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負氣離去,並未在探春幾人面前引起什麼波瀾,畢竟她的性子慣是如此,都已然是習以為常。
不過在李嬸娘以及李氏姐妹三人心中卻是有幾許錯愕,她們沒想到這位林姑娘居然當眾甩了王爺的臉子,心下訝異。
只是瞧見眾人神色如常,王爺更是毫不在意的模樣,便按納下心中的複雜。
都聽說這位林姑娘是王爺寵愛的義妹,如今看來卻是如此。
「姑丈來了。」
這時,原本正在練習弓箭的賈蘭瞧見水溶到來,便收起弓箭,踏步流星的走上前來,一本正經的拱手作揖。
水溶垂眸看向賈蘭,一身錦繡勁服,面目俊秀,清秀的眉宇下,那雙星目炯炯有神,頗有幾分幹練的氣息,頷首道:「嗯,瞧著精神不錯,看來這段時日的武備沒有白練。」
人一身的精神,就是要看雙眼,猶記得當初的賈蘭只一味的苦讀書,眉眼間縈繞著疲憊之色,然而眼下卻是隱隱目露精光,可見其自身的變化。
生命在於運動,要是一味的苦讀,精神氣豈能抖擻。
賈蘭性情雖然穩重,可說到底不過就是個半大的孩子,見自己敬佩的姑丈誇讚自己,自是高興,嘴角翹起的弧度壓也壓不住。
李紈見此情形,心下深以為然,需知孩兒他爹就是因為身子孱弱才早早病逝,以往她心中一直擔心賈蘭步他爹後塵,可見了賈蘭這變化,提著的心兒漸漸落地。
秀麗的眼睫下,那雙秋水明眸看向含笑的少年,芳心不禁湧上一抹複雜的感覺。
之所以芳心複雜,一來是因為少年待蘭哥兒的用心,讓李紈心中感激,二來也是大抵明白,王爺如此厚待蘭哥兒,想來是因為自己.
若是蘭哥兒能被照料的好,其實自己吃些苦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想來蘭哥兒他爹也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吧!
念及此處,李紈秀麗的臉蛋兒微微一紅,芳心暗啐了自己一句不要臉的騷蹄子,自己怎麼能這般想,如何對得起孩兒他爹。
水溶自是不知道李紈在這麼一會兒功夫就在感激與愧疚之間來回拉扯,凝眸看著與賈蘭一同而來的賈環,只見其那雙眼睛時不時的看著水溶,似是期待著什麼,不禁讓人心中發笑。
這就是一個在求關注的小孩。
探春見狀,倒也沒說什麼,畢竟賈環在王府這段時日以來,也頗有進步,起碼沒做出那種耷拉著腦袋斜眼看人的惹人嫌棄之舉。
相較於以前那般上不得台面的模樣,眼下已然算是正常,還能有什麼苛責。
沉吟一聲,水溶問道:「環哥兒,聽說你的騎射比蘭哥兒還要強上一籌,可見是下了苦工,著實不錯。」
賈環聞言,面上笑意盎然,得意道:「謝姐夫誇讚。」
瞧見賈環那得意的模樣,原本還芳心寬慰的探春頓時蹙了蹙眉,輕聲訓斥道:「你比蘭哥兒大幾歲,比蘭哥兒強才是正常,有什麼好得意的。」
這賈環,就是經不起夸,居然還有臉與比他小的賈蘭相比,真是沒出息。
姐姐對弟弟有天然的壓制,再加上探春一慣表現出來的「霸道」,聽見探春的訓斥,如同遇見貓的老鼠,頓時縮了縮脖子。
探春見狀,心中的火氣更大,剛得了好便恢復了原形,真是死性難改。
正當探春忍不住的要出言喝斥的時候,水溶開口道:「三丫頭,環哥兒有進步是好事,你不用過於苛責。」
他明白探春對於賈環這個親弟弟是抱有極大的期盼,只是一味的訓斥反而容易激起少年的叛逆,對於賈環這種有「自卑」感的小心,你得徐徐漸進,多一些誇讚,少一些苛責。
「就是,姐夫說的沒錯。」
賈環輕聲嘀咕了一句,心中頗以為然,自家這個親姐姐,除了訓斥他就還是訓斥他,有這麼「狠心」的姐姐?
探春見姐夫發話了,便不欲計較,誰承想這賈環居然還敢頂撞,英挺的修眉微微立了立,晶瑩的明眸凝視著賈環,輕哼一聲。
要不是姐夫在這,非得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賈環心下一咯噔,面色有些悻悻然,心下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忙作揖道:「姐夫,我還要去讀書,就先回書房了。」
說著,便一溜煙的跑了。
探春心下錯愕,看著賈環小跑的背影,心頭的火氣更甚,當即便喝止道:「你給我回來。」
她也沒想到賈環居然如此不知輕重,當著姐夫的面兒就跑,這不是落姐夫的臉面,你以為你是林妹妹?
誰知,賈環聽見探春出聲,當即便跑的更快,頭也不會的就走了。
水溶倒是不在意,凝視著少女那憤懣的玉顏,心中頗覺好笑,說道:「三丫頭,算了,環哥兒勤奮讀書,這是好事。」
探春聞言,芳心微微一緩,她大傢伙都清楚,賈環這哪裡是勤奮讀書,分明就是躲閃自己,幸虧姐夫寬容大度,並未計較,甚至於還尋了個正當的理由。
算是為賈環爭回了一點臉面。
水溶倒也不想在賈環身上計較,抬眸看了一眼演武場上那牽著的幾匹小馬駒,詢問道:「你們都騎馬了?」
「嗯,三姐姐、雲姐姐和我都騎了幾圈,可好玩了。」,寶琴那雙晶瑩的眸子看向少年,眨了眨眼,俏皮的說道,那張圓潤的小臉蛋兒,滿是粲然的笑意。
水溶心知探春、湘雲、寶琴這三女都有一股子豪爽勁兒,得到他的許可,自然會按捺不住的騎馬。
尤其是湘雲,猶記得她可是磨了一會水溶後,才得到一匹自己的小馬駒,眼下馬駒都大了不少,騎術也愈發的精湛起來,於將來大有裨益。
沉吟一聲,水溶將目光落在溫柔靜默的迎春身上,輕聲問道:「二妹妹沒有騎馬?」
這丫頭可是素來乖巧的很,若是自己不開腔,她基本也不會主動尋話,是最為省心的一個好小姨子了。
迎春倒是沒想到姐夫會主動尋她說話而,芳心歡喜不已,只是聞得少年之言,那秀麗的玉容微微一怔,柳葉細眉下的明眸斂了斂,低聲道:「小妹不會騎馬。」
她的性情軟糯,對於這些激烈的運動並不感興趣,故而就是湊個熱鬧過來看看,可沒想著上手去騎。
水溶聽著少女那聲若蚊蠅的聲兒,若是不仔細聽,還真容易聽不見。
不過這也是迎春的性格,被針戳了也不會大喊大叫,只會極力控制自己,那壓抑的低吟,讓水溶都心神顫動。
凝眸看向少女那膚如凝脂的玉顏,水溶輕聲道:「三丫頭她們也都學會了騎馬,你這做姐姐的不會騎也不像話。」
探春聞言,芳心微微一緊,她也不清楚姐夫此言何意,纖纖素手絞著手中提著的繡帕,忐忑道:「小妹.小妹有些怕。」
那高頭大馬,一不小心從上面摔了下來可如何是好。
水溶輕笑一聲,嘴角勾勒出一抹上揚的忽地,道:「騎馬也不是難事,二妹妹不用怕,你若是不放心,要不姐夫帶二妹妹騎幾圈。」
迎春聞言,心下微微一怔,柳葉細眉下,那雙瑩潤的明眸微微瞪圓了來,詫異道:「這不大好吧!」
讓姐夫帶著她騎幾圈,莫名的有些心動啊!
一旁,湘雲倒是不在意,笑盈盈的說道:「二姐姐,這有什麼的,姐夫不也帶我們騎過,不礙事的,二姐姐去試試唄,很好玩的。」
實話實說,早期她們學騎馬都是姐夫帶著騎的,那是令人悸動的感覺,至今還記在心裡哩。
探春與寶琴同樣也勸說著迎春,畢竟大家都是一塊兒頑大的姐妹,豈能有落單的人兒。
迎春本來就心動,經過幾人的勸說,自然是不會拒絕,抬起那張鼻膩鵝脂的臉蛋兒,隱隱浮上一抹淡不可察的嫣紅,低聲道:「那就有勞姐夫了。」
水溶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凝神看向湘雲,笑著說道:「雲丫頭,你的那匹馬兒最是溫順,可否借出來與你二姐姐。」
湘雲眉眼彎彎,大方道:「姐夫想騎便騎,小妹毫無怨言。」
說起來,那匹馬駒本來就是姐夫給她的,現在姐夫要借著帶二姐姐騎馬,她心中絲毫沒有芥蒂。
水溶輕笑一聲,伸手捏了捏少女那略顯嬰兒肥的臉蛋兒,只覺一片柔軟、細膩,在少女的嗔怪下,便讓人將湘雲的馬兒牽了過來。
此時馬兒所需的馬鞍,韁繩等鞍具一應俱全,倒是省了麻煩,偏眸看著那靜默的少女,笑著邀請道:「二妹妹,過來吧。」
迎春聞言,雪膩的臉蛋兒上微微一紅,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近前來,那雙晶瑩的眸子看了一眼少年,輕聲喚道:「姐夫。」
水溶微微頷首,旋即講解道:「二妹妹,扶著馬鞍,先蹬左腿上馬,姐夫會扶著你的。」
迎春見過湘雲幾人騎馬的姿勢,大抵也是瞧出了些門道來,在少年的提醒下,素手微微提著裙擺,將左腳踏在馬鞍上翻身而上。
只是到底生澀,加上女兒家素來就是叫嬌弱,身子蹲在半空中停滯下來,旋即便向後仰倒,讓少女芳心一怔,心神恍惚。
正在此時,一隻手兒落在自己的腰肢上,輕輕推了推,便讓迎春翻身上了馬兒。
此時,迎春踉蹌的坐在馬背上,素手提著繡帕捂著起伏的心口,嫣紅的唇瓣吐氣如蘭,有些後怕起來。
要不是姐夫推她一把,估計自己就要摔下馬去。
只是想起剛剛腰肢上的那一抹觸感,讓少女芳心微微有幾許羞澀,雪膩的臉蛋兒上浮上一抹淡不可察的胭脂來。
還不等迎春緩過神來,只覺身後已成,少年已然翻身上馬,身後那若即若離的觸感,又讓迎春芳心羞澀起來。
這是不是離的近了些?不過這是在騎馬,有些肢體上的接觸,也是正常的很。
水溶手穿過迎春的腋下,牽好馬韁繩,鼻翼間縈繞著迎春花那淡淡的清香,輕聲道:「二妹妹不必擔心,有姐夫在呢!」
迎春聞言,芳心微微一緩,只是與少年這般親近,卻是讓她有幾許羞澀,腮凝新荔的臉蛋兒浮上一抹玫紅暈團,輕輕「嗯」了一聲。
水溶攬著少女肌膚微豐的嬌軀,嘴角勾勒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一手牽著馬韁繩,驅動著馬匹動了起來,開始沿著演武場而行。
對待溫柔靜默的迎春,水溶不像是與湘雲幾人那般帶著領略騎行的暢然,而是慢條斯理漫步而行,宛若漫步一般。
離演武場高台有一段距離後,水溶湊在少女那晶瑩的耳垂旁,輕聲耳語道:「二妹妹,手扶著馬鞍穩妥些。」
迎春感受著耳邊的熱息,嬌軀一顫,那張雪膩的臉蛋兒漸漸彤紅,眉眼間滿是羞澀,聽話的將手兒搭在馬鞍上。
水溶垂眸看著那泛著玫紅的耳垂,在陽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輝,輕笑一聲,打趣道:「二妹妹,其實這很簡單的,你就.」
迎春眼睫顫動,玉顏上的酡紅愈發明顯,芳心羞臊不已。
姐夫這人怎麼這樣啊,騎馬這事兒怎麼能和那兒作比,再者說了,那也不是自己想做的,分明就是姐夫要求的。
柳葉細眉下的明眸瞧了一眼那高台上的人影,忍不住的顫聲道:「姐夫,有人看著呢!」
光天化日的便這般的親近,豈不是容易讓高台上的妹妹們瞧見。
「呵呵。」
水溶笑了笑,裝模作樣的說道:「姐夫正大光明的帶著二妹妹騎馬,為何怕有人看著,難不成二妹妹心裡藏著奸。」
學騎馬有身體上的接觸正常的很,一般不會有人去多想。
迎春聽後,饒是她生性軟糯,都忍不住的心裡腹誹起姐夫來,若是姐夫規規矩矩的帶著騎馬也就罷了,可這哪裡是正經的學騎馬,分明就是在作弄人。
貝齒輕咬著粉唇,少女芳心羞澀,微微垂著螓首默然不語。
見此情形,水溶心下瞭然,迎春的性情就是這般的軟糯,逆來順受的,先前能嗔怪她一句已然是極限,再多說那就不是迎春了。
畢竟這位主兒,被針戳都不怎麼吭聲。
念及此處,水溶心下微微一動,手兒順著裙擺探了探,溫聲問道:「二妹妹有沒有想念姐夫。」
迎春嬌軀一顫,感受著身前豐翹的變換,瑩潤的明眸瞪圓了來,一張雪膩的臉蛋兒彤彤似火,芳心羞難自抑。
姐夫他怎麼能這樣。
貝齒緊咬著粉唇,迎春微微偏頭螓首,心神顫慄的默然不語,忽而,少女微微蹙了蹙眉,忍不住輕呼一聲,旋即便反應過來,連忙閉上了唇。
此時的少女都快羞哭了,漲紅著臉顫聲道:「姐夫.你別鬧了。」
大庭廣眾的鬧這般,自己還要不要臉了。
水溶聽著少女那顫抖的聲音,如泣如訴的,倒是鬆了鬆手兒,輕撫起來,柔聲道:「二妹妹還沒有說想不想姐夫。」
探春嬌軀顫慄,那張雪膩的臉蛋兒酡紅如霞,垂著螓首低聲呢喃道:「想。」
她在王府里素來是沒什麼存在感,只能期盼著姐夫的垂憐,多少個夜晚輾轉反側,怎麼會不想姐夫呢!
水溶眉眼舒緩,想了想,說道:「委屈二妹妹了。」
沒辦法,偷偷摸摸的總是要隱蔽一些,眼下因著黛玉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與元春交待,要是再加上個迎春,更是為難。
實話實說,他都不想把事情說出來,就這般偷偷摸摸的也不錯,還能讓他更加的心潮澎湃。
畢竟有一句俗語說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迎春聞言,心下湧上一抹甜蜜,柳葉細眉微微顫了顫,低聲道:「姐夫,小妹不委屈的。」
原先他在榮國公府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眼下有姐夫心疼著,少女心中十分珍惜,怎會覺得委屈。
話罷,迎春忽覺少年不著痕跡的抽回了手兒,抬眸而望,見已然是繞行至高台正面,提著的心兒微微一緩。
好在姐夫還有些分寸,要是讓妹妹們見了,真真是沒臉。
只是也不知怎得,心頭竟有一抹怪異湧上心頭,難以述說。
高台上,探春、寶琴、湘雲幾人眸光看著那帶著迎春騎行的少年,心中有些羨慕,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反而是評頭論足起來。
湘雲微微撅著粉唇,嬌俏道:「姐夫這般帶著二姐姐漫步,也忒無趣了。」
在她看來,騎馬就要肆意張揚,這般騎行,還不如不騎哩。
探春輕笑一聲,那張明媚的玉顏浮上兩抹淺淺的梨渦,沒好氣道:「二姐姐性情恬然,哪裡能與你這好動的雲丫頭作比。」
她倒是覺得姐夫做的不錯,因人而異。
笑罷,探春那雙英挺的明眸看向那騎行的少女,心下微微有幾許怪異,雖然瞧著正常,可就是覺得不大對勁,姐夫那被擋著的手兒好像位置不大對勁。
話雖如此,但也就是一種感覺,倒是沒讓探春多想。
一側,李紈這會兒心神正在蘭哥兒身上,輕聲細語的交待些什麼,忽而,那張秀美溫婉的玉容閃過一抹異樣,裙下的筆直微微併攏幾許。
先前就有些內急,只是陡然見著王爺,便心神錯亂,眼下放鬆下來,卻是愈發的有些急躁起來。
抿了抿粉唇,李紈偏過身去,與李嬸娘耳語一句,雪膩的臉蛋兒上浮上一抹紅暈,便提著群裾扭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