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王擔寶接著說:「若干年後,汪琴嫁了個憨子,日子就那麼不咸不淡地過著。當初就心高氣傲的汪小芸卻是個挑剔的主。在偷看日記那件事後,小芸就跟人家講,汪琴仗著有個女人身子,配個好點的男人就成了,她汪小芸是不會看上朱雨深之類的人的。她要找就找各方麵條件都好的人。你別說,這樣的人真就給她找著了。要不是她被查出有病,保證她這一輩子過得很爽。
她十八九歲就在縣城那邊廠里上班,打拼了起來。她用自個兒掙的錢把自己包裝了一番。結果,竟然有一個當官的人家的公子看上了她。那小子據說長得也帥,又有前途,追他的女子一老把。但他偏偏喜歡小芸那高傲的氣質。他們處了幾年子對象。籌備婚禮時,小芸身體出現了異樣,去大醫院一查,竟然是白血病!剛開始,她那對象還承諾幫她籌錢治病。但是後來,有別的女人給他投懷送抱,加之他家裡人嘰嘰歪歪,他就心一橫,不管小芸的事了。
小芸這病可不是花一兩個錢就能治好的。她自個家裡還有個弟弟,當然不會在她身上花大把的錢。她父母放出話去,說誰家要是有本事給小芸治病,小芸就是他們家的人了。咱們這一帶,你也是知道的,還是窮人多,一般人家是有心無力啊。富人家嘛,就像她那當官的對像家,是有錢,但又憑啥往她身上砸呢?有錢的人家的公子,有一老把好女人要往他身上糗呢。再說,小芸也跟她那對象處了幾年,名譽也壞了啊,這事算是毀了。
小芸的父母也急啊,他們已沒有辦法可想,就三番五次到他那對象家裡奔。說是鬧啊,耍賴啊,什麼的都成,就是想要點錢回來。他們說那是在要小芸的青春損失費。但是你可能想不到,那男人家做的很絕,那男人以閃電的方式娶了一個警官的女兒。儘管那女子丑,體形又沒樣子,但這樣一來,兩家也算是強強聯合了。那婚禮辦得也是鋪張的不得了。有警官家幫著,小芸家就不敢去鬧了。
那醜女的一個親戚恰好在小芸她們村上。那婦女吃喜酒回來,就衝到小芸家大肆吹噓那場婚禮。最後她嘆氣說,小芸沒這福了,可憐啊!小芸的父母一聽這話,邊哭邊罵,她們想到小芸真沒辦法了。
在那婦女說話的當時,小芸一直沒作聲,她只是靜靜聽著。聽完後,她的目光呆了,傻愣了幾天。原來,那場講究的婚禮,就是她和那男人處對象時設計的。什麼穿婚紗,走紅地毯嘍,做個拱門從中過嘍,多人向新人灑鮮花嘍,等等。婚後,再雙飛去雲南麗江爬玉龍雪山。計劃一切照舊,只不過女主角已經不是她了。她想哭,就是沒有眼淚。之後,一連多少天,她不講話,吃的也很少。家裡人給她嚇著了。
這件事給小芸造成了不小的刺激。她媽沒法子了,想到喊以前的好朋友、閨蜜什麼的,來安慰她。你還別說,她媽如果不叫,這些人還真不會去。大家都很忙呢。再說,大夥也不大願去一個非親屬的人家花錢看望什麼的。
經她媽一發動,結果還是去了三個女的、兩個男的,都是小芸以前的同窗好友,這女人中就有汪琴。
講起來,這事也真是特媽的巧奪天工。汪琴去小芸家時,正好從我們村上過,她遇著我了。她把情況說一說,就叫我跟她一塊去。她給出的理由是我喜歡過小芸。喜歡不喜歡先別說,好歹同學一場,我就和她一道去了唄。但真沒想到,這一去,就改變了我的人生。」
「這樣一來,就去了三個男性。除了我之外,那兩個男同學都早早結過婚了。大家買了點水果什麼的,十分做作地講了一大籮筐寬慰人的話。有人還拼命擠了點眼淚出來。果然,見老朋友們來了,小芸當天的情緒好了不少。她跟咱們有說有笑的,問了我們幾個人現在的情況。吃過中飯後,幾個人都要回去了,因為各自的家裡還有事。
小芸跟我說,她還有話要單獨跟我講,叫我下午再陪陪她。這話一出,我特媽的當時真有點受寵若驚了。小芸可是個美女啊,當時的狀態也沒有什麼明顯的不對頭,我很興奮地答應了她。
下午時,就咱們倆個在房間,小芸開門見山地問我,現在還喜歡她嗎?雖然她跟人家處過對象,又有病在身,但是她這麼一發問,我還是被快感沖得頭昏昏的。她那白皙的肉身,那可愛又可憐的面容,讓我把她一切的不好都忘記了。我便忙不迭地點頭。之後,坐在床上的她向我這邊挪了挪。她說,以前我愛摸她的肩膀,但每摸一次都要給她罵半天。現在她的肩就在這,隨便我怎麼摸。
結果我卻愣在那裡什麼都沒動。她濕著眼睛說,如果我還喜歡她,就娶她過門吧。她那前男友的做法讓她傷透了心。如今,她很想做新娘,希望我給她舉辦一場像點樣子的婚禮。她還說,她自個兒還有一點存款,也將全部貼進去。
聽她這麼說,我當時還有什麼說的?當場就表態:願火速跟她結婚!讓她風光一次,不是男人應盡的義務嗎?這還有啥好說的?隨後,我說出了自個兒的存款情況。關於家庭背景,她說她已經了解過了,只有像我這樣的人娶她,才不會遇到多大的阻力。
實際上,我的心裡也打過鼓,我弄不清自己和汪小芸這麼做到底算哪一出。但是,那時間,她還是好端端在那兒,又白又美。有時,我也覺得自己撞上桃花運了,是被幸福沖昏了頭。只是,至始至終,我看到外人看咱們倆的眼神都是怪怪的。人們當我們面,是一副漠不關心的表情,轉過身去,就偷偷議論著咱們。
那場婚禮實際上並不怎麼上檔次,但是還是花了意想不到的錢。該來的親戚也都來了,吃啊、喝啊的吵翻了天。我原先是準備花點錢把我這房子粉刷一下的,但是小芸說不用全搞,只要把樓上的一個房間搞出來就行了。那是當作咱們的新房用,按她的要求添置了家具。她也說到做到,把她自個兒的錢全部拿了出來,買了這台大電視等東西,還幫我買了新衣服,結婚時穿。
結婚的那段時間小芸顯得很滿足、很幸福。熱鬧著大夥也沒有讓人發現哪裡不對頭,只是小芸的父母整個兒都在抹眼淚,這讓我感覺不是滋味,也感覺有那麼一點不對頭。我靜下心來一想,我跟小芸結婚也純粹是巧合呀,如果那天我沒碰上去探望她的汪琴,或是我堅決不隨她一塊去,就沒這回事了。但婚後小芸卻告訴我,她早就想到了我,沒準會主動來找我。
哎,我說有些事啊,是命中注定的,該應的要發生。讓人沒想到,結婚後沒過多長時間,小芸的身子就漸漸地不好了。後來,不去醫院不行了。去醫院,實際上也只是做些簡單的治療,拖一拖。咱們沒有把她那病治好的本事。儘管這樣,錢還是耗得蠻凶的。沒錢了時,咱們又從醫院回來,就在家裡躺著。那麼長一段時間,我被搞得累死累活的,打那麼多年工掙的錢也都沒了。
再說了,你也是過來人了,你知道,小芸身體一垮,我還能和她做什麼夫妻間的事?我的苦沒有人會同情。人家都說我是傻愣子,早知現在又何必當初娶人家呢?我的親屬們更大罵我是敗家子。你說我這又算是哪一出?但我好歹也是個血性漢子,既然是小芸法定的老公,是她最親的人,我就得一直陪著她走完最後一程。
後來啊,除了我,誰都不理她了。終於,年初,她撐不住了就走了。走時,她是對我笑著的,這讓我多少找到了些安慰。辦完她的葬禮,我卻一時不能適應生活了,整天瞎想心思。村上人還說我那段時間做了不少怪異的舉動,老講胡話什麼的。他們擔心我給小芸的鬼魂給纏住了。清醒過來後,我還是把那些瞎**亂講的婆子、婦女狠狠臭罵了幾頓。從那以後,人們就躲著我了。」
聽到這裡時,朱雨深已經感覺頭皮發麻了。
王擔寶的話終於戛然而止。他定睛看著外面,他那眼珠似乎凸了出來,似乎是看見了什麼怪異的東西似的。朱雨深心頭一驚,往牆邊縮了縮。
王擔寶說:「這雨終於停了啊,不過天也黑了。你看,我們講話講到現在,連晚上吃的東西還沒弄。這樣吧,米和電飯煲都在那,你來煮點飯。我騎你的車去大村子那裡弄幾個菜回來。我這腳走路不快,騎車還行。」
朱雨深點了點頭,準備煮飯。誰知王擔寶出門後又回過頭說:「兄弟,你可別往樓上去啊,我怕嚇著你了,你就在一樓活動。」說完,王擔寶跨上車,順著下坡一衝就沖了多遠。但是,他的這句話足以讓朱雨深感到害怕。眼看外面天又越來越黑,朱雨深把米杯丟下來,趕快去找燈的開關。費了一點周折,燈打開了。那個日光燈還蠻亮的,朱雨深這才感覺好一點。
他手上忙著煮飯,腦子裡卻在搜索著中學時代的有關對汪小芸的記憶。他記起來了,那時的汪小芸確實面容清秀,性格也比較矜持。想不到在她身上,最終卻機緣巧合,發生了這麼多的事。而如今,她竟然已經不在了。自己又因為機緣巧合,現正在她的婚房裡煮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