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公府,李紈的院落里。
一中年婦人沿著遊廊而行,來到屋門處便直接掀簾而入,凝眸看著那正坐在靠著窗戶的一張炕几上,手裡正自拿著繡花針織繡的麗人,輕聲問道:「紈兒,你這是在繡什麼。」
李紈輕抬螓首,瑩潤的美眸看了一眼中年婦人,輕聲回道:「李嬸娘,我這不是打算繡幾件衣裳,下回得閒給蘭哥兒送去。」
這位李嬸娘,便是李紈娘家之人,前兒個便過來探望於她,如今在榮國公府里暫住。
李嬸娘聞言心下會意,落座在一側的錦墩上,語氣有些悵然道:「原本還想著看看蘭哥兒的,到不成想他不在府里。」
說起來,那賈蘭也是她的晚輩,原是順道過來看看,只是沒想到賈蘭這會兒居然在北靜王府里念書,倒是沒有見著。
李紈聞言,柳葉細眉下的明眸斂了斂,一時倒不好說什麼。
畢竟不光是李嬸娘見不著蘭哥兒,便是她這個做母親的也是如此。
正此時,丫鬟素雲走了進來,稟道:「奶奶、嬸娘,寶二爺過來了。」
說罷,不大一會兒,便見一身錦繡的寶玉走了進來,那如銀月般的面容現著笑意,客氣招呼道:「嫂子,李嬸娘。」
李嬸娘瞧著這面如冠玉的少年,目光微微閃動,笑著道:「紋兒和綺兒在東邊廂房裡,二爺去哪兒尋她們去吧。」
對於賈寶玉的來意,她可是心知肚明。
寶玉聞言,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而後滿臉笑意的作揖道:「嫂子、嬸娘,那我先過去了。」
他因著老爹賈政的嚴格看管,已然不復往日的逍遙自在,那嗅之如惡臭的腐文天天誦讀,煩不勝煩,又因為姊妹們都不在府中,更是整個人都沒精氣神,每日過的都是了無生趣的日子。
只是眼下不同,隨著珠大嫂嫂的嬸子來投奔,帶來了兩個堂妹,那水靈的模樣,跟蔥一般的嫩,讓寶玉好生的歡喜。
對於寶玉而言,他喜歡好看的女兒,能與兩位姐姐一起頑耍,也算是他這百般無聊生活中的的樂趣。
這不,一得空便來尋李紋和李綺兩人玩。
李紈瑩潤的美眸看著寶玉離去的背影,婉麗的玉容上浮上一抹淡淡的嫣紅,微微垂著螓首,也不多言。
按理來說,男大女防,寶玉這爺們本不該這般隨便的就與尚在閨閣的女兒單獨相處,然而李嬸娘卻不聞不問,甚至於還樂見於此。
這種行為,其實李紈心裡跟明鏡似的,估摸著是李嬸娘見寶玉尚未婚娶,與頗為喜歡與紋兒和綺兒玩耍,心中便有著自己的小心思了。
「父母之愛子,則為其計之深遠」,李紈對此並無反感之意。
李嬸娘凝眸看向李紈,心知她猜出了自己的小心思,不過卻並未放在心上,畢竟她可是李紈的娘家人,是自家人。
心中沉吟幾許,李嬸娘問道:「紈兒,紋兒與綺兒的年歲也漸長了,我也該為她們的大事操心,你在身為榮國公府的大奶奶,在府里待的日子甚久,你說這寶玉如何。」
原著中,榮國公府里花團錦簇,李嬸娘也沒什麼心思,然而眼下卻不同,瞧著那寶玉還是挺上心的,便起了心思來,若是自家女兒能嫁進國公府里,不失為良家。
李紈聞言蹙了蹙柳眉,抬眸看了一眼李嬸娘,見起眸光真摯,倒不好隱瞞,想了想,便輕聲道:「嬸娘,寶玉的性子我也清楚,他純粹就是喜歡與好看的女兒玩耍,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心思。」
說來也怪,好端端的一個爺們,竟然沒一點兒心思,著實是讓人費解。
李嬸娘聞言,心中頗為訝異,心中暗道怪不得這位寶二爺這般年歲身邊都沒有一個知冷暖的人,原是這般啊!
若是一個爺們牛嚼牡丹,定然就是個浪蕩公子,可要是對女人一點心思都沒有,又不覺的讓人以為身體有毛病。
李紈倒是沒在意李嬸娘心中的腹誹,繼續說道:「再者說了,以紋兒和綺兒的身份,老太太與二太太那兒也不會同意。」
誠然,她李家是清流人家,但李紋與李綺不過是旁支,沾不到名頭,即便寶玉不是長房襲爵的那一脈,但國公府子弟的身份,也不是她們能高攀高攀的起的。
李嬸娘聞言輕笑一聲,說道:「紈兒,我也不是個好高騖遠的,沒想著她們能做正妻,若是對方品性端正,做妾也是無妨。」
此番她帶著兩個女兒名為探親,實際上還是過來投奔,貧苦的日子過的辛苦,故而李嬸娘並沒有什麼一步登天的奢望,只盼能尋個良人,不讓她們受苦就成。
李紈聞言,垂眸不語。
讓家中女兒做妾,說實在話的確是有攀附之嫌,只是她早就過了少女憧憬的年歲,明白現實生活的殘酷,以李紋與李綺的出聲,最多也就是嫁個小門小戶的人家做正妻,操持個那些柴米油鹽,日子清貧的很。
對於李嬸娘的做法,李紈能理解。
心中計較片刻,李紈還是忍不住的告誡道:「嬸娘若有這般想法,那便不要尋寶玉。」
給寶玉做妻尚且可以,做妾的話是萬萬不可,且不說自家那婆母表里不一,不好相處,單憑寶玉那沒長大的性子,與她做妾,終究是辛苦自家兩個堂妹。
聽見這話,李嬸娘目光微微閃動,沉吟一聲後,便輕點頷首道:「也罷,那便聽你的。」
既然李紈這般說了,她沒理由不相信。
實話實說,雖然寶玉瞧著一表人才,可也不知怎得,總感覺這寶玉有些傻裡傻氣的,沒點精明勁兒。
原以為只是寶玉年歲尚幼,還未懂事,可聽著李紈這提醒,讓李嬸娘明白,這就是個擔不起事兒的主。
她給女兒尋靠山不錯,但也不是為了一些富貴就隨便將女兒給賣了的人。
念及此處,李嬸娘福臨心至,凝眸看著李紈,雙目閃了閃,忽而問道:「紈兒,那位北靜郡王品性如何?」
蘭哥兒不是正在北靜王府,聽說那位北靜郡王為人寬善,若真是如此,自家兩個女兒能得到王爺的青睞,遠比寶玉強上不知多少倍。
李紈聞言嬌軀一顫,那張秀麗的臉蛋兒上浮上一抹不自然,芳心升起陣陣異樣,語氣有些莫名道:「王爺他很好。」
李嬸娘心下一動,雙眸閃過一抹亮色,忙追問道:「怎麼個好法,紈兒你說來聽聽。」
「這」
李紈秀麗的臉蛋兒上現著一抹淡不可察的嫣紅,心頭有些莫名的意味,就連手中的織繡的動作都有些扭捏。
王爺的好她怎麼說,難不成說王爺英姿挺拔?
「怎麼了,這有什麼不好說的。」李嬸娘不知李紈為何扭捏,心裡雖然有些奇怪,但並未多想了去。
畢竟她也沒想到,孀居的紈兒,早就滿心滿眼都留下了王爺的痕跡。
李紈玉顏微頓,兩彎長長的眼睫顫了顫,輕聲說道:「王爺情形謙和,待人寬善,但卻有些.貪色,王府里的人兩隻手都數不過來,不過待她們都殊為不錯。」
別說她這個孀居之人,便是隔壁院落的那位侄兒媳婦都沒放過,暗通曲款的,可不不僅僅是有些貪色,而是大貪特貪。
只是李紈心中也明白,她是著了甄畫的道,便一發不可收拾,也知曉王爺對待身邊的人兒,其實還是殊為不錯的。
聞得此言,李嬸娘眸光一亮。
她所求的不就是如此,既然王爺不是那等薄情寡性之人,身份又尊貴非凡,若是自家女兒能得到王爺的青睞,那她也就不必為兩個女兒擔憂。
沉吟一聲,李嬸娘凝眸看著李紈,說道:「紈兒,可想過去北靜王府看望蘭哥兒。」
「嗯!」
李紈錯愕一聲,旋即便明白過來,敢情嬸娘是想著借看望蘭哥兒之機,趁此好將紋兒與綺兒介紹給王爺。
李嬸娘並不在意李紈的錯愕,反而是語重心長的說道:「紈兒,紋兒和綺兒是你的堂妹,若是你覺得王爺情形謙和,可得好好幫襯一二,你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們沒有著落吧!」
李紈:「.」
讓她幫著引薦,這不是雞給黃鼠狼拜年,白給!
寧榮街,原寧國公府的宅院。
小抱廈內,珠簾懸掛,熏煙裊裊,細香襲人,甄畫端坐在軟塌之上,一頭青絲盤珠翠,鬢角斜插玉簪,顏如桃李,柳眉彎彎。
此時麗人眉眼繾綣的看著堂下跪著的小丫鬟,纖纖素手端著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輕聲道:「姑奶奶的規矩你也懂,我這可容不下手腳不乾淨的人。」
雖不顯怒容,可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氣派。
小丫鬟嬌軀一顫,哭著說道:「是奴婢豬油蒙了心,求奶奶饒過奴婢這一回。」
「呵」
甄畫嗤笑一聲,旋即便不在多言,對著一側的嬤嬤使了個眼色,便見嬤嬤上前拖著小丫鬟便離開。
對待手腳不乾淨的丫鬟,她可不會心慈手軟。
丫鬟驚蟄走了進來,無視那個被拖著痛哭流涕的小丫鬟,一臉笑盈盈的上前道:「姑娘,王爺來了。」
「王爺來了。」
甄畫聞言心中一顫,不自覺的便挺直了身子,精緻的眉眼間滿是驚喜之色。
孤兒寡母的獨守這一座宅院,其中的苦楚不為人言,眼下卻沒有想到,表哥居然特意來尋她,可不讓人歡喜。
驚蟄點頭道:「嗯,王爺正往這兒來呢。」
甄畫心中欣喜不勝,旋即忙不迭的理起了自己的妝容,語氣重帶著幾許急迫,緊張的問道:「驚蟄,我可有什麼不妥?」
「姑娘好著呢,王爺見了定然歡喜。」驚蟄笑盈盈的恭維起來。
甄畫聞言,芳心舒緩起來,柳葉細眉下的明眸,盈盈如水的望著門外,忽地似是想起了什麼,吩咐道:「驚蟄,你去把尤氏喊來。」
表哥難得來一趟,可不得讓他盡性才是,若不是事發突然,那榮國公府的珠大嬸子都得喊來,以備不時之需。
驚蟄聞言心下一動,柳眸斂了斂,垂著螓首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不多時,水溶舉步走了進來,抬眸看著那坐在軟塌上的麗人,輕聲喚道:「畫兒。」
甄畫芳心歡喜,柳葉細眉下的美眸含情凝睇地看向那少年,嬌媚動人的聲音中見著雀躍,道:「表哥,你來了。」
其實在麗人心中,對於眼前的少年還是頗有幽怨的,畢竟誰讓他隔這麼久才過來看她,真真是讓自己苦熬。
只是見了眼前的少年,那股子幽怨全無。
水溶移步近前,凝視著麗人那張皙白勝雪的玉顏,宛若一株盛開的牡丹,明媚動人,柔聲道:「畫兒,可有想我。」
甄畫並未作答,起身便撲了過來,纖纖素手環著少年的脖頸,啃咬起來,以行動來表明對少年的想念。
水溶攬著麗人的腰肢,鼻間縈繞著麗人的甜香,心中頗顯無奈。
原是想著說說話,好好敘敘舊情,誰承想表妹過於幽怨,都不需要這個階段,直接便傾訴衷腸,可見麗人的愁苦。
也罷,隨她去了。
「表哥,你今個兒怎麼得閒過來。」
甄畫香腮浮上一抹暈團,柳葉細眉下的美眸盈盈的看著眼前的少年,語氣似是帶著幾許嗔怪的韻味,仿佛是在說:表哥,你怎麼才來。
水溶輕笑道:「想畫兒了,便偷偷過來了。」
實話實說,也是水溶閒來無事,偶然想起這裡的表妹,便偷偷的過來寬慰甜心表妹一番。
聞得此言,甄畫美眸白了少年一眼,輕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怕是表哥你家裡的吃膩了,才想起我這道野食。」
真想自己,早就過來了,何至於現在才來,讓人望眼欲穿的。
水溶聞言心下頓覺無語,以前的甜心表妹是多麼的溫婉乖巧,可眼下連這等自貶的話兒都說了出來,還真是不知說什麼好。
或許這就是獨守空閨的愁怨,使人面目全非。
不過水溶倒也不在意,畢竟的確是因為他的緣故,才讓甜心表妹有了這番變化,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況且,這樣的甜心表妹更讓水溶歡喜,或者說正如甄畫所言,他是過來打野食得。
伸手捏了捏麗人的臉蛋兒,水溶笑著說道:「好了,是表哥的錯,今兒個表哥任由你處置,只要畫兒高興便成。」
「這還差不多。」
甄畫芳心歡喜,那雙瑩潤的美眸嗔怪的看了少年一眼,而後便緩緩蹲下身子,纖纖素手搭在少年的腰帶上。
幽怨歸幽怨,但表哥有這態度,就聊以寬慰了。
水溶見此情形,心下不覺好笑,先前甄畫以行動表示想他,可在水溶看來,甜心表妹想的怕是不僅僅是他吧!
蹙了蹙眉,水溶凝視著那張錦織的軟塌,目光悠然。
不多時,水溶耳邊聽見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禁蹙了蹙眉,回眸看向屋門外,只見一道嬌艷的身影立在廊檐下,正是尤氏。
尤氏臉頰粉紅,芳心湧上一抹羞臊,即便是有王爺的身形擋著,她也明白自個那個兒媳婦正在做些什麼。
「你怎麼過來了。」水溶沒想到尤氏突然過來,倒是有些許的訝異,忍不住的便出聲詢問起來。
尤氏心下一頓,微微偏過螓首,有些難為情的回道:「王爺,是畫兒遣人讓我過來的。」
先前驚蟄來尋她的時候,便言明王爺來了,讓她過來,要做些什麼,她心裡也清楚,畢竟這也不是第一回了。
甄畫揚起美麗的螓首,那雙瑩潤的美眸仰視著少年那張清秀的面容,抿唇道:「表哥,是我讓婆母過來的,表哥難道不歡喜。」
哼,她可是清楚表哥看見尤氏過來的細微變化,怕是這會兒心裡正樂著吧!
水溶目不斜視,手兒輕輕撫著麗人那美麗的螓首,卻並未說什麼。
心知肚明的甄畫也不戳破少年的小心思,側過螓首看向那嬌艷的尤氏,招呼道:「婆母,過來吧。」
尤氏嬌軀一顫,臉蛋兒絢麗如霞,明艷動人,見少年並沒有拒絕,貝齒輕咬著粉唇,便蓮步輕移,近得前去。
自己既然來了,自是做好了心裡準備。
再者說了,不光是甄畫獨守空閨,便是她亦是如此,甚至於比起甄畫而言,她這年歲要更加的難熬。
水溶瞧著眼前垂著螓首的尤氏,心下怪異不已,都說婆婆是兒媳的克星,可這對婆媳顯然是倒反天罡。
這時,甄畫起了身,也不多說什麼,纖纖素手摸著自己的束帶,而後便屈身在美人案前,柳葉細眉下的美眸盈盈的看著少年,嬌媚道:「表哥~」
水溶見狀會心一笑,也不做猶豫,湊近前去。
「嗯!」
甄畫膩哼一聲,那久違的觸感,讓她心中悸動不已,兩彎秀麗的眼睫微微闔上,心神便沉浸其中。
尤氏耳邊縈繞著甄畫的膩哼聲,一張雪膩的臉蛋兒酡紅如霞,宛若一株嬌艷的牡丹,忽地,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腳步一趔趄,便歪倒在少年的身上。
「王爺.唔~」
還不等自己話說完,少年便湊了上前,感受著少年的恣意,麗人芳心悸動不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