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長,我發現是我多慮了。
先王妃生育了兩男一女,現王妃兩子兩女,光是嫡子的名份就有四位哥哥。在我一眾出色的兄長里,我文不能頌,武不能射,即使得寵,大家一致覺得我這樣一個毫無長物的庶子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再後來,姐妹們出嫁的差不多了,哥哥們忙著爭王世子的位置,都壓根沒把我當成競爭對手。
而父王才是最忙的,他忙著計劃怎麼在不多長的人生里奪侄兒的江山,過一過當皇帝的癮。
可這連我都知道的事,人皇帝又不是傻瓜,怎會不知道?
我暗地裡覺得父王也挺不聰明的。
不過父王會這樣想,也是有他的實力。
父王當年跟隨先王東征西戰,戰功居高,所得的封地在一眾諸侯中也是最好的。
東臨大海,有父王的默許,百姓可以煮鹽水為鹽。屬地張縣有銅礦山,父王挖礦鑄幣,在實現金錢自由同時也免了荊東百姓的賦稅。
倉廩實,衣食足,是荊東百姓真真切切的寫實,父王的聲譽也一度超過遠在京都的皇帝。
曾有術士在先帝面前談及父王天生有逆反之相,父王當時嗤之以鼻,斷玉壁立證若有違如同此玉。
這事如今倒成了他的心病,是他遲遲不肯起事的緣故。
有人提議讓父王與淮王結盟,讓淮王先行起事,混亂中父王出兵調和,也不算違背當初的誓言。
這事危險係數直指九族夷滅,淮王又不傻,斷不肯輕易同意。就是父王給的好處一大堆,也沒見人家回一個明確的答覆。
我又暗地裡想:如果父王連淮王都搞不定,即使當了皇帝,搞不定的諸侯王就更多了。這仗打不打,最後贏的勝算都不大。
但哥哥們全體看好贏的局面,對王世子的位置更加紅眼。
與此同時,府里的世子(先王妃所生)和王妃(繼王妃)快斗得成烏骨雞眼。
除了世子的位置之爭外,還因為有人告密王世子,繼王妃與哥哥密謀害了先王妃。此時雖沒有確鑿證據,但是世子信了。
於是世子在某次酒宴上,借酒性刺了王妃哥哥一刀,雖不至死,但是也是快躺板子的程度。後來王妃哥哥人雖然無大礙了,但是卻不能人道,家族這一脈算斷了傳承。雙方的仇恨更是打成了死結。
一根獨木橋,兩兩相對,總要撞下去一方才能安穩過去。
我雖構不成威脅,但是他們看我的眼神明顯不如往年和善。誰叫我既不投誠也不站隊,在他們眼皮下招搖,還時常被父王掛在嘴邊。
毫不自誇,小爺是這府里最好看的人物,父王常誇我頗有他當年的風采,又說我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更是受益於母妃的美貌。
這麼說起來,別人再想污衊我不是父王的孩子,父王是第一個饒不了他。
正想著,世子遠遠叫住我,朝我招手。
我應聲過去,「世子,有何吩咐?」
「你我弟兄,不必這麼見外。」世子笑的親和,「十六弟越髮長高了。」
忘了說,我序排十六,王族大姓韓,韓瑾鈺就是小爺的大名。
除了夭折的,長大成人的兄長還有七八個。世子不在序排之列,要是算起來他是我三哥,比我年長了十七八歲,高出我一個頭還多。
我惆悵地摸摸頭頂,「大概這就是我的極限了,再怎麼也是不能比肩世子的高度。」
這馬屁拍得世子十分舒坦,神色多了分真情,「你還小,只要不要過早涉獵女色,還會再長個的。」
我傻笑:「這說起來,上個月王妃給了一個丫頭,弟還覺得還不錯來著。」
王妃拉攏的意思不言而喻,我不好拒絕,收下了人,但不敢放在房裡。先委給青衣,說是先學習規矩。這會兒提起來,是我有意要給世子上眼藥。
果然世子一聽王妃兩字,立刻進入戰鬥模式,先來一波挑釁發言:「王妃雖然是嫡母,但是你母妃位階夫人,自會操心你的大事,王妃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
我進一步,向世子使了個眼色,低聲道:「世子不知道,那丫頭不僅生得十分的水秀,而且腰肢竟比咱們家戲班子裡小旦還要嬌柔。但母妃讓先學規矩,至今還沒讓我碰過呢。」
世子果然認為我是當真準備要了那丫頭,語氣放重些:「你是荊東王府的公子,今後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有幾分姿色的丫頭就值得你饞成這樣,還和戲子混在一起,成何體統?」
我忙央求世子:「若叫父王知道了,我肯定少不了一頓板子。不如世子收了那丫頭吧,好叫我斷了這些念頭。」
世子聽了心中既得意又幾分歡喜,「看你這樣知好歹,也就不辜負唐夫人一番教導。怪不得前日父王還在我面前誇你來著,果然是又長進了。」
我就知道今日世子不會平白無故叫住我,同我敘花萼相輝兄弟情,原來是也這個緣故。
我頗有埋怨:「父王昨日揣我的腳印估計還在屁股上印著呢。也不知道是哪個狗奴才又父王面前亂加編排我!」
世子聽了哈哈大笑,拍拍我肩膀走開。
我很樂意世子替我解決了一個麻煩,自回院子去了。