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對真君而言，可能只是幾次打坐的時間而已。
真君主要負責對付妖王，一般不會主動插手低階的戰鬥，所以一共也沒有出手多少次。
而下面的修土，特別是鍊氣與築基修土，卻幾乎每一日都要與妖族作戰。
儘管可以憑藉陣法固守，可還是承受著巨大壓力，已經到心神俱疲的地步。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每時每刻都在耳邊響起，幾乎所有修士的臉上，都帶著一分倦色。
「踏踏」
偌大的天翊坊市，沉重的腳步聲此起彼伏。
戰爭時期，坊市實行嚴管，禁止了一切多餘活動，街道上隨時都有執法隊巡邏。
隨意亂逛者會被嚴加拷問，臨陣退縮者更是會被當場擊斃。
「踏踏踏」
尤其是在城牆上，除了可以聽見妖獸吼聲與法術轟鳴，修仙者快速移動的腳步聲也在不停響起。
放眼望去，四面八方無數妖獸蟻附攻城，在妖修與族群首領的驅使下，前赴後繼絲毫不畏懼死亡。
真君妖王幾乎不出手，但由於妖獸數量太多且不惜性命，再加上時間的消磨。
縱然是防禦力極強的四階大陣，都時不時會出現一個個漏洞。
這個時候，便會有妖獸甚至妖修通過陣法漏洞，進入坊市中大開殺戒。
狹路相逢，妖獸妖修肉身強大，遇上猝不及防的修士，基本就是一場屠殺。
雖然最終會被剿滅，但還是殺戮了許多修土。
由於低階妖獸數量遠多於低階修土，一換十甚至於一換百，妖族一方也是大賺特賺。
就如同真君們，不會把凡人與低階修士當「人」一樣。
在妖王與妖修眼裡，無數低階妖獸也只是耗材，死了多少都不會心疼，交換棋子十分捨得。
八年多時間過去，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當初守衛天翊坊市的五萬修土，此時僅僅只剩下三萬出頭。
包括築基修士在內，劉玉從宗門帶過來的四千弟子，也只剩下了兩千八百多人，這還是在有意照顧的情況下。
三千外門，此時不到兩千二，八百內門剩下不到六百。
他帶過來的那一批死士，也幾乎折損三分之一。
元陽宗都有如此傷亡，坊市里元武國其它勢力的修士，以及數量最多的散修，傷亡就更不用說了，簡直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一段城牆上，一名面容清秀的白衣少年，帶領二十來名修士不斷催動法器擊殺外面衝擊陣法的妖獸。
這個少年，正是姜一飛。
經過八年苦戰，他修為達到鍊氣巔峰，兌換「築基丹」的功勳，也積攢了一大半。
但此刻整個人，神色卻頗為疲憊，頭髮油膩白衣染塵來不及修理。
「膨~」」
忽然間，這支小隊所有人耳邊，都傳來一陣轟鳴。
只見遠方陣法一角，另一支小隊負責的區域，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漏洞。
「附~」」
「啊啊～」
兩聲慘叫傳來，幾隻妖獸從漏洞躍上城牆，當場便撲殺兩名反應稍慢的修土旋即虎視，撲向其他修士。
後續，還有更多妖獸抓住機會，試圖通過漏洞進入坊市。
不過經過八年攻防，活下來的人都經驗豐富。
兩名反應不及的修士死亡後，剩下的人配合默契，開始對幾隻妖獸展開絞殺。
只是妖獸皮糙肉厚，生命力極其頑強，難以短時間內將之剷除。
一時間，漏洞就有擴大的趨勢，這片區域局勢即將惡化。
「快，你們八人去支援那邊。」
姜一飛反應極快，當場就安排八名隊員，去支援那一支小隊。
兩支小隊的防區相鄰，如果那一支小隊崩潰，他們也討不了好下場堪憂。
數息後，有著生力軍的支援，幾隻妖獸被當場格殺。
在金丹真人的控制下，那處漏洞也迅速消失，缺口肉眼可見縮小。
「這下應該沒問題了。」
硝煙瀰漫的戰場上，見情況穩定下來，姜一飛鬆了口氣。
得益於宗門的支持，雖然隊友換了一批又一批，他還是能穩穩坐在小隊長的位置，危險性相對低了些許。
經過血與火的洗滌，當初的稚嫩早已褪去，整個人看上去成熟了不少，有著幾分鐵血氣質。
不過天有不測風雲，姜一飛才剛剛鬆一口氣，幾道靈光驟然浮現，並在視線中迅速放大愈發清晰。
仔細看去，竟是數道三階的法術神通。
「糟了，是三階妖修出手！！」
感受其上強橫威能，此子瞬間臉色大變。
但他的念頭還未完全落下，數道法術神通迅疾如風，便轟然落在陣法上。
「砰砰砰」
已經被削弱到一定程度的陣法光幕，頓時被轟出一個不小的缺口，出現一個數丈大的缺口。
「嗖嗖~」
下一瞬，便有幾道妖影蜷縮身體，硬頂著法器與法術的攻擊，極速從缺口處鑽進來。
「叮叮叮～」
八名隊員還未回來，剩下十二人的法器法術，先後落在衝鋒的妖獸身上。
倉促攻擊，儘管使得其血肉模糊，卻不能有效阻攔其腳步。
聲東擊西！
低階妖獸不懂得思考，這明顯是妖修的手筆。
「嗖~」
為首妖獸，是一隻灰毛紅眼的石猿，兩隻粗壯手臂護住要害，速度十分迅速。
僅僅一輪攻擊過後，它便踏上了城牆。
沙包一樣大的拳頭，輕易擊潰法器與法術的防禦，當場一拳將一名修士轟成肉泥。
「砰！！」
又一拳下去，紅眼石猿再次擊殺一人，旋即一躍就是數丈之遠，撲向第三名修士。
「二階妖獸...」
姜一飛滿嘴苦澀，但臨陣脫逃乾死無生，也只能硬著頭皮頂上。
他法訣連掐，法力如決堤之水一般傾瀉而出，極力催動一件小塔模樣的法器，變化到六丈朝紅眼石猿鎮壓過去。
「咻～」
極品法器一出手，紅眼石猿感應到危險，雙臂猛然碰撞一拳，朝上空轟擊而來的石塔轟去。
「轟！！」
一陣轟鳴響起，姜一飛騰騰倒退幾步，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但總算暫時牽制住這隻妖獸。
幸虧兩年前，他因為表現不錯，被宗門賞賜了這件可攻可守的極品法器，才能數次化險為夷。
也幸好紅眼石猿只是二階初期，此子才能勉強牽製片刻。
「砰~」
僅僅兩息後，紅眼石猿發揮一身蠻力，輕易將極品法器石塔轟飛。
但姜一飛面上，此時卻鬆了口氣。
監測到二階妖獸出現，超出鍊氣小隊能承受的極限，坊市中預備的築基修土，已經有一隊十人迅速趕來。
這些負責救火的築基修士，實力無一不是極其強大，修為最低也有築基中期巔峰。
這次帶隊之人，正是姜一飛比較熟悉的馬通明馬師叔，現在修為已經到了築基巔峰，位列元陽宗真傳弟子，有很大希望晉升金丹境界。
在此人的帶領下，幾隻妖獸瞬間就被壓制，翻不起任何浪花。
「喉~」
化險為夷，看著二階妖獸被逐漸斬殺，姜一飛心中卻在嘆息，面上神色有些低落。
短短時間裡，留守的十二名隊員，就有七人死於非命.
由一名築基巔峰領隊，在付出兩人輕傷的代價後，十人小隊僅僅十幾息就將危機化解，幾隻二階妖獸盡皆被當場斬殺。
「臨危不亂，你很不錯。」
斬殺妖獸，真傳弟子馬通明，看著眼前逐漸成熟起來的內門弟子，輕輕頜首讚賞一句。
旋即不等回話，一行十人便迅速離去，繼續趕赴下一個戰場。
「弟子恭送馬師叔！」
望著背影，姜一飛遙遙一拜。
對他這種毫無背景的弟子來說，築基真傳已經是了不得的大人物，現在能留下些許的印象，將來說不定就能因此受益。
比如說兌換「築基丹」，即使湊到了足夠的功勳，兌換起來也要排隊等候，
因為想兌換的人實在太多。
若有一位築基真傳打超乎，此事就簡單太多了。
如姜一飛這樣的小隊，一般情況下是堅守五天，才能獲得兩天的休息時間。
今日剛好是第五天，由於突然事件減員嚴重，所以很快就有一支小隊前來換崗。
他們小隊剩下的人，也能休息兩天養精蓄銳，直到補齊隊員才會再次上崗。
姜一飛小隊的經歷，放在整個戰場上，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縮影。
這樣的情況，在戰場各處頻繁上演，隨時都有修士死亡。
死去的人太多，剩下的人也早已麻木，過了那個一驚一乍的階段。
在李不語的安排下，一支二十人的鍊氣小隊，負責防守一小片區域。
一名築基修土，則負責五個小區域的安危，這便是常規的防守力量。
精銳築基則組成「救火隊」，隨時應對突發事件支援各處。
與此同時，整個坊市最高的城主府大樓，也有十人或站或坐，默默觀察戰場各處。
低階修土的死傷，他們不放在眼裡，只有妖王出手時才會去阻止。
「一年了。」
「那些妖王上次出手，還是在一年之前，已經很久沒有露面。」
「或許是見事不可為，斷了拿下天翊坊市的心思，眼下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神識掃視一圈，沒發現什麼異常，墨梅猜測道，
「很有可能！」
「有青陽道友坐鎮，就算是火鳳族二公主，鳳靈兒也無計可施。」
「繼續耗在這裡，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都已經過去七八年，縱使當時再怎麼憤怒，現在應該也冷靜下來了。」
「還派低階妖獸攻城，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黃眉微微點頭，認可墨梅的猜測。
畢竟那麼多妖王耗在這裡，期間交手了十幾次也無計可施，眼睜睜看著其他妖王建功立業，這滋味兒可不好受。
有的是軟柿子，何必抱著一塊硬石頭不放呢？
「是快結束了。」
憑欄遠望，劉玉雙手負背，默默閃過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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