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娑蹙著眉頭,一臉生惡地看著手中的小狐狸。
「屬下已給她輸了幾百年的修為,她仍恢復不成人形,只怕是靈力不濟,恢復未成。不過看她的靈根,卻是純種的九尾狐,實在不該……」
「實在不該」這四個字被靈十六狠狠聽進了耳朵里。
「我怎知如此?算我靈力不濟,你們又為何抓得我?」
靈十六在心裡暗戳戳地反駁那位女子,雖說她有著同四姐一般的英氣,不曾想,卻是那大魔頭的手下。想來,也是位蛇蠍心腸的不好種子罷!
浮娑本還想指點她一番,卻先被身旁那位氣場壓人的男人扼住了喉嚨。
只聽他輕「哼」了一聲,沉鬱而四散著陰霾的臉上揚起個輕蔑的笑,「本屬慧根,卻生錯了地方。」
「生錯了地方?是我生錯在了青丘,還是慧根生錯在了我?」
哪想想哪不對。靈十六雖沒抬頭看他,也只怕多看了一眼便又會激起他的殺欲,但卻能從他的語氣里清楚地察覺到一些不屑的成分。
話說也不奇怪,畢竟與他的第一次見面,他就開口稱自己是「軟物」,還揚言要把自己哺育緣生石!
善哉善哉。只是這次不幸又落回了他的手裡。
靈十六保證,這次她再也不多言了。她只希望扶生與長老他們能快些找到自己,最好是在自己被眼前這大魔頭嘎了之前。
九方宿見小狐狸被揪著後頸一點動靜沒有,不禁伸掌將她給轉了個方向。果真是一點都不想碰得。
「還好。」留著一口氣,不死甚好。
「還好?!」靈十六隻希望這大魔頭生平沒有被那長著翅膀的大蟲用尖牙撕咬著,要不然,她只會對他徒然生一些敬佩之情。
「那……帝尊大人,她這樣,可能用?」
「用?!」靈十六不可置信地揪緊了心,四肢雖痛,仍不自覺地向中心蜷縮了起來。我可是一點不好用……
九方宿將眼神從靈十六身上移開,淡淡地交代了一句:「本座要拿她問話。將她帶到龍息瀑。這幾日,仔細提防青丘的人。」
龍泉瀑?!
浮娑不解,那龍泉瀑乃九方宿獨棲之所,怎……會讓旁人輕易進入養療?
萬千不解像藤蔓般緊緊纏住浮娑的心,不覺中,她揪著靈十六的勁道愈發大了起來,也全不顧小狐狸弱弱的「嗷嗷」聲。
「是,帝尊……」
浮娑微微躬身,恭敬的語氣沒讓九方宿察覺到異常。
「今日你修為有損,且剛經青丘一戰,送狐狸去龍息瀑時,便自行安排。」
九方宿的語氣與以往無異,沉穩而富有質感。
說罷,他便忽的消失在她眼前。
浮娑如此目送著那高俊神秘的男子,眸中波光流轉,一點不見方才的不安疑惑。
兜兜轉轉,她還是沒能跳脫出被九方宿掌控的命運。
而她手中的小狐狸此時可沒那麼多細膩心思。剛剛的對話中包含了對她來說驚為天人的消息。
「青丘一戰?」
什麼戰事?莫不是自己昏迷時候發生的?不該,若是剛剛,大魔頭和小魔女該會疲乏才是,怎麼一下就來折磨自己了?
對了!不就是自己待在花轎裡頭那時候嗎?
大魔頭斷了扶生的路,將自己劫擄走,一邊還派人攻打了青丘?!
一定是這樣了。那長老他們,還有扶生和神君,七哥四姐他們……他們又都如何了?
靈十六的心被無數問題糾纏著,就想立馬找個人問話。
她努力勾起自己的四肢,想要引起頭頂那人的注意。
「小魔女,你倒是說說你們把青丘給怎麼了!」
然而再多的話從她的嘴裡出來只變成滑稽的「嗷嗷」聲。
浮娑見這小狐狸如此不安分,本就焦躁的內心變得更為煩擾。她加大了拽著靈十六的力度,嘴裡沒好氣說著:「現在多惱人一點,日後莫就找不到機會了。」
說著,她猛將手中小狐狸一甩,自己倒是瀟灑轉了身去。
靈十六莫提心裡有多少苦了,要不是動彈不得,她真想跟那小魔女口辯三百回合!
——
「以吾之死,渡汝之生……」
金鑾寶座之上,九方宿單手扶額,暗若深潭,動似星芒的眸子在火燭的掩映下好似泛起了層層波紋。
那張萬年不老的臉上,不見歲月留下的多少痕跡。仿佛歲月只予之磨礪,而他盡數用於沉澱。
他的嘴角輕輕挑動,帶起了空氣中虛無縹緲的一句話。
「你還想回來嗎?」
他的指尖靜悄悄地搭在眼瞼處,瘦削掌骨的紋路被撐起,合著春光微顯,稜角分明的臉龐,絕美而孤寂。
九天階上,不聞遠方鳳簫聲動,玉壺光轉,只餘下我與光影徘徊,人影凌亂。
——青丘
靈姻攜著素嬉來到楚柩閣,發現成和長老早已與扶生暢談多時。
「成和長老。」靈姻恭敬屈禮。
待成和點頭示意後,素嬉便走向扶生,她用手掌輕拂過他的左手,不過眨眼一瞬,先前那消失了的紅繩便神乎出現了。
「夫妻交執之後,結緣繩的功用便能發揮完全,」隔著玄氣,素嬉用雙掌將扶生之手攏結,時而旋繞,伴隨著一股懸溺的紅色。
「而今剛逢誓禮,結緣繩的玄氣未盛,只能作為探查另一方存在的靈器。」
「如此能否得知十六所在?」扶生一臉急迫地望著素嬉,成和長老在一旁看著,眼裡只多淡漠。
素嬉微微點頭,語氣平淡,道:「稍作。」
素嬉是青丘的禮娘,近乎操持了有蘇子嗣中所有已結嬰皇室的誓禮。較元娘,素嬉的氣質更為沉穩,就連歷經如今一事,同樣顯得從容不迫。
歲月帶給她的印記可見一斑,青絲不在,銀髮繼生,給她姣好的容貌徒添了幾分淡脫與靜雅。
經過一系列的術法,素嬉終於將雙掌分開,向上掠拂的右手憑空牽引出一條淡紅色的彩霧來。
眾人眼下,那道彩霧漸而聚形,形成一片薄障,懸在半空之中。隨著霧氣漸褪,其中的影像也慢慢顯得清晰。
影像中最引人注意的,再比不過那隻渾身淌血的狐狸了。
只見靈十六被一個身穿紫衣的女子拎著後頸,狠狠摔到黑岩裸露的地面上,抽動了兩下。
四周景致幽暗,唯有正中央的一根短粗石柱上晃著的火燭作為光源。
傳影聞訊並不能聽到聲音。然而這就這短短片段看來,眾人已然能聽到靈十六的錐心叫喊了。
尤其是扶生。
「看來十六果真被擄去了魔界。」靈姻蹙著眉頭,暗暗憂心。
「玄氣不穩,影像能維繫的時間很短。」待素嬉說罷,那浮動的影像果真立馬消失了,只留得散在空中的點點紅暈。
扶生雙手微顫地抓住一縷紅煙,然而它在手中轉瞬成空,不由得令他攥緊了手心。
「何時動身去魔界?」
成和長老見扶生一臉陰鬱,不免憋了一口氣在心裡,帶些斥責的語氣道:「吾兒身子尚不佳,況青丘此次損失極大,談何動身?」
「十六乃我之妻,又談何不救?」扶生看向成和長老,語氣里含著不容置疑。
「扶生公子,成和長老所言極是。此一去,魔界定有所準備。魔界一行,就算不為十六,也為緣生石之存安,只是時候未到。」
靈姻語氣沉穩,只是不管再過穩練,她的眸子都難掩擔憂之色。
「看方才之景,九方宿未與十六正對交鋒,那女子我巧也見過,乃他的得力部下。九方宿將十六交予那女子,想必不是正想處置她。這幾日,我們便好生想想對策吧。」
靈姻總能以一人穩眾心,經一番話後,扶生也終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