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2章 機會
「我與兩位姐姐不同，慣是個無禮莽撞的。」方紫嵐微微一笑，「更何況，我無須對夫人有問必答。」
傅夫人面色愈寒，「那世子夫人該知道，我也無須對你有問必答。」
「傅夫人，我希望你搞清楚，如今是你有求於我。」方紫嵐斂了笑，「我之前所言，要整個傅家上下去死，從不是一句玩笑話。」
「我人微言輕，說不動衛昴大人，也不是一句玩笑話。」傅夫人沉聲道：「這個答案，世子夫人滿意了嗎？」
「滿意。」方紫嵐站起身，「有傅夫人這句話，我便不必看誰的面子，只管動手便是了。」
她說罷轉身便要走，身後傳來傅夫人的聲音，「那我拭目以待，只盼世子夫人莫要讓我失望才好。」
方紫嵐停下腳步，卻並未回頭。若要與傅夫人比狠，她便該逕自走出這道門。
可不知為何，心裡有一道聲音叫囂著，不能就這麼離開，至少要把背後的隱情弄清楚。
「傅夫人此言，有幾分真心？」方紫嵐聽到自己的聲音，她終究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這天下間不會有人比她更適合比狠，但此時此刻，她能感覺到，傅夫人並非在與她比狠，而只是陳述事實。
若是在傅夫人心中，傅家上下的生死毫不相干，那她今日這步棋，便算是白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方紫嵐聽到身後傳來傅夫人的聲音，「世子夫人覺得，我此言有幾分真心？」
方紫嵐回過頭，定定地看著傅夫人，仿佛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然而她的神情好似無波古井，只有沉寂。
「至少五分。」方紫嵐的聲音沒什麼猶豫，傅夫人沒有答話，站起身走了過來，然後抬手打開了房門。
「世子夫人請看。」傅夫人說著，輕輕抬了抬下巴，示意方紫嵐看向一側的那間廂房。
方紫嵐看了過去，聽傅夫人道：「傅家的小公子，便住在那裡。年前我嫌芬兒不會照顧，便把那孩子要了過來。」
她頓了頓，「那孩子不過兩歲，尚未見過世道險惡，若是就此隨傅家一起去了，也不是什麼壞事。」
方紫嵐愣了愣，隨即猛地看向傅夫人，「傅家的小公子，也是夫人的孫子……」
「名義上的罷了。」傅夫人打斷了方紫嵐的話，「我無兒無女，又遠離故土，孤身一人在這深宅大院中，實在沒什麼意思。」
方紫嵐抿了抿唇，不待開口，就聽傅夫人道：「現下，世子夫人覺得，有幾分真心？」
「五分。」方紫嵐仍沒什麼猶豫，「倘若夫人當真如自己所言這般涼薄，為何適才提起歐陽衛氏之時，卻紅了眼？」
聞言傅夫人兀自笑出了聲，好一會兒才哽咽道：「我是替姐姐覺得不值。」
她說著仰頭望天，像是囈語般喃喃道：「姐姐，你看到了嗎？害你豁出性命的人，最終落得個什麼下場？報應……都是報應……」 馬車停在了一處無名宅院之前，劉先生去扣了門，裡面走出了兩名凶神惡煞的壯漢，手拿黑布不由分說地就要套在方紫嵐和阿宛頭上。
一旁劉先生自覺地將黑布套在了頭上，方紫嵐拉著阿宛後退了一步，「且慢，蒙眼便是，為何要將這黑布套在頭上？」
她說著頗為嫌惡地撇了撇嘴，「弄亂了我的妝容頭髮不說，而且……」
「廢話這麼多，老實點！」其中一壯漢不耐地打斷了方紫嵐的話，上前一步，然而還未碰到她的衣袖，就被她奪過了手中黑布，「我自己來。」
她的動作太快，饒是這倆見慣了江湖中人的壯漢，都是一愣，眼睜睜地看著她輕車熟路地為阿宛蒙上了雙眼，之後從呆在原地的另一壯漢手中拿過了黑布，自顧自地蒙在了臉上。
「帶路吧。」方紫嵐一手拿劍，一手緊緊握著阿宛的手，語調身形皆是無比從容。
兩壯漢回過了神，一人扯過劉先生，而另一人不待扯過方紫嵐，就聽她道：「我可以自己走，閣下帶路便是。」
原要扯方紫嵐的壯漢嗤之以鼻，不少自視甚高的江湖人都這麼說，最後不還是絆在上山的台階上，摔得鼻青臉腫？不過這女子方才搶黑布那一手確實厲害……
「還不走？」方紫嵐踏出兩步，手中梅劍不偏不倚，戳了戳那壯漢的心口，令他變了神色，怒道：「走就走，著什麼急！」
「誤了時辰，怕是就走不了了。」方紫嵐話中有話，兩壯漢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神色。
雖然飛凌山傳下來的拜山頭規矩人盡皆知，但蒙眼、時辰等各中細節沒什麼人知道，這女子到底什麼來頭？
方紫嵐懶得理會旁人的小心思，心無旁騖地走在進山的路上。天色漸晚，山中寒意尤甚，她披了斗篷也有些不適應，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我們這是進山了？」阿宛聽到身旁響動，小聲問了一句，卻聽壯漢斥道：「閉嘴，沒讓你說話……」
「閣下狐假虎威，真是好不威風。」方紫嵐話音未落，人已穩穩地立在了陡峭的台階上，阿宛在她的攙扶下，也站在了台階上。
倒是跟在後面的劉先生，在壯漢的拉扯下踉踉蹌蹌，險些摔一跤。
「你……」不知方紫嵐底細，兩壯漢都是敢怒不敢言，加之一路上未曾提點，她仍一步一步毫無差錯，半個趔趄都沒有，心中自是對她多了分畏懼。
感覺到兩壯漢偃旗息鼓，方紫嵐轉向阿宛道：「是，我們進山了。你再堅持一會兒，就快到了。」
「你怎麼知道……」壯漢甫一開口，就被另一壯漢的咳嗽聲蓋過了，「快些走！」
方紫嵐冷哼一聲，拉著阿宛快走幾步，不多時便感覺到周圍溫度變高了，眼前也有了模糊的光影，比之前亮堂了許多。
這一刻，她知道，她們到了。
站定之後，方紫嵐便自行取了蒙眼黑布，然而還未等黑布落下，就聽有人厲聲道：「好沒規矩的女人，速速報上名來！」
「紫秀。」黑布落下的剎那，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