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十六的眼睛在聽到這句話後瞪得渾圓,她一臉不可置信地又重複了一遍,就連語氣也是顫抖的:「你說,讓他修煉魔道?」
「若你願意以此稱呼,那也隨你。」
九方宿滿是不屑,上前用手指挑開了她的劍,幾步就走到了朝黎身邊。
「瘴氣正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魔氣已占據了他身體的絕大部分。此時若再以他以往修煉術法進行彌補,作用微乎其微。除非讓他修習與這瘴氣同一性質的無虛道,否則——」
說著,九方宿便舉起了他的手,靈十六趕忙上前制止住他,「先別,儘管我想救他,但——」
看著眼前正痛苦掙扎的男子,她實在沒法替他做決定。
「我想親口問他的意見。」
九方宿輕嗤一聲,將他的手給放了下來,轉而對靈十六說:「他都快氣絕了,你卻還在替他考慮。在你們的心裡,原來性命比派別重要。」
他實在不理解上界之人的想法。難不成這世間非黑即白?
可明明還有比這更容易的兩全選擇,不僅能救回朝黎的命,還能讓他的修為大增。
到時候等他醒來,去哪都是隨他所願。換做別人,九方宿還不願教呢。
「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等他殞命吧。」
說罷,九方宿便想出門,卻被靈十六一手拉住了手腕,只聽她的語氣裡帶著幾分乞求,說著:「再等等。」
她這般銳氣逐漸被削減的模樣,似乎深得九方宿的心。
只見他微微勾了勾嘴角,緩緩將自己的手從她那掙脫開來,「好,那可還需本尊等你不成?」
靈十六搖搖頭,「不必,現在就可以開始。」
「甚好。」
隨後,九方宿便領著她去了龍息瀑,那個她在冬留宮裡最為熟悉的地方。
靈十六就這樣一步步跟在他的後面,望著九方宿高大的背影,她第一次有種即將踏入深淵的感覺。
她甚至不知,自己能否從這裡活著出來。
倘若這龍息瀑不在冬留宮裡,想必是令外人無比羨慕的一個修煉之所。
四周完全與外界隔絕,沒有準許,那結界也是不通人的。偌大的瀑壁懸崖,連同冬留宮一起深深嵌入了高山,實為易守難攻之寶地。
「我會死嗎?」
靈十六竟天真地問出了這句話。與其說她想問自己會不會死,不如說她真正想問的,是九方宿會不會讓自己死。
聽到這句話時,九方宿也是故作頓了頓步子,特意拉長了語氣,說:「放心,本尊不會讓你這麼快死。」
靈十六還以為自己能鬆口氣,原來還是逃不過被他圈入掌心的命運。
另外九方宿又補了一句,「畢竟,你還要去照料那位神君。」
靈十六暗暗瞟了他一眼,不知心底在罵他些什麼東西。
可又轉念一想,糟糕……他能讀懂自己的心思。
如此,她也是極力抑制住自己腦海里的衝動,只管不開口,心平氣和。
「帝尊大人想要我做什麼?」
「把衣服脫了。」
什麼?!……
話音剛落,靈十六就見九方宿在自己面前自顧自地脫起衣服來,他還特地正面對著她,純心是想讓她難堪!
靈十六趕忙伸手喊停,另只手順勢捂上了眼睛,氣息有些不穩,說:「這……這算什麼?」
九方宿見她這番模樣,心明顯跳了一下,嘴上卻說:「放心,本尊對你沒興趣。你卻見本尊害羞,難不成是想同本尊——」
他話說到一半,靈十六就強忍著蔓延至耳根的羞澀,放下手,轉而直勾勾地盯著九方宿。
「放心,我也對帝尊大人不感興趣。我只是奇怪,哪個術法還要……」靈十六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那個詞的,「還要赤身果體……」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越來越弱。那四個字說完後,她心裡連忙扇了自己兩巴掌,何必呢?
九方宿隨手將衣裳丟在一邊,隨後便緩緩朝她走來,靈十六幾乎能感受到一股炙熱氣息撲面而來,不禁令她面色潮紅,可明明隔了那麼遠……
「這個術法,本尊只傳男不傳女。除非,你想——」
「我不想!」靈十六趕忙捂住自己的身子,驚恐說道。
九方宿無奈地背過身去,說:「那你便自己脫。」
靈十六簡直覺得自己的臉都要被丟盡了,她甚至覺得這是九方宿為報復自己而早謀劃長久的一場計謀。
泉水中,二人面對而坐。九方宿執起她的手,才進行術法的第一步。
九方宿睜著眼睛,靈十六則因羞赧而緊緊閉著眼。而他心底有些慶幸,這樣一來,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她了。
「你是不是喜歡朝黎?」九方宿突然發問道。
「關你何事?」
他有些不悅,握著她的手變得用力起來,似乎弄疼了她,逼得她不得不給出個答案。
「是啊!我喜歡。」
九方宿暗暗鬆了鬆手,儘管他能從她的內心中得知她的真實想法,儘管他知道靈十六不喜歡他,一切都只是出於友伴情誼。
儘管如此,他卻還是感喟於二人的關係竟淪落至此番境地。
他知道她的心,卻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心。
靈十六察覺到他暗暗鬆動的雙手,心竟也在一時冷落了下來。
她不知道九方宿到底在做什麼,她知道的,只是每每與他同修時,自己體內的邪神之力就會變得無比明顯,仿佛要突破她這副軀殼,去尋找一個更能承受這份力量的存在。
她同樣不知道的,是九方宿也同樣緊閉著雙眼,他的眉頭緊緊蹙著,眉間那抹好看的蓮花印記在此時愈發明顯、深刻。
他似乎也在忍受某種極強力量的驅入。
有時,靈十六的身子就跟受了寒凍一樣,直顫著停不下來,嘴裡一直重複著:「冷,我冷……」
而每每這個時候,九方宿都會不顧一切地擁她入懷,他撫過她的每一寸髮絲,順著它摸索到耳鬢,卻又極力抑制住自己,怕自己會衝動做下一步。
儘管靈十六是不願和他接觸的,但這時候的她卻好像卸掉了一切鋒芒,就只是個渴望尋求溫暖的存在罷了。
她也緊緊地回抱住他,感受著他身上的每一寸溫暖。
她的手指駐留在他的肌膚上,熟悉了每一道紋路。
有時靈十六會感受到他突然猛地一顫,害怕是自己的緣故,她又會小心掙脫開他。
可九方宿似乎不想她這麼做,轉而將她抱得更加用力。
就這樣來來回回不知過了多久,一日,靈十六終於有些熬不住了,她提議先去看看朝黎的動靜,以為九方宿又會冷嘲熱諷一番,不想他卻直接同意了。
看向他時,靈十六總覺得他在笑。
在笑些什麼呢?靈十六自也無心探求。
只是該說不說,這幾日下來,靈十六不僅沒覺得自己要死了,反而覺得身體異常清透,就好像排除了一切毒素一樣。
果然,只有過程是最辛苦的。
「若他醒了,你得趁早徵求他的意見。幾日下來他都沒有得到照料,恐怕再不做決定,時日不多。」
聽九方宿這麼一說,靈十六便加快了自己的腳步,連忙上前查看朝黎的情況。
然而,她一踏進門,就看見了朝黎不知何時墜下了床,在地上捂著胸口猛烈地嗆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