綴錦樓,廂房之內。
迎春坐在几案前,橘黃色的燈火映射在少女那凝脂細膩的臉蛋兒上,白裡透紅,那雙晶瑩的眸子時不時的看向屋外,精緻的眉眼間,縈繞著一抹急色。
自司棋「擅作主張」去尋姐夫後,少女心中便有些懊惱,心底深處卻又有幾許期待,兩種情緒交織在一塊兒,莫名的難言,以至於迎春的心根本靜不下來。
不多時,司棋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喚道:「姑娘,我回來了。」
迎春心下一動,抬著那雙柳眸朝著司棋身後看了一眼,見空空如也,芳心不由的抹上一抹失望之色。
姐夫到底是沒來。
只是剛落下悵然下來,那道欣立的身影便走了進來,不由的讓少女芳心欣喜,秀麗的眼睫下,那雙清徹的美眸定定的看著少年。
原以為姐夫沒來,不曾想還是過來了,可見在姐夫心裡,還是有她的。
司棋見迎春盯著王爺失神,不由的笑出了聲,俏麗的臉頰現著一抹笑意,打趣道:「姑娘,您這是高興壞了?」
她早就知道,自家姑娘對王爺心裡念得緊哩,先前的一抹失落以及見到王爺時的驚喜,她都看在眼裡。
瞧瞧,要不是自己,自家姑娘還愁苦著哩。
迎春聞言回過神來,那張雪膩的臉頰粉紅,眉眼間滿是羞澀的,低聲道:「小妹失態了,還請姐夫見諒。」
哎,姐夫難得私下見她,然而她卻失態。
水溶凝視著眼前這個溫婉秀麗的少女,輕輕點了點頭,倒也沒說什麼。
對於迎春的失態,他大抵心裡有數,估摸著是以為自己沒來,心裡失落,轉眼間卻又見到了他,這種落差才導致少女的失神。
少女的情意滿滿啊,估摸著早就對他思念如潮了。
偏眸看了一眼那几案上擺放的棋盤,水溶輕聲問道:「二丫頭剛剛在下棋?」
一天到晚都是與棋為伴,少女居然一點也沒有膩,果然啊,對待自己感興趣的事情,那渾身都是勁。
亦或者說,閨閣女兒本就乏味,下棋也是迎春唯一解悶的頑意。
迎春此刻也稍稍定下心神,低聲回道:「也沒,就是自己一個人閒著無事擺弄擺弄棋局,讓姐夫見笑了。」
水溶聞言,開口道:「那正好,姐夫陪二丫頭下幾局棋可好?」
迎春美眸一亮,抬起那張腮凝新荔的臉蛋兒,美眸盈盈的看向水溶,小聲問道:「姐夫有空閒下棋?」
要知道,下一局棋短則以時辰計數,多則那就沒有規定,姐夫若是陪她下幾局棋,估摸著都要到後半夜去了。
水溶:「.」
他都說了陪迎春下棋,怎麼可能沒有空閒的時間,明面上說下幾局,那也不過是客套話而已,又不是非要下完。
這迎春,性格確實木訥,遠不如其他姊妹那般的靈動。
這時,司棋那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迎春,王爺都說下棋了,姑娘就接著便是,沒頭沒腦的問什麼。
芳心微微一動,司棋走到几案前,纖纖素手便將棋盤上的棋子歸為,笑著說道:「王爺能陪姑娘下棋,姑娘高興還來不及哩。」
聽見司棋的話兒,迎春頓時便回過味了,心下明白自己又說錯了話,微微垂著的螓首下,那雪膩的臉蛋兒微微漲紅,素手不安分的攥著繡帕。
自己這般的木訥,姐夫不會嫌棄她吧!
水溶瞧見少女那緊張的神色,心下瞭然,迎春性格木訥不錯,但並不愚笨,她只是反應的比較慢而已,亦或者說是口比心快。
實話實說,其實迎春的性格確實不怎麼討喜,但耐不住人家有顏,而且那「逆來順受」的模樣是恁樣的動人。
人沒有十全十美,只要有能讓他看中的點,也就足夠。
水溶上前一步,拉起那少女綿軟的小手,溫聲道:「來,姐夫陪二丫頭下棋。」
迎春感受著掌心傳來的那一抹溫度,玉顏染上幾許緋紅,垂著螓首,任由少年牽到几案前,芳心既是羞澀,又是歡喜。
「二丫頭是咱們府里有名的女棋手,姐夫就不客套了,執白先行。」
水溶抬眸看了一眼那秀麗的少女,清秀的面容上浮著有一抹笑意,便毫不客氣的捏著白色的棋子落在棋盤上。
迎春聽見少年的誇獎,眉眼間喜色流溢,素手捏著黑色的棋子落在棋盤上,輕聲道:「小妹也不過是閒著沒事擺弄,哪裡稱得上女棋手,姐夫過贊了。」
水溶聞言不可置否,似寶釵、黛玉幾人,她們都是文采斐然之女,便是她們都對迎春的棋藝多有稱讚,可見其確實是精通。
再者說了,一顆心基本都專注在棋藝上,又能差到哪裡去。
不過水溶也沒有心情與迎春辯論這些,落了一子後,開口問道:「二丫頭這段時間都在做些什麼?」
迎春玉容湛然,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棋盤,秀麗的眉宇間現著一抹思慮,輕聲回道:「也沒做什麼,就是和三丫頭、寶丫頭她們沒事一塊兒聊聊天,下下棋。」
水溶凝神看著眼前的少女,與先前的忐忑、嬌羞不同,上了棋盤的迎春似是心思都在棋局上,那眉眼專注的模樣,恍惚間好似散發著一股氣韻寧靜,異常的迷人。
專注的少女,竟這麼有魅力和吸引力。
而這時,司棋一臉的笑意走了過來,素手端過一個茶盅,上前道:「王爺,喝茶。」
水溶落下雲子,而後端起茶盅,輕輕呷了一口,看了一眼那正落子的少女,開口道:「二丫頭若是閒著無事,也可來尋姐夫打發時間。」
雖說王府上下,他哪裡都去得,素日裡也是想著哪個便去哪個的院裡,不過他偶爾也希望她們主動來尋自己,增添幾分不確定的趣味也殊為不錯。
原著中她們可經常不避諱的主動找大臉寶,怎得換成了他,反而卻相反。
迎春聞言,秀麗的眼睫顫了顫,雪膩的臉蛋兒上浮上一抹不自然,輕聲說道:「姐夫日理萬機,小妹怕是不便打擾。」
日理萬機,這話說的.要是黛玉說這話,水溶會覺得這是陰陽怪氣自己,但要是迎春的話,卻沒有這般顧慮。
說起來,從迎春的回答上,水溶大致明悟過來,為何寶釵她們都甚少主動來尋自己,估摸著是因為自己與大臉寶不同。
水溶身為中軍都督府的都督,有自己的公務,而大臉寶賦閒在家,混跡在胭脂堆里,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想來是身為主母的元春私下裡提點過她們。
有時候想想,有元春這麼個善解人意,又端莊妥當的妻子鎮著後宅,確實讓水溶舒心不少。
沉吟一聲,水溶輕聲道:「那姐夫便多來看望二丫頭。」
既是元春私下的安排,水溶也不好給她拆台,畢竟站在元春的角度,這也是在為水溶、為北靜王府著想。
迎春聞言,芳心歡喜,旋即像是想起了什麼,喜色流溢的臉頰便垮了下來,低垂著眼,眉眼間縈繞著一抹悵然,低聲道:「姐夫,想來過兩日,小妹也該回家去了。」
住在王府有一段時日了,她們這些賈家人也該回賈家,那時便是姐夫想起了她,怕也不好去賈家看望她了。
哎,若是姐夫早些如此,那就好了。
水溶心下瞭然,凝視著少女那悵然的玉顏,想了想,說道:「不妨事的,等過段時日,姐夫再尋個由頭,讓你們來王府小住。」
迎春聞言,柳葉細眉下,瑩潤的美眸閃了閃,輕聲「嗯」了一聲,便提著黑色的棋子,落在那棋盤之上。
榮國公府那兒,她本就是父親不疼,繼母不愛,便是那兄長都不關心她,故而迎春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留戀,心裡倒是想著一直住在王府里。
水溶輕笑一聲,說道:「二丫頭若是回家有什麼事,便讓司棋過來告訴姐夫,姐夫替你做主。」
對於迎春在榮國公府里的待遇,水溶心下也是清楚,又想著迎春這軟糯的性子,怕是被人欺負也不吭聲,便側眸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司棋,叮囑道:「司棋,照顧好你家姑娘,別出了岔子。」
以前如何水溶不管,但現在迎春是他的人,水溶不可能不管不顧。
迎春聞言,芳心湧上一股欣喜、甜蜜,自有記憶起,她便不討家人重視,也就是老太太憐貧惜弱,才讓她日子好過些,但也僅限於此。
計較起來,只有姐夫是把她放在心上。
「王爺放心,奴婢定會照顧好姑娘的。」
司棋笑盈盈的應了一聲,旋即美眸微轉,說道:「王爺,說起來還真有一件事想請您為姑娘做主,」
「哦!」
水溶凝眸看著司棋,清秀的眉宇蹙了蹙,問道:「什麼事?」
他就是以防萬一的叮囑一句,不承想其中居然還真的有事,哪個吃飽了撐著沒事找事。
司棋美眸閃了閃,開口道:「上回我們在王府里住了一段時間後,回了國公府,就發現姑娘的攢珠擂絲金鳳不知去向。」
水溶目光凝了凝,心下微微一動,問道:「好端端的東西,怎麼會不見,可有尋過。」
攢珠擂絲金鳳,這在原著中也有提及,貌似是迎春的奶嬤嬤私自偷去典當,只是那榮國公府早就被清洗過一遍,現下還會發生這種事?
司棋開口道:「來王府小住,姑娘也不會帶太多東西,那攢珠擂絲金鳳一直是姑娘的奶嬤嬤保管,發現不見後,奴婢便問了她,誰知她仗著身份撒潑。」
說著,司棋一臉的憤懣,冷聲哼道:「她平常一味的賭錢吃酒,偷著姑娘的衣物首飾去典當換銀,攢珠擂絲金鳳肯定是被她偷去換銀去了。」
要不是奶嬤嬤的身份,依她的脾氣,早就發作了,還會忍氣吞聲。
水溶面容沉了沉,抬眸看著那低眉垂眼的迎春,問道:「二丫頭,可有此事?」
迎春連忙搖了搖頭,低聲道:「沒這事,許是一時忘記放那兒了,說不得回去的時候,嬤嬤就尋到了。。」
水溶挑了挑眉,凝眸看向那少女,道:「二丫頭,在姐夫面前,你還要替人遮掩?」
其實從司棋說出此事的時候,水溶就知道做不得假,而迎春生性軟糯,不敢把事情捅出來,要吃下這個啞巴虧。
哎,這丫頭,鞭子打在自己身上,還是忍著一聲不吭,真是蠢得可以。
迎春聞言嬌軀劇震,美麗的螓首垂了下來,纖纖素手捏著那黑色的雲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要她怎麼說,難不成說從小把自己奶大的奶嬤嬤是盜賊之流?
瞧著迎春那優柔寡斷的模樣,水溶心下嘆了一聲,這榆木腦袋的人,真真是讓人無計可施,又氣,又惱。
也罷,小姨子受委屈了,做姐夫的還是要出面的。
念及此處,水溶看向司棋,問道:「那奶嬤嬤呢,喚她過來。」
司棋回道:「王爺,她不在王府,在國公府里。」
那奶嬤嬤是吵著想來國公府,只是這可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本著嫌棄她的思想,故而並沒有讓她來王府。
水溶目光頓了頓,思忖片刻,開口道:「下回你們回府的時候,本王順便也去拜訪老太君她們,到時再幫二丫頭討回來。」
讓自己女人受委屈,他可不會坐視不理。
「哎,奴婢替姑娘謝過王爺。」
司棋盈盈的行了一禮,俏麗的臉蛋兒上,喜色流溢,畢竟做主子的受王爺看重,她這個丫鬟也得臉。
再者說了,那老婆子她早就忍夠了,非得讓王爺收拾她一番,給姑娘出氣。
水溶倒也不在意司棋的態度,只要她對迎春忠心,其他的不必計較。
偏眸看向低垂著螓首的迎春,水溶想了想,開口道:「二丫頭放心,姐夫心裡有數,不會落了你的面子,討回你的東西也就算了。」
羞辱奶嬤嬤,落得是迎春的顏面,故而水溶並不會把此事鬧大,有氣私下裡解決便是。
迎春聞言,嬌軀一顫,抬起垂著的螓首,那雙晶瑩的眸子看向水溶,似秋水瑩瑩,輕聲道:「小妹聽姐夫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