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水而逝,朝堂的局勢也愈發的洶湧起來,夙來頑皮荒唐的康王在永康帝的暗示下,已然站上檯面,如今皇子之間復又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勢,明爭暗鬥,儼然愈演愈烈。
明眼人都知道,這就是奪嫡之爭,有人早早站隊,有人猶豫不決,亦有人置身事外。
水溶便是置身事外的代表性人物,他不理會那勞什子的奪嫡之爭,在王府後宅之中,悠然自得,偶爾也去外採風,生活好不暢然。
這日一大早兒,北靜王府便忙碌起來,其原因便是元春要回娘家,迎春、惜春是賈家的女兒,在王府只是小住,終究是要回榮國公府的。
黛玉、湘雲兩人,賈母終究是她的祖母,自是要去看望賈母,寶釵、探春、寶琴三人,也一塊兒去湊湊熱鬧,
至於水溶,本著無甚大事的原則,也與她們一塊兒出發,故而大張旗鼓起來,一群人收拾一番,便浩浩蕩蕩的朝著榮國公府而去。
榮慶堂,東廂房內。
「喲,瞧瞧咱們林妹妹,一段日子不見,愈發的俊俏風流,日後不知便宜哪家少年郎去。」
一襲錦繡的鳳姐兒打量著那靈秀的黛玉,明媚的玉顏嫣然含笑,兩彎吊梢眉之下,狹長的鳳眸微微眯了起來,慣作輕挑樣。
呸,你在拿我說笑,仔細我揭了你的嘴。」
黛玉皙白的臉蛋兒微微一紅,那雙粲然的星眸縈繞著著一抹羞惱,沒好氣的瞪了鳳姐兒一眼,啐道:「一段日子不見,一見就拿我打趣,你也不是好人。」
還什麼日後不知便宜哪家,她早就心有所屬了。
一側,寶玉的目光緊緊的落在黛玉那皙白的臉頰,目光湛然,附和道:「鳳嫂子說的不錯,妹妹當真是愈發的好看了。」
以往的黛玉是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散發的是楚楚可憐的病態美。
可如今的黛玉,眉目清秀,臉似桃花放蕊,身如弱柳迎風,眉似春山帶雨,眼如秋水含情,眉梢間,隱隱有一抹嫵媚流轉,勾魂奪魄。
他的林妹妹,真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黛玉聞言,粲然的星眸看了一眼那似是有些痴像的寶玉,含笑的點了點頭,輕聲問道:「寶二哥,近來可好?」
寶玉聞言,那銀月一般的面龐頓時怔了下來,凝眸看著嫣然淺笑的少女,一股莫名的酸楚湧上心頭。
雖說黛玉是在向他問好,只是這寶二哥的稱呼也實在是太過於生份了吧!
以往他就從黛玉的言行舉止中感受到了疏離,再加上一段時日不見妹妹,這段時日苦讀的辛酸「騰」的一下升了起來,忍不住的質問道:「妹妹,一段時日不見,你怎得還與我生份起來。」
從小到大的情誼,林妹妹就忘卻了嘛。
黛玉聞言,玉容微微一怔,瞧著那一臉不滿之色的寶玉,抿了抿粉唇,輕聲道:「寶二哥這是說的哪裡話,妹妹何曾生份起來。」
如今的黛玉可是「有夫之婦」,自是要名禮守節,面對這「青梅竹馬」的哥哥,她也不會絕情,但該避諱的也要避諱。
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兄妹許久不見,詢問一些近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哪裡就生份起來。
寶玉聞言,心中的苦澀更甚,清秀的眉宇下,雙目失神的看向黛玉。
若是換成以往,林妹妹早就挑眉給他一個白眼,陰陽怪氣的擠兌他,可如今居然這般的客氣,這還不是生份。
念及此處,寶玉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火,當即便欲出聲質問,誰承想還沒出口,卻聽湘雲輕哼一聲,語氣中似是有些不滿的說道:「你們就只關心林姐姐,我們不都也在。」
隨著湘雲的插嘴,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寶玉見此情形,只好按捺住心中的委屈,引而不發。
而黛玉星眸斂了斂,心中亦是委屈,抬眸看了一眼那板著一張臉的寶玉,心頭不禁湧上一抹苦澀、憤懣。
她也沒做什麼,這寶玉便對她發難,鬧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以往寶玉這般,黛玉倒不怎麼計較,只是隨著她的身心皆在自家哥哥身上,倒是愈發的有些不耐煩。
去除了那濾鏡,其實寶玉確實是過於孩子氣,蠻不講理。
鳳姐兒抬眸看向湘雲,見略顯嬰兒肥的臉蛋兒上,現著一抹幽怨,瀲灩的鳳眸閃了閃,芳心頓時瞭然。
以她們對寶玉的了解,這又是要鬧性子的節奏。
雖說寶玉因著那通靈寶玉的事件,地位有些微妙,但到底還是賈母疼愛的孫子,又是王爺的小舅子,也不好讓他僵鬧下去。
不得不說,湘雲這嘴插得極妙,正好岔開話題,精明的鳳姐兒怎會不懂,於是乎扭著豐腴的腰肢走上前去,笑盈盈的說道:「哪能,我這不是來了,來,讓我瞧瞧咱們雲丫頭可有什麼變化。」
湘雲瞧見朝著她走來的鳳姐兒,當即便露出一抹嫌棄之色,沒好氣的啐道:「去去去,可別來煩我。」
說罷,湘雲便捂嘴笑了起來。
都是在閨中一起玩的,鳳姐兒怎麼可能會因為湘雲的嫌棄而退步,那瀲灩的鳳眸在湘雲臉上打量起來,笑道:「嗯,雲丫頭瞧著長胖了些,看來王府的伙食不錯,把雲丫頭都吃胖了。」
「鳳丫頭,你」
湘雲漲紅了臉,那雙晶瑩的眸子現著一抹羞惱,雙手環在身前,聲音糯軟說道:「你才吃胖了哩。」
什麼吃胖了,她不就是多吃了那麼一點點,哪裡就胖了,這鳳丫頭不是好人。
瞧著兩人的逗趣,旁觀的寶釵幾人都掩嘴輕笑,氣氛變得融洽起來,先前那因寶玉而起的波瀾便消褪下去。
打趣過罷,鳳姐兒那狹長的鳳眸環顧一圈,問道:「二丫頭和四丫頭怎麼不在。」
一般而言,她們這些姊妹若無雜事,那都是聚在一塊兒的,這會兒怎麼不見迎春與惜春她們,倒是怪哉。
探春笑著說道:「二姐姐和四丫頭回屋放東西去了,待會便會過來。」
迎春與惜春是要回榮國公府的,自是先回自己的院子安頓,故而此時不在。
寶玉此時緩過了神來,聽出了一些莫名的味道,心中湧上一股不詳的預感,抬眸看著那靈秀的黛玉,問道:「妹妹怎得不先回屋放東西。」
二姐姐和四丫頭去放東西不成問題,但黛玉怎得不和她們一般。
寶釵瑩潤的杏眸閃了閃,柔聲道:「寶兄弟,你近來讀書如何,可有進展。」
寶玉聞言,眉頭不由的蹙了蹙,那張大臉頓時沉了下來,整個人的心情都不妙,偏過腦袋,默然不應。
什麼狗屁的讀書,我嗅之如惡臭。
寶釵見狀,豐潤的臉蛋兒浮著一抹笑意,芳心也不惱。
黛玉之所以不放東西,那是因為此番黛玉就是過來看望祖母,待會還會隨她們一塊兒回王府去,自是不需與迎春她們一般。
瞧著寶玉這模樣,若是知曉了,怕是又要橫生枝節,寶釵心知寶玉最厭煩別人問起他讀書的事兒,故而寶釵有意提及,就是讓寶玉不在追問。
沒辦法,誰讓寶玉是元春的親弟弟,王爺的小舅子,一些顏面該顧還是要顧,最起碼寶玉發脾氣的時候,不牽累到她們就成。
哎,或許這事還是需要賈母她們與寶玉說清,亦或者是等黛玉不需隱瞞的時候,將與姐夫的關係公開也就妥當了。
黛玉側眸看了一眼寶釵,聰慧的她當即便明白過來,寶姐姐這是幫她解難。
有時候想想,這寶二哥實在是太小孩子氣了。
這時,平兒走了進來,對著鳳姐兒瞧瞧的使了一個眼神後,鳳姐兒那狹長的鳳眸閃了閃,尋了一個由頭便走了出來。
「平兒,那王八蛋過來了?」主僕二人走到一處拐角,鳳姐兒便有些急不可耐的詢問起來,明媚的玉顏上,透著一抹不自然。
平兒回道:「沒,聽下面的人說,王爺去二姑娘的院子了。」
沒錯,鳳姐兒口中的王八蛋,自然是凌辱了她數回的水溶,從知曉水溶來到榮國公府,她就讓平兒時刻的關注水溶的動向。
「二丫頭,他去二丫頭那兒作甚。」
鳳姐兒心下有些詫異,畢竟迎春素來溫柔靜默,沒什麼存在感,便是剛剛,她都是在有心之下,才發覺迎春不在,那王爺怎得與迎春有交集。
平兒瞧著鳳姐兒在思考著什麼,秀麗的眼睫下,美眸閃過一抹羞臊,想了想,勸道:「我說奶奶,奴婢覺得您還是別主動去尋王爺。」
自家奶奶總是這般,每回都要去挑釁王爺,可每回都是被狠狠的羞辱,自家奶奶怎得就這般不長記性。
鳳姐兒挑了挑眉,瀲灩的鳳眸中,蘊著一抹難以言說的異色,哼了一聲,也不做解釋,扭著那豐腴的腰肢,款款而行。
平兒見狀,那水潤的唇角微微一抽。
瞧奶奶這走的方向,不就是二姑娘屋子的方向,看來奶奶這還是要去尋王爺,怕是又有苦頭吃了。
這時候,平兒都懷疑自家奶奶這是自討苦吃。
迎春的院落里。
司棋捧著一盞香茗,那俏臉的臉蛋兒上滿是笑意,眼波盈盈,眉眼間帶著一抹嫵媚之色,嬌聲道:「王爺,喝茶。」
那夜雖是讓邢姑娘頂替了她,可到最後,還是有她一份好。
畢竟,她的優勢可是極為的明顯。
水溶坐在首位上,接過茶盞抿了一口,抬眸看了一眼那垂著螓首的迎春,吩咐道:「司棋,你去將那嬤嬤喚來。」
先前水溶在榮國公府與賈母、王夫人閒聊片刻,便老規矩一般的先行離開,頭一件事,便是來迎春這兒,打算處理那累絲金鳳的事情。
「哎,知道了,奴婢這就去。」
司棋一臉的笑盈盈,她早就對那仗勢欺人的奶嬤嬤不滿,只是顧著身份,不好發作,現在有王爺做主,看她還敢欺負姑娘。
迎春嬌軀一顫,抬著那張秀麗的臉蛋兒看向水溶,抿了抿粉唇,聲音纖弱道:「姐夫,還是先問問嬤嬤吧,許是她找到了也說不定。」
水溶聞言,心下微微一嘆,這迎春還真是軟弱好欺,到了現在還在替那嬤嬤找補,真是不知讓他說什麼好。
人善被人騎,這道理難道不懂?
「妹妹放心,姐夫不會讓你難堪的。」水溶伸手輕輕拍了拍少女那綿軟的小手,眉目溫和。
其實迎春之所以為難,無外乎是因為那是她的奶嬤嬤,與「孝道」有所關聯,要是過於苛責,打的便是迎春的臉。
迎春感受著少年傳來的那一抹溫軟,雪膩的臉蛋兒微微一紅,芳心不禁欣慰,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在多言。
也罷,夫為妻綱,她也該聽姐夫的。
而且有姐夫為她做主,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心中對此近有些難以自拔。
不多時,司棋便帶著一個老嬤嬤走了進來,那老嬤嬤一進來,便咕嚕的跪了下來,聲音都有些打顫,道:「老奴給王爺請安。」
她雖然是二姑娘的奶嬤嬤,但眼前的人可是王爺,如何能不讓人敬畏。
水溶垂眸看向那嬤嬤,沉聲道:「本王且問你,二丫頭的攢珠累絲金鳳,是不是你偷偷拿去典當了。」
嬤嬤聞言心下一震,面龐頓時煞白,忙不迭的否認道:「回王爺的話,老奴冤枉啊,肯定是有人在背後說老婆子的髒話,還請王爺做主。」
司棋挑了挑眉,當即就聽不下去,喝道:「王嬤嬤,姑娘的攢珠累絲金鳳是交給你保管的,現在不見了,不是你還有誰。」
什麼叫背後說她髒話,不就是在說她們,腌臢婆子,這時候還想著反咬一口。
水溶沒心情掰扯,冷著臉道:「看在你是二丫頭的奶嬤嬤份上,本王不與追究,你老實告訴本王,攢珠累絲金鳳被你賣到哪裡去了,本王出錢贖回來,但你要是不據實交待,仔細你的身家性命。」
司棋聞言心下一怔,美眸微微瞪圓了來。
不是替姑娘出頭,怎得王爺居然不予追究,而且還自己出銀子贖回來,這不是做冤大頭嘛!
嬤嬤聽後,心下微微一動,渾濁的目光中閃過一抹思索,忙將腦袋扣在地上,哭喊道:「是老奴一時鬼迷心竅,還望王爺恕罪。」
既然王爺都發了這話,嬤嬤也沒必要隱瞞,畢竟這種事情一查就知道結果,索性不如坦言相告。
不過仔細一想,看來這木訥的二姑娘在王爺面前很得臉啊,或許藉此,她還可以享享清福。
水溶目光湛然,也不在意這嬤嬤有什麼鬼心思,見其將典當的地方如實相告,並未為難,擺手便讓她出去,而後便吩咐道:「司棋,待會本王給你銀子,你尋空去把二丫頭的累絲金鳳贖回來,以後就交給你保管。」
「是。」司棋撅著嘴應承了一聲。
水溶並不在意司棋的想法,他自己有自己的想法。
這嬤嬤到底是迎春的奶嬤嬤,不好當面處置,打迎春的臉,但這種不規矩的嬤嬤是斷然不能再留。
私下裡解決,不會引起波瀾,何樂而不為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