹出大麻煩。
「制度?」
「洛師兄的意思是,之所以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其真實原因不在於某一個人身上?」
仲寧不解,不明白這跟宗門制度有什麼關係。
他所看到的,就只有一點,那就是有人行魔修之事,殺人取法則道基!
這難道不是壞人的行徑嗎?
遇到這樣的事情,把源頭解決不就好了嗎?
「你不是劍修,也還未真正踏足修行路,不用那麼嫉惡如仇,心懷正義感!」
「萬星海海域的混亂,不是一兩個人造成的.」
「你入目所及,看得見的,看不見的人,都與之有著密切關係。」
「世上沒有那麼多的黑與白,對與錯,有些事情遠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你的這雙眼睛很不凡,相信你未來的成就,應該也不會比我低。」
「不要受他人的影響,也不要有任何先入為主的觀念,帶著一種中性化的視角,好好的看下去吧.」
洛言清楚,這是由於杜飛白的出現,給這個孩子塑造了一種正與邪的是非觀。
於是便下意識的認為魔道修士是錯的。
洛言沒有贊同,也沒有否認,畢竟魔道修士行事確實過於殘暴,歹毒
若被他遇上的話,他也不介意隨手將其解決。
但一味的殺戮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這是洛言遊歷下來,然後得到的深深體會。
他只是想讓這個孩子看清這裡面的本質。
他有預感,這個孩童或許真的是天生神聖,未來必定不凡。
所以,洛言在教導仲寧的時候,真的是有把他當成自己的徒弟來培養。
不曾有絲毫的徇私。
有些時候,主觀臆想過盛,是很容易影響到真正的事實的。
修行界的水太深了,到處都是陰謀詭計,勢力交錯,若無同道之人護持,真的很難獨自前行。
如洛言這般的天才種子,上有五行宗橫壓無盡海域,下有白眉殿主這樣的大乘老祖看重,都會遭到威脅。
更何況是其他的人了。
壓迫無處不在!
但凡是五行宗的修士,亦或是這方天地的生靈,都逃不開這種有形或無形的壓迫。
仿佛這方人世間,都陷入了一個病態般的怪圈。
『嘭!』
海域之上,隨時都有能量波動湧起,擠壓整方天地,那是修士的法器碰撞所致,震撼眾生,席捲周邊。
「相比十幾年前,萬星海海域變得更加混亂了」
洛言的目光閃爍,感覺這些海島的運轉出了大問題,隨處可見激烈的戰鬥聲,竟給人一種人心惶惶的感覺。
由於中三境層次的修士大戰在先,下三境的低階修士,也開始混戰了起來。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戰鬥的景象。
海族大戰還未徹底爆發,萬星海海域卻自己先行亂了起來。
洛言猜測,這裡面必然有一股極為龐大的力量,在暗中進行推動。
他的目光幽幽,命運玄力跳動了幾下,似乎捕捉到了什麼不凡的東西。
洛言的視線輕移,看向那片寂靜的海域。
一處無名荒島,成百上千道黑影聚集在這裡,所有的人都顯得極為小心翼翼,四下張望以後,又開始閒逛起來。
這似乎是一處地下交易的場所。
荒島的外圍布置有一層禁製法陣,靈光燦燦,卻隱於虛無,仿佛是專門用來警戒那些特殊的異常。
看似不起眼,實則這層結界的品階,卻高達六階!
遠非一般人可以觸及。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即便是真正的煉虛境修士,也決不可能在不驚動裡面的人的情況下破開此陣!
洛言來到禁製法陣外,仔細觀察一陣以後,然後便大致摸清楚了這門法陣的基本作用。
這類似於一堵門牆,需要通過開鎖,打開門扉,才能夠進入到裡面。
洛言想了想,以命運玄氣裹挾著香火願力進行模仿,隨後終於被他找到了一個特定的頻率。
他來到結界外,伸手輕輕一碰,這層無形屏障便如水波一般破開。
洛言緩緩的踱步而入,進入到這座荒島之內。
「金行法則一縷,可用六階神礦或一枚六階凝神丹交易。」
「畫之本源一縷,可用同等階的法則碎片進行交易,並接受其他的私下報價。」
「蘊含有劍道真意的石碑一塊,可用雷霆法則,冰之法則,巽風法則碎片進行交易」
荒島內部,交織著無數道紛雜的神念,皆是在販賣一些常見的大道法則碎片。
不過這群人幾乎全是以物易物,都想淘到能對自己有用的法則碎片。
在這些人當中,洛言看見了好幾位大周天星辰門的弟子,他們雖有刻意隱藏自己的神魂氣機,但在洛言面前卻如衣不蔽體。
非常顯眼。
荒島內,更多的人影則是一襲黑袍,或是灰袍,將自己包裹起來的同時,還攜帶著特殊的隱匿氣息的法器。
他們四處閒逛,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顯然,這就是一處小型的地下交易會,來者幾乎都是中三境的修士。
元嬰期的修士數量最少,基本上以化神境的修士為主,煉虛期修士的人數次之。
不過這裡的交易,基本上都是以法則碎片為主,其餘的天地奇物則更像是一種附加品。
在外界難得一見的大道法則,在這裡居然都形成了一條完整的產業鏈,可以被拿來交易。
實在是令人驚嘆不已。
洛言從人群中走過,來到一處攤位前,駐足詢問道:「這法則碎片預訂是什麼意思?」
攤主只是一具石傀儡,不是真正的修士本尊,顯然做這種生意的風險很大,害怕遭到泄露與報復,才會出現這樣的偽裝。
「客人身上似乎沒有那枚符牌?」
石傀儡嗡聲回道,並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仲寧,這一大一小的組合,自然讓人感到怪異。
洛言不置可否,並不在意自己的身形被揭露,語氣淡淡的說道:「有符牌如何?沒有符牌又怎樣?」
石傀儡審視著面前的兩人,只覺對方的氣勢縹緲,近在眼前,卻恍若無物。
如此朦朧且夢幻的氣勢,顯然是有大身份在身。
於是他猶豫了一下,便開口說道:「原本按照規矩,若無舊人介紹的話,不持有符牌是不能進入到這裡,也沒資格知道這些事情。」
「可客人的氣勢不凡,想必來頭不小,我也不想無意得罪,便告知客人好了。」
石傀儡的眼眸綻放灰光,化作一道詭異的光束,想要探查這位青衣道人的具體氣機。
可惜卻被洛言散發出來的道韻輕易擋住。
也就是在見識到這一幕以後,石傀儡才決定坦露一二。
不過他還是將這裡的事情,很隱晦的傳遞了出去。
荒島正中心,有十餘位煉虛境的大能聚在一起,然後討論各自手上的法則碎片,並與對方進行互換。
場面一度變得喧囂,火熱。
在這些人當中,不僅有大周天星辰門的修士,還有頭上長著猙獰觸角的海族。
「有外人混進來了!」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打破了這種熱鬧氛圍。
『嘩!』
一道如波紋般的靈光綻放,然後將那尊石傀儡面前的道人身影,給投射了出來。
眾人面前的虛空,頓時便浮現出了一幅實時畫面。
但就在此時,被那道靈光映射住的青衣道人抬眸,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虛空。
緊接著,靈光綻放所顯化出來的畫面,便瞬間坍塌。
「這青衣道人究竟是何方人物,居然如此特殊?」
那淡淡的眸光,被在場的所有人收入眼底,只覺一種空曠,縹緲的感覺。
「怎麼樣?咱們要把他給抓起來嗎?」
「若是被他把這裡的消息,給透露出去,恐怕會給咱們帶來不小的麻煩。」
一位渾身籠罩在陰影裡面的人傳聲道。
「不行!「
「這青衣道人能輕易混進來,還能躲過你我的窺視,絕對有大身份在身,不能跟這樣的人物鬧翻!」
旁邊的人影回道,聽其聲音的厚重感,似乎是一位老者。
他們是開門做生意的,不是來跟人干架的,這是原則問題!
「我也不贊成這個觀點,因為那人能悄無聲息的摸進來,不僅不觸發外圍的禁製法陣,還不被你我所感知到.」
「這樣的人物,我想縱然是咱們在場的人聯手,想來其結果也好不到哪裡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