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4章 器種苗床(二十四)
執著並不代表愚笨,更何況這種連名字都不記得,依舊自信滿滿可以找到妻子的意識流選手。
對這樣的角色,誠實很重要。
前面知人善任一詞,可絕不止說說而已。
是以在和浪客短暫接觸,把目標引向拉尼娜,讓他化為任務工具人的同時,付前甚至完全沒有掩飾利用的意思。
而事實證明,效果相當理想。
本來就已經不具備太多邏輯思維活動的浪客騎士,在直覺地感受到這份坦誠後,天平終於往合作共贏一側傾斜。
此刻甚至把帽子都摘下來,想來就是一種態度的表現。
而付前也終於得見其全貌。
確實有那麼一點兒抽象感,並不是指長相,而是某種氣場上的非人。
雖然看上去還是很性急。
「所以你有任何概念,去哪裡可以找到她嗎?」
摘下兜帽同時,浪客已經是直接問道。
「第一在這裡就可以找到她,第二這地方面積並不大,外面是一片凍住的海,第三她應該正處於某種巧妙的隱藏里。」
付前對此又怎麼會不滿,下一刻乾脆利落地配合。
「然後目前為止我並沒有線索,需要你來感受可能的聯繫,利用你對女人味道的敏感。」
坦承自己沒有收穫的同時,付前同樣給出了建議。
「我懂了。」
浪客騎士認真聽完,竟真的沒有多說什麼。
……
身為騎士,不管怎麼說浪客跟室女拉尼娜之間的關係,應該比自己要親密得多。
所以有什麼東西,比這份天賦再加上他的執著之心,更值得借用的呢。
而且這是毫無疑問的陽謀。
並沒有欺騙,甚至無需去誤導,只要把情況直接擺到面前就好。
你要找你的妻子,而現在這個地方還算活著的女性,除了剛才被你排除的那個,很可能就只有藏著的某人了。
我的動機確實曖昧不明,但你大概率不是我的對手,沒法先除後患,剩下怎麼做你自己選好了。
看上去浪客騎士確實很快做出了選擇。
甚至沒有再往外多走一步,下一刻他緩緩抬手,前面一閃即逝的死爪再次出現,按在了因為摘下兜帽露出來的頭上。
外加同一時間閉上了眼睛,像極了大腦進入超頻狀態的思想者。
咔——
只是這個超頻方式好像偏物理了些。
姿勢保持了不過兩秒,一聲脆響間,浪客整個腦袋已經直接被死爪捏碎,甚至有液體飛濺出來。
果然不是那麼容易殺。
靜靜站在一旁未作打擾,目睹這樣一幕,乃至對比自身的變化,付前一時讚嘆。
浪客的「屍體」並沒有倒下,恰恰相反,跟前面差點兒被自己碾碎的身體一樣,即便是腦袋這樣的要害,也正在快速癒合。
與此同時,傳導到四周的扭曲狂暴瞬間再次濃郁,包括自己身上也是。
很明顯這份苦痛,再次被輻射出來。
甚至作為同樣掌握一定輻射技巧的選手,付前隱隱能感覺到,除了強度比前面更誇張,還有一個變化是影響範圍在急速擴張。
並不是很確定浪客這麼做,是否需要花太多額外的力氣,但對於其目的,付前卻是不難猜到——以這種方式跟這個地方的每一處,建立更進一步的聯繫。
進而最高效的,去找到那個並沒有太大概率是他妻子的女人。
只是這麼做的話,浪客自身承擔的壓力有多沉重不好說,這個監牢里的負面場地效果,無疑再加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還是第三騎士都沒犧牲的情況下。
咔嚓——
幾個呼吸間,浪客的腦袋幾乎已經完全癒合。
而他給人的感覺,氣息上似乎終於是稍有衰敗,乃至那一刻身體有幾分顫慄。
對此浪客的反應是,短暫地睜開了一下眼後,再次死爪加力。
又是一聲脆響,第二波衝擊激盪而出。
……
果然執著。
面對這種高強度的腦力活動,付前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動作去打擾,甚至連讚嘆也只是心中響起。
看得出來,這位與深淵有關的騎士,尋覓妻子的執念相當強烈。
連自身在哪兒都沒太搞清楚,甚至幾乎明牌被利用,嘗試也大概率不會真有結果,種種負面迭加的情況下,這種自殺式努力依舊做得毫不猶豫。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小小的觀察收穫,那就是苦痛輻射的能力,似乎到底是有極限的。
他還是做不到婪蟲阿尾那種程度,可以對所有傷害甘之如飴,怎麼都不會死。
有理由相信只要傷害夠誇張,超出某個限度後浪客還是會倒下。
當然相比之下的好處是,倒下的過程里,殺掉他的人大概率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第二次癒合的速度倒是並沒有減慢,很快腦袋再次完好。
而在付前期待的注視里,這一次睜開眼的浪客,終於是轉頭看了過來。
「你騙我——根本就沒有第二個女人!」
只可惜他的語氣很不好,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已經是帶著極度憎恨。
「死。」
……
形勢突然反轉,大好統一戰線一朝崩潰,變化不可謂不突然。
而甚至還沒結束。
伴隨著浪客口中吐出的最後一詞,付前瞬間感覺身體強行發生了某種轉變。
不至於真死,甚至身體也沒有飛速失去生機,但是前面那種傷口消失後體內發生的特殊累積,幾乎是跳躍式地前進了一截。
某種剛剛排解的親切感突飛猛進,仿佛下一刻邁出一步,就可以再次觸摸曾經造訪過的深淵。
「門。」
而浪客的話甚至還沒說完,沒有給付前再疏導的時間,下一刻他已經是搶先邁上一步,口中繼續發聲。
伴隨著這樣一句,在付前的感知里,周圍一切更加充斥著混亂狂暴,連腳下石頭似乎都變得焦黑軟糯。
仿佛深淵入口打開,無盡墮落盡在眼前。
只需一步,即可故地重遊,但還能不能回來就不好說了。
甚至不邁出這一步,自身也在陷落,付前似乎已經再次看到,一雙盯著自己的青蛙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