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看外頭的局勢一直僵持不下,耳邊又傳來陣陣廝殺聲,驚擾了自己休息,九方宿深感不悅,只能親自上陣,儘快結束此局。
當冬留宮的大門被打開之時,不論是底下拼死搏鬥的天兵天將,還是靈十六,都感受到了一股強大力量的壓迫。
九方宿看著眼前陷入混戰的兩派人,目光一沉,他攤開手掌,幻化出一團瘴氣。轉瞬間,那團瘴氣愈發膨大,最終成為了包裹眾人的一個結界。
好在靈十六所處的位置夠高,結界並沒能把她收進去。
可她眼見結界中的人一個個捧腹難忍,最終口吐鮮血地倒在地上,便知道這是個慘奪人命的死界。
結界中的魔將絲毫不受影響,如此情境只會對他們更為有利。不過一會,內中的勝負很快就見了分曉。
他們甚至不用使力,就可以眼睜睜看著敵人血染面前。
靈十六趕忙拉弓,對準結界,一下、兩下……卻不論如何都破不了這個死界。
最終,她將目標放在了九方宿身上。
也許,九方宿就是以為自己會心慈手軟,才放心將自己留在結界之外的吧。
可他在人間時早已領會過自己的箭術,若真心想殺死一個人,她的箭,勢必正中靶心。
他賭的,難不成是自己的真心嗎?
可面對此番情境,她的真心,早就被那幫人的鮮血蒙蔽了。
靈十六再次拉起弓,朝著他的肩膀就是一箭。
而九方宿似乎早能預料到她心中所想一樣的,只輕輕抬手,便讓箭在空中斷為了兩半。
靈十六知道他正看著她,可她卻不知他正以什麼心緒看著她。是後悔救了自己嗎?還是痛恨自己的無情無義,對他真下得去手?
也許兩者都有吧。
可是她此時已經收不了手了,靈十六不能對結界裡的人見死不救。
靈十六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九方宿發出根本沒有命中可能的箭,她的手指已被箭弦磨得透出了血,可她卻絲毫不覺得痛。
「九方宿,就當我求你,收手吧。」
她知道,她猜測,興許九方宿能讀到他的心。
突然,眼前的結界從頂部開始向下裂開,最終整個結界消失不見,裡面的人終於能喘出口氣。
靈十六的心一震,她還以為自己的呼告最終讓他心軟了,可當她來到地面,才發現朝黎為破結界而心力交瘁,此時已快倒下了。
她趕忙上前扶住了朝黎,用靈力為他護住心脈。
「放心,援兵就快到了。」
朝黎的語氣輕得出奇,想必是為了破這個結界,耗費了大量靈力,已不知去了多少年的修為。
靈十六此時也沒有多問他們是怎麼得到消息的,只是不敢懈怠地,持續為他灌輸靈力。
待朝黎緩過來一些後,他連忙止住靈十六的手,對她說:「十六,援兵馬上就會到,且不必管我,保存實力,去看看靈姻他們的狀況。」
「可是……」
靈十六還在擔心著他的身體,他卻已強撐著站了起來,嘴唇有些發白,卻依舊安慰她道:「有了你的靈力支持,我已經好了許多。快去吧。」
靈十六又看向他後方的狀況,同樣是不容樂觀,於是便囑咐他在一旁休息,自己便提劍上前陷入廝殺了。
待她走後,朝黎便自己用功修養起來。只因他知道,他承載的,不知是自己一個人的性命。
「十六!」靈姻見她朝自己奔來,便立馬問她的狀況,「方才沒見你,還以為你出事了。」
靈十六趕忙搖搖頭,說:「朝黎神君幫我們破了結界,援兵正在路上,我們只要稍微堅持一會就好。」
「朝黎?他怎麼來了?」
靈姻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靈十六卻勸她說:「四姐,先不用管這麼多,應付局面為重。」
說著,靈十六便前去幫那些受傷的靈衛應付魔將,又讓靈若禮帶著傷兵先退往後方。
此時她再看向冬留宮時,那兒已不見九方宿的蹤跡。
「快看,援兵來了!」
靈十六聞聲往後方看去,只見靈七又率領著一些人馬趕來,她馬上又陷入了作戰狀態。
然而,她卻見浮娑和仇野二人退步至冬留宮門前,二人商量著好似正布下什麼陣法。
心一凜然,靈十六立馬朝後方喊道:「退兵!小心陣法!」
她立馬協助正在應戰的靈衛們肅清戰敵,隨後和他們一同退至密林之口。
果不其然,那些魔將們也在此時退回了冬留宮,只留地上眾多的遺骸,在陣法之下,突然間化為一攤血水。
「想來九方宿也不想應戰了,只想儘快結束此局。」
靈七在一旁說道。
「既然如此,今日大家都傷得不輕,暫且先回青丘修整幾日,改日再戰。」靈十六在一旁提議道。
如此,傷者便在護衛下安全回到了青丘。只是一路上,靈十六都未見朝黎的蹤跡。
本以為他先回去了一步,可後來當靈十六問起時,卻是無一人見到過他。
難不成,朝黎不慎被九方宿俘虜了?
這個想法在以後的日子裡逐漸得到證實,直到有一日青丘傳來消息,說是九方宿派人前來傳話,若想朝黎安然回到青丘,就拿神女作為交換。
消息一出,眾人都持反對的意見,都不願靈十六以身涉險。
「誰說這不會又是九方宿的詭計呢?神女只身前去,換不回神君另說,更怕自己陷入險境,又由誰能救?」
儘管沒人同意靈十六前去,可她卻覺得自己非去不可。
「各位長老也見識了我能將靈七他們安全帶回青丘,這次請也予我信任,十六定會將神君從魔界帶回來。」
聯想到此前在青丘聽到的傳言,九方宿會以她作為條件,成和長老也不禁懷疑起她與九方宿的關係來。
如若他們真有感情,想必,九方宿也是不敢動她。
在幾番思索下,他們終於還是拗不過靈十六的秉持己見。畢竟,一個行事穩重的,常伴神尊身側的神君,和一個初出茅廬的神女,誰的存在影響更大,似乎瞭然於心。
這次,大家似乎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
因著方便修養,靈十六便喊靈姻在自己的涎玥宮中修養,也不必勞煩再跑回杉橋一趟。
推開門時,她只見靈姻在一旁黯然神傷。
靈十六從未見她為誰如此傷心難過,如今,竟是為了朝黎神君嗎?
「十六,若非九方宿指明了拿你做交換,我本是該去的那一位。」
「四姐,為什麼這麼說?」靈十六不解道。
「我與朝黎,曾有過一段不解之緣,不過只是陳年舊事,如今也不好再提起。只是朝黎如今陷入這番境地,我仍不知如何應對。」
說著,靈姻的聲音竟有些哽咽起來。
靈十六趕忙上前安慰她,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說:「四姐,你不必擔心。以前都是你替我操勞,如今,換我為你做些事吧。我一定會將他帶回你身邊的。」
她想,若九方宿能拿自己做條件,想必是有所求。既有所求,就能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