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的新家，如今是一棟紅磚綠瓦的兩層小樓，外面刷白，再外圍有圍牆圍了一大片菜地，菜地前面是一片池塘。
三人有說有笑，很快就走過了這一片菜地，然後進了屋。
光線一暗。
同時陸陽也感覺到，混身上下一下子就暖和起來。
這說明屋子裡面的爐火燒的很旺。
「二爺爺，我來給你拜年了，祝二爺爺您新年快樂，身體健康，福如東海，長命百歲。」
「二妮，也祝你新年快樂，再過幾個月，能考上一個心儀的大學。」
陸陽拎著禮物，笑呵呵的走向屋內餐桌前正在用餐的兩人。
「陸陽哥哥，新年好！」
陸妮妮見掀開門帘進屋的除了自己大哥，大嫂，還有陸陽這個同族的堂哥。
慌亂的將手裡面的碗擱在了飯桌上，然後站起來，用小手抹了抹嘴角，唯恐上面會留下剛才吃飯時沾上的米粒。
做完這些。
才有些害羞的朝陸陽打了聲招呼。
「陽伢子來了呀，快來坐吧，順便一起吃點。」
「二妮……」
老爺子見進來的是陸陽後，點了點頭，也沒問陸陽吃了嗎，直接叫陸陽過來坐，一塊吃點，然後又望向自己身邊慌慌張張站起來的孫女。
陸妮妮臉一紅。
扭頭就往廚房跑去，不用爺爺說什麼，她已經懂爺爺的意思，去幫陸陽哥哥添了一碗飯，紅著臉的端到了陸陽哥哥面前。
「陸陽哥哥你吃飯。」
陸陽也不客氣，笑眯眯的道了一聲謝，然後接過來這一碗盛的滿滿的白米飯，就著桌上的大魚大肉吃了起來。
乖乖，二妮這丫頭又二次發育了啊！
陸妮妮今年18歲，再過幾個月，等過完生日就是19了，已經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她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鄉下小土妞。
今年正在縣裡上高三的她，成績位列年級前茅。
是清華北大的種子。
當然，具體能不能考得上，也要看運氣，還有臨場發揮。
家裡這幾年變化很大，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紅火，不僅蓋上了新房子，哥哥也娶上了媳婦，而且還是一名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大學生。
還有……
爺爺臉上的笑容，也比以前多的多了，以前自從爸爸媽媽死後，爺爺就沒怎麼笑過，直到這幾年，家裡面蓋起了新房子，哥哥也娶上了媳婦，自己在高中的成績名列學校年級前茅，爺爺臉上的笑容，才又開始多了起來。
而這一切變化的源頭呢？
作為親身參與者，她太有心得體會了，因為在家，爺爺嘴裡面念叨最多的就是陸陽哥哥。
什麼村子裡面陸姓中總算出了一個牛人，不再是馬姓和殷姓這兩家說了算了，還說這小子打小就聰明，頭上有稜角，他早料到肯定有出息，不然你看，我讓你大哥跟著他，這不就把路走寬了。
「你大哥這人脾氣犟，又認死禮，出手又沒個輕重，連在部隊都待不下去，出門絕對闖禍，若沒有一個能人能鎮得住他，二妮啊，你爺爺我到死都可能不會讓你大哥出這個村子。」
「唉。」
「與其出門闖出彌天大禍，到時候被政府槍斃。」
「還不如老老實實就在這鄉下待著，終老在這個鄉下的小地方。」
以上都是爺爺喝酒的時候，迷迷糊糊所說的醉話。
但是陸妮妮都記在了心裏面。
加上大哥大嫂年前回來，也是天天念叨著陸陽哥哥，總之就是都很崇拜，好像陸陽哥哥無所不能。
以至於讓她這個已經有好長時間都沒見過這位同姓的族兄的小姑涼，心裡都不禁產生了好奇，以前那個平平無奇的陸陽哥哥，難道又長出了三頭六臂不成？
陸陽覺得自己臉上肯定有髒東西，不然旁邊的這位小堂妹，為啥時不時的就偷偷看自己？
「二妮，你應該再過幾個月，就要高考了吧，打算報考什麼大學？」
陸陽決定主動出擊。
一邊扒著碗裡的飯，一邊問起了小堂妹關於高考的事情。
「我……我還沒想好。」
杜妮妮有些害羞的低下頭，左右手放在膝上掰著自己手指。
她已經從哥哥嫂嫂處得知，嫂嫂將會被調去粵省的最南邊的，那座叫鵬城的改革開放最前沿的城市去工作，而為了和嫂嫂長期相處，不用兩地分居，哥哥也會搬去和嫂嫂一起住。
還有爺爺……
哥哥嫂嫂這次回來，就是主要想勸爺爺，也搬過去和哥哥嫂嫂一起住，方便他們小兩口就近照顧。
自己呢？
自己到底想要考去哪裡？
以前的她想要考清華，考北大，以明珠姐姐為榜樣。
可哥哥嫂嫂這次回來，卻勸她最好是考去羊城，甚至是那座新建的鵬城大學。
這樣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
而且哥哥嫂嫂，還重點的強調了，你的陸陽哥哥的事業，以後也會將重心慢慢的轉去鵬城。
因為，那裡是改革開放的最前沿，是青春的城市，是科技的城市，只有去了那裡，才能擁抱明天與未來。
杜妮妮現在很矛盾。
趁著陸陽哥哥今天來給爺爺拜年，她有好幾次都想鼓起勇氣來問問這位同族的大哥哥，有沒有什麼意見能給她。
陸陽見她又臉紅，於是取笑道：「你是沒想好，還是已經想好了，只是沒有把握能考上？」
根據小時候的理想，這妮子的目標，應該是定在清華和北大，只是清華與北大，又豈是這麼好考的？
要知道，整個范鎮，十幾萬人口，近4年以來，也就只出了一個殷明珠，即使算上整個昭縣範圍，一百多萬的人口大縣，這4年以來能考上清華北大的合計起來，恐怕也是兩隻手10個手指頭能數的完。
這麼一計較，概率有多低，就不用多說了吧？
可陸妮妮卻不服，尤其是不想被眼前的這位大哥哥看輕。
於是嘟起嘴來：「才不是呢。」
只是這聲音輕的可能連蚊子都聽不著。
大軍在旁邊大笑道：「陽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這妹子可是天才，她肯定也能考上北大，你信不信？」
因為殷明珠考上的就是北大，所以北大這兩個字在上槐村特別有名，只要是個村民，家裡面有正在上學的小孩，都會叨叨幾句，用這兩個字來鼓勵對方，讓他們以這兩個字的大學為目標。
曉曉揪了揪大陸腰間的贅肉。
提醒自己丈夫。
之前是說好了的，勸小姑子考去羊城，或者鵬城。
大軍立馬齜牙咧嘴，不過他這個人皮糙肉粗，被媳婦揪一揪，其實也不怎麼疼。
陸陽也哈哈大笑道：「失敬失敬，原來二妮你成績居然這麼好，那哥哥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說完又話鋒一轉：「不過說來說去，咱也不用太給自己壓力，考上清華北大固然最好，但即使考不上，也沒關係，其實還有很多大學它裡面的專業也不錯，二妮妹妹，你到時候可要好好挑一挑。」
為了避免給對方太多壓力，陸陽額外又多說了這些話。
「嗯。」
陸妮妮重重點了點頭。
她覺得陸陽哥哥果然是有大本事的人家，說話賊好聽，這些話簡直說到他心坎里了，不像哥哥，說話太直了，八字還沒一撇呢，就這麼篤定自己能考上清華北大，要是沒考上，豈不是太丟臉了？
酒過三巡。
繞過剛才的話題，老爺子開始問起陸陽他老丈人家的事情。
「你小子不錯，沒跟你老丈人鬧是正確的，不然肯定會有村裡的人等著看你的笑話，不過你也有一點沒做好，你其實更應該在你老丈人家把午飯吃完了，你再過來我這邊，給我老頭子拜年也不遲。」
陸陽苦笑。
自己老丈人和丈母娘離婚，村子裡面果然有人在等著瞧熱鬧，恐怕這個時候。飯都已經盛好了，都在往他老丈人家的方向張望，就等著他們大聲爭吵的聲音下飯。
「二爺爺，我這個老丈人想要個自己的兒子已經想的有些入魔了，加上他現在又不缺錢，怕是以後還會有波折，我可不想以後再給他擦屁股，所以還是儘早跟他劃清界限的好。」
「你有主意就行。」
老爺子喝著小酒，似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不對呀，陽子，你老丈人現在不是已經有兒子了嗎？乖乖，都一大把年紀了，難道還嫌一個崽不夠，再想多生幾個不成？」
大軍突然插嘴。
做出一副誇張的表情，他覺得肯定是這樣，自己這好兄弟的老丈人，還真是貪得無厭啊，都一大把年紀了，有一個崽了還不滿足，還想再多生幾個崽，說不定除了娶進來的這個，外面恐怕還有其他的小三，要是自己是陸陽兄弟，也肯定不會答應再替老丈人擦屁股。
陸陽兄弟做的對。
「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這裡沒你的事。」
老爺子卻嫌他多嘴。
又一臉慈祥的看著陸陽道：「那你這趟回來，還有其他的打算嗎？」
陸陽沉呤些許後，看著這位老爺子道：「我已經決定全家都搬去市里先去住幾年，這邊以後可能會很少再回來，二爺爺，您年紀也大了，軍子還有曉曉小兩口又都有工作，又經常不在家，現在連二妞也要馬上上大學了，你要不，就同意他們小兩口，搬去鵬城和他們一起住吧？」
他本來沒想做這個說客。
但是來都來了，加上今天看起來，二爺爺的狀態確實比前些年又差了很多，想到上輩子二爺爺好像就是90年代末沒的，距離現在也沒多少個年頭了，要是這次不跟著大軍他們小兩口一起去鵬城，未來大軍這小子肯定會後悔的，沒有把他爺爺儘早接過去享福。
老爺子放下碗筷，給自己點了一根年前親孫子給自己孝敬的香菸。
劃燃火柴後。
透過燃燒的火苗，一張老臉陷入沉思。
他滋上幾口，又吐出一口濃煙，才終於目光炯炯的看向對面的陸陽：「軍兒他們兩口子，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市里？」
果然還是故土難離。
他的身體他自己知道，要想活著看到自己的曾孫出世，還能抱抱，享幾年天倫之樂，恐怕唯有他這孫子兩口子去哪，自己就跟到哪，才有這個可能，有一點渺小的機會。
不然說不定自己哪天就倒下了，然後死不瞑目。
陸陽苦笑道：「二爺爺，我實話實說，他們小兩口要是想跟我去市里，其實也可以，我在市里也有一家製衣廠，還有一家電子廠，它們也都需要人才來管理。
不過未來的產業重心，肯定是一步一步向大城市轉移的，而人才也都是按年遞增往大城市集中，在大城市裡面工作，肯定是要比在小城市裡面工作，今後更有前途。
我也不瞞您老，自己其實也在市里待不了幾年，今後還是要搬去大城市去定居的，而軍子他們兩口子，現在若是跟我一起去市里，我確實可以給他們都安排一個不錯的工作，但是幾年後……」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一個蘿蔔一個坑。
曉曉要是現在放棄去鵬城新電子廠任職高管，作為一名開荒的元老，
那就只能被陸陽安排到市裡的電子廠去任職。
當然，職位也不會太低。
但是前途就未定了。
老爺子抽完一根煙，掐滅掉冒著紅光的菸頭，把菸頭往地上一丟，斬釘截鐵道：「行了，我知道了。」
眾人呼吸一停，都目光炯炯的看向他。
尤其是大軍兩口子，其中的曉曉，更是雙手插在兜裡面都緊張的有些發抖了。
她太想要鵬城的這份工作了。
這是一個能證明自己的機會。
可是，若是老公的爺爺不同意，她也不會強求，老人家實在太不容易了。
老人家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然後笑著道：「怎麼都這麼緊張幹什麼？擔心我是個老頑固嗎？行了，我同意了，就去鵬城，我這把老骨頭也去見見所謂的花花世界，瞧瞧這資本主義盛行的地方，到底是個怎麼樣亂花迷人眼。」
「來，喝酒，都舉杯吧，陪我老頭子喝一杯。」
都說故土難離，但是為了自己的親孫子親孫媳婦的前途。
這位老人還是下定了決心，哪怕刀山火海，也要去闖一闖，再難，難道還有當年，殺鬼子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