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兒,是我負了你」
朝黎下意識地捂住胸口,看向靈姻,將她的不甘痛訴全都一覽眼底。
此時此刻,他多期望自己就只是白玉,能夠無所顧忌地抱住她,能輕易吐露對她的心意。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他,只配做一個負心之人。朝黎怎能乞求她的原諒呢?如今他來找靈姻,也只是為了解開她的心結。他不願她再為自己傷心流淚,最好,她能恨自己。
如此一來,朝黎也算是減了心裡的一塊負擔。
靈姻側過頭去,儘管這一切她都已經猜到,可當這些話真正從朝黎嘴裡講出來的時候,她又得強迫自己再一遍整理思緒,再一次體會這如生離死別般的痛楚。
「你的確負了我,」靈姻憋回了淚水,回頭看向他,「不過也好在你負了我,叫我看清事實,我才能潛心修煉,達到如今的修為。」
「誰知道我從蒼離之境外等你回來後,一切又都會往哪個方向發展呢?說不定我又為情所困,變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了。」
靈姻站起身來,在屋內徘徊著,她說:「所以,我不怨你,也不恨你。另外,還得感謝你的捨棄。」
朝黎不知道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說出這番話的,他沒有資格走進她的內心,只能一遍一遍確認著:「你說的這些,是真心實意嗎?」
靈姻點點頭,語氣中透露著一股倔強:「那是當然。因此神君也不必太過擔心了,眼前,正有比這重要千百倍的事。只希望神君能在戰時保全自身,不陷入險境。」
朝黎垂著眸子,悶悶地「嗯」了一聲。
隨後他解下腰間的一枚白玉,親手交到了靈姻手上,只聽他說:「這枚白玉,理應是屬於你的。如今我不配再擁有它,只能將其歸還與你。」
靈姻努力壓制著手臂的顫抖,接下了它。
「姻兒,往後,你要保重。」
朝黎最後再深深望了她一眼,想就這樣將她的模樣刻在心裡。
直到聽到門關上的聲音,靈姻才終於鬆開了咬著唇的口,無聲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地板上,發出聲聲清脆的聲響。
她將手中的白玉緊緊貼在自己胸口,不停呢喃著:「傻子……」
幾日之後,一場大戰,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在冬留宮外悄然而至。
先是青丘的一支靈衛在密林中悄然行動,被九方宿的手下所見,聽命一律將之斬殺。
這些魔兵魔將被浮娑訓練得很好,斬殺十個靈衛,就只耗損了四名小將。
這以後,不斷有靈衛從冬留宮的四面八方湧來,浮娑只派了小兵小將前去應對,悉數戰勝而歸。
而背離冬留宮大門,即最隱秘的一側,靈七則率領著一支靈衛隊伍打通了路,在後方布下法陣。
有了靈七的率先領路,那一塊地方現已成為了青丘軍隊的大本營,再往後來的支援,都能在這塊安全營地上修整應對。
而四面八方的支援還在不斷地往冬留宮湧入,靈七想借這些人分散九方宿的注意,自己便率領了一支隊伍從側方襲擊帶頭的浮娑,不料卻誤入了九方宿早早布下的法陣,連同一整支隊伍都陷入了魔澗。
魔澗裡頭的魔獸可不必外頭的魔兵魔將好應付多少。
靈七打不開往外的通路,便只能同他們一起困在其中,眾人協力對抗魔獸。
可這些怪物,不僅力量無窮,體積龐大,數目還不少。他們在其中耗不了多少時候,只能乞求外面有人能施以援手。
先前跟隨靈七身後的第二支靈衛首領無均,目睹了他們被吸入魔澗的整個過程,趕忙回青丘稟告成和長老。
而不止是成和長老,就連旁邊的眾妖部首領也束手無策。
「我們從未進入過魔澗,也不知在九方宿的結界下,開闢玄道是否有用。」
「各位長老,我願意一試。」
靈十六在一旁自薦。雖說自己本是被安排在後部作戰,倘若靈衛敗下陣來,這才輪到自己上場。可如今見這局面,似乎只有自己能夠應對。
她曾經從六界玄道中找到了魔澗的入口,想要再從裡面逃出,似乎並不難。
其他長老都勸說靈十六現在出手為時過早,成和卻在此時站在了她這邊,說:「若神女大人能一舉救出靈七他們,也能夠保全自身,並不失為一個好計。」
靈十六朝他點點頭,「多謝成和長老的支持。」
與其每日在青丘等候消息,不如直接前往戰場,倒也是盡了自己的一份職責。
在安全營地里的人見到她來了,便跟見了救世主一樣。
「冬留宮外,可還有別的靈衛?」
無均答道:「沒有了,先前應召出去的靈衛也都統統聚回了這兒,等靈七大人出來再制定作戰計劃。」
靈十六點點頭,「你們做得對,與其在外赴死轉移注意力,不如集中作戰。」
她選了一塊空地端坐下,打算開闢六界玄道。以前,靈十六隻能靠魂體神遊,借六界玄道的吸引之力找到其所在,往後經過多次摸索,她已經能熟練掌握所在了。
看著她即將進入玄道,無均立馬開口,打算攜一支隊伍與她同往。
「我一人前去就好,在魔澗里我不確定能否打開玄道,如若再讓你們葬身,實不值當。等我回來。」
說罷,靈十六就再次踏入了前往魔澗的玄道。
希望這一次,她能憑自己救下靈七他們。
魔澗里仍是混沌一片,她顧不得重遊故地,便立馬開啟了千里傳音,這種做法雖也會引來魔獸,但目前,這已是能找到靈七的最快速的方法。
冬留宮裡,仇野發現了魔澗的異常動靜,立刻向九方宿稟告,「尊上,屬下在魔澗里發現了神女的蹤跡,想必她正要前去營救那支靈衛隊。」
仇野深知那位神女在九方宿心裡的地位,便不敢貿然領兵前去剿滅,只詢問他的一些意見。
九方宿慵慵抬眼,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幾次她差點葬身於魔獸之口的場景。這一次,她竟還敢貿然前去,是還沒嘗夠鮮血的滋味嗎?
「不必干涉,看她如何脫險。」
「是。」
魔澗里,靈七通過千里傳音鎖定了靈十六的位置,便立馬帶著殘存的幾個靈衛踏上了尋找她的路。
而靈十六那邊,沒等來靈七,卻遇見了不少聞聲而來的魔獸。
它們各個都有兩個她這麼高,長著五足八齒的,見到靈十六這個活物,立馬就有了要飽腹的欲望。
魔獸們如狼似虎地朝她奔來,為了不消耗體力,靈十六隻能先能躲則躲,可一想若自己跑遠了,靈七就很難再找到自己了。
念及此,她便拿出凌霄劍,打算與魔獸們決一死戰。
「你還沒嘗過血的滋味吧。」
她對著凌霄劍輕語,沒等來回應,它便迎來了第一個斬殺。魔獸四濺的血沾染了她的素衣,將它染成了錯落有致的紅。
「再來!」
靈十六似乎被激發起了鬥志,她盡情揮舞著凌霄劍,眼見魔獸們在她面前一個接一個地倒下,血流八尺,浸透了自己的一雙素履。
她順著血跡朝前望去,竟發現九方宿正站在不遠處,就這樣靜靜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