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將銀票奉上,「前兩個月,奴婢本就要準備回京了,身在千里之外,聽說您籌款之事,連陛下都下旨誇讚,奴婢想著您或許要用銀子,故自作主張,輾轉多地,從各地的意滿樓、繡衣閣提取出目前能取的最大限額,十四萬兩。」
早些時候,沈桑寧的確需要,但時至今日,籌款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不需要這十四萬兩應急了。
她接過眼前一沓錢,倒是又富了,不過能賺這些錢,也多虧了紫蘇這半年的辛勞,將她的酒樓與繡衣閣開了諸多分號。
看著紫蘇成熟的模樣,沈桑寧從銀票中抽出一萬兩,遞給紫蘇。
紫蘇見狀,而後連連搖頭擺手,「少夫人,奴婢只是替您跑了腿,做了該做的事,能賺到銀子全是靠您的智慧與名聲,這錢奴婢不該拿。」
「你該拿,」沈桑寧將銀票直接塞進她手心,「紫蘇,此事若讓別人來做,做的未必有你好,況且,我只信任你,有了這銀子傍身,往後你也可以做自己的生意了。」
「自己的生意?」紫蘇一愣,低頭看著已經塞進掌心的銀票,一時不知該抓緊還是鬆開。
少夫人竟在鼓勵她自己獨立做生意,那先前這半年……算是拿少夫人現有的產業練手嗎?
沈桑寧一臉認真不似玩笑,紫蘇面上動容,這一刻捏緊銀票,「多謝少夫人。」
「不必言謝,這是你該得的。」她道。
主僕倆相視一笑,沈桑寧被紫蘇攙扶著起身,兩人走向門外,門一打開,幾個「門神」就紛紛轉頭來。
齊行舟、虞綿綿、紫靈三雙眼睛清澈得很。
沈桑寧的目光穿過他們,看向逐漸暗去的天色,紫蘇都回來了,離過年也是不遠了。
她忽然開口,「年底了,紫靈,你去繡衣閣交代一下掌柜,在年前再趕一批衣裳出來,過年的時候大家都有新衣穿。」
「是。」紫靈一聽有新衣,喜氣洋洋地往外奔。
距離過年還有大半月時間,按照繡衣閣的人手,最多能做兩千件衣裳。
想著,沈桑寧從袖中抽出五萬兩銀票,遞給紫蘇,「你去城中其他的成衣鋪瞧瞧,務必訂至少三萬件過冬的新衣。」
紫蘇沒多問,拿著錢點頭,「若是不夠,要從鄰縣訂嗎?」
「可以。」
得到沈桑寧的答覆,紫蘇也快步出了陶園。
從頭至尾,虞綿綿看得驚呆了,忍不住嘀咕,「表嫂,你這也太闊氣了,一出手就是五萬兩。」
齊行舟仰著頭,「阿姐又要給揚州寄衣裳嗎?」
「嗯,辭舊迎新,穿新衣裳迎接新的一年。」沈桑寧低頭,笑著摸摸阿舟的小腦袋。
「可是遭了難的下城百姓,還有那麼多人嗎?」齊行舟問。
聞言,沈桑寧手上的動作變得緩慢柔和,「還有工匠和官差們吶。」
齊行舟恍然大悟,小唇輕啟,「阿姐,這次派我去送衣裳吧。」
「你?」沈桑寧失笑。
卻見他十分認真點點頭。
「我也去,」房頂上突然跳下來個人,「我和他去。」
沈桑寧看著雲叔今日積極的模樣,再看阿舟堅定的小臉,想著他們一同前往揚州,倒也沒什麼危險,遂點頭答應,「好,等衣裳趕工完成,你們領著護衛們去送衣裳。」
話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跑近。
是虞紹匆匆趕來,舉著手,「我也去,我想我爹啦。」
虞綿綿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瞎湊什麼熱鬧。
送個衣裳,三個人都要去?
沈桑寧身子重,肯定去不了,幾人面面相覷,除了沈桑寧以外,唯有虞綿綿沒表態。
虞綿綿發覺親弟弟和表嫂的目光望過來,莫名其妙道:「幹嘛,我又不去。」
親姐不去,虞紹暗喜,畢竟姐姐不知情,路上要與太子殿下相處就怕出什麼么蛾子,不過他面上還是一副替姐著想的樣子,「姐,你不想爹嗎?」
「你以為我是你啊,你們都去了,我總得陪著表嫂吧,」虞綿綿老神在在地搖頭嘆息,「你啊,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出來這麼幾個月就想爹爹了。」
虞紹抿抿嘴,在心裡嗆聲但面上不顯。
半月後。
謝歡帶領著護衛隊出發,齊行舟與虞紹隨行,將整整三萬件新年棉衣送去揚州。
路遇乞丐,送了幾件。
長隊駛入揚州城時,是平陽侯來接的。
當日,眾人便合力將新年的衣裳逐一分發下去。
河堤大橋已基本建成,只需再檢驗兩回,便可徹底竣工。
數月勞動終有了成果,工匠們圍在一起歡呼,此時看著一隊人馬送來新衣與吃食,心中感動不已。
姜璃常在河邊走,身上髒污,沒有第一時間去領衣裳,反而慢悠悠地蹲在河邊洗手,等眾人差不多都領到了衣裳和吃食,她才最後一個過去排隊。
發衣裳的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年,和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小的那個是沈姐姐的表弟,大的那個應是平陽侯的兒子。
排到她的時候,少年卻沒將箱子裡的新衣裳遞給她,眉眼一挑,「姜璃姐姐吧?你等會兒,你的衣裳跟他們不一樣。」
說著拍拍齊行舟,示意他將衣裳取出來。
齊行舟抬手將背在背上的包袱卸下,慢條斯理地從中取出嫩黃色的小襖子,和漂亮的淺藍色長裙,然後臉不紅心不跳地陳述沈桑寧的話——
「阿姐說,你是漂亮的小姑娘,新年可能會想穿漂亮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