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啊,你外祖母啊最喜歡你了,再說了,你去年剛成婚,現在是新年,照理說,新姑爺上門,咱們家都得給你們包紅封的,寓意你們得到了長輩的祝福,這是風俗。」
「可是……」
「寧寧,你別不好意思,咱家又不差這包紅封的錢,你再推脫就是讓人傷心了,快來。」
樊氏笑著講完,既是習俗和好寓意,沈桑寧也不好再拒絕,只能隨著樊氏的腳步走到小孩們的最前頭。
裴如衍跟著,站在她身側,寸步不離。
眾人在廳堂里等著,樊氏與單氏互瞧一眼,假笑著別開臉去,各自說著各自的話,外祖父和外祖母姍姍來遲。
「可算來嘍,父親母親,快上座,來來來大家排好隊啊,祝詞都想好了吧?」樊氏咧著嘴,站在微生絡身邊。
微生槐與竇氏各自坐在主位上,朝著排成一隊的孫輩望去,按照以往慣例都是如此,只是今年多了個外孫女和外孫女婿,兩人個頭高,將後面的少年、孩童擋得徹底。
管家捧著木托,將一溜兒的厚紅封放在上面,呈過來。
開始了。
一眾「虎視眈眈」的目光落在沈桑寧的後背,她突然有了壓力,想著自己還討紅封,真是有些羞,開口也多了分緊張,「瑞雪滿天辭舊歲,願外祖父與外祖母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終於說完了,她扭頭看向裴如衍,只聽他繼續道:「我便祝外祖父與外祖母子孫繞膝承歡顏,家門興旺福無邊。」
婦唱夫隨,一席祝福令坐於高堂的微生槐開懷大笑。
「好!」
兩位舅舅舅母為了活躍氣氛,啪啪鼓掌。
管家將紅封呈於二老面前,竇氏主動取來第一個紅封,起身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走兩步,樊氏見狀立馬相扶。
竇氏低著頭,一步兩步靠近沈桑寧,將紅封遞給她。
「謝謝外祖母。」沈桑寧臉上帶著愉悅的笑,伸手取接。
手指剛碰到紅封皮,紅封卻被外祖母往後撤了撤。
沈桑寧不解,抬頭看去,此時外祖母也抬了眸,滄桑渾濁的雙目宛如秋日池塘之水,忽地划過一抹銳利之色,審視般地看著她。
廳堂眾人一愣,心想老夫人一向疼愛外孫女,估計是還要交代什麼,遂等著竇氏發話。
竇氏突然抬手,手掌隔著沈桑寧的衣料,覆蓋在她的右臂處。
沈桑寧方才伸出去拿紅封的手往回收了收,但並未徹底收回,她也以為是外祖母要囑咐什麼,耐心地等待著。
手臂上忽然傳來一股力量,這力氣不重,卻無情至極,將她往邊上推搡,她往邊上靠一步,裴如衍見狀伸手一護,將她半摟懷中。
裴如衍皺了眉,將她護住,她目光迷茫地朝外祖母望去,不知道外祖母是怎麼了。
因為沈桑寧往邊上去了,故竇氏就能看見原本排在她身後的人。
竇氏的目光不再落於她身上,也沒了審視之意,凌厲的眸光逐漸變得柔和寵溺。
沈桑寧隨著外祖母柔和的視線望去,正是剛才站於她身後的微生絡,此刻微生絡的臉上儘是不解,不止是他,周圍眾人也都被突如其來的一出整懵了。
樊氏愣了一會兒,感覺腦子都要抽了,婆婆竟然推了寧寧,婆婆這是在做什麼啊?
緊接著,就見竇氏繼續走上前,樊氏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嘴,在靜默的廳堂里壓低聲道:「母親,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這是作甚——」
還沒說完,竇氏褶皺的臉上露出和藹的笑,「絡兒,怎麼站在後頭啊,祖母都看不著你了,快上前來。」
微生絡雙目圓睜,扭頭朝母親樊氏看去,母親也與自己一樣震驚,根本不明白祖母這是怎麼了,他哪敢上前啊,手卻被祖母拉著往前站了站。
「絡兒,祖母的第一個紅封要給你,你要好好讀書,將來光宗耀祖,知道麼?」
竇氏語重心長地拍著微生絡的手,將厚厚的紅封放置在他手心裡,又抬手摸摸微生絡的領口,薄了就會冷,檢查一番厚度才放心。
「祖母,你……」微生絡拿著原本該給表姐的紅封,當下簡直如芒刺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這鬧得多尷尬呀!
場面的確十分尷尬,樊氏都不止該怎麼面對沈桑寧了。
微生槐亦然,他知曉妻子記性不好,可今日這般莫名其妙的舉動還是頭一遭,他擰著眉拍桌,「雲蔚,怎麼回事?」
樊氏站在竇雲蔚身邊,笑容越來越僵,大年初一的好日子,怎麼就這樣了,又怕公婆吵起來,於是站出來打圓場,「母親昨夜定是沒休息好,母親,您記岔了,剛才給您祝詞的是寧寧和世子,這紅封怎麼就給絡絡了呢。」
說著就朝管家使眼色,管家忙將紅封遞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